凌琛抱臂:「你先说,说完再吃。」
顾奕道:「说不完,在说完之前恐怕我就饿死了。」
空气僵持不下,凌琛无奈拿起汤碗递到顾奕面前,顾奕就着别扭的动作喝完了大半碗,最后眼神示意碗里的排骨。
凌琛忍气从旁边拿起叉子,叉起排骨送到对方嘴里。
顾奕嘟嘟囔囔在嘴里啃完了一整只排骨,将骨头吐在一旁的桌子上,含笑道:「因为由不得我。」
「哪方面的。」
「各方面的。」
凌琛皱着眉头看向顾奕,迂迴式回答,说了和没说一样。
「我知道你恨我,」顾奕沉声,「不过你今天特意为我做的汤很好喝,临死之前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这是不是能证明其实凌琛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凌琛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我做的,是厨房做的。」
顾奕鼻腔嗤气,转头扫了对方一眼:「卫星站没有厨房,所有食物一律外送,上将连这个都不知道?」
凌琛道:「我的意思就是外送的。」
「哦。」顾奕得逞般靠在床头,笑道,「我骗你的,这里的确有厨房。」
凌琛:「......」
不愧是联盟指挥官,一流的逻辑。
「你刚刚在撒谎的时候在看别的地方,是我不够帅吗?」顾奕尝试挣脱身后的手铐,发出一串叮噹脆响,手铐纹丝不动。看来最近联盟的手铐质量提升了不少。
凌琛盯着面前这个虫,不知为何,明明之前有数不清的问题和疑惑,但恨意却怎么都提不起来,就好像这个指挥官身上有天然的魔力一般。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顾奕沙哑地嘆了一口气,「就像你现在一样,凭感受和猜测就能知道真相了。」
「油嘴滑舌。」
「话不能这么说。」顾奕反驳,认真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凌琛不置可否,越想越不对,现在顾奕只是被俘虏,仅仅听他胡言乱语根本达不到目的。
「哦?」凌琛勾了勾嘴角,眼底沉淀着一层银红光泽,「真心?」他绕过面前的小桌板,一只胳膊用力撑在顾奕床头。
这个姿势有着十分强烈的压迫感,就连心理素质极强的顾奕都被压地心脏怦怦跳。
凌琛用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扭住顾奕的下颌,逼迫对方盯着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组织军队埋伏我,利用我来达到你查明真相的目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主动和我上床——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你谋划的?甚至为了控制我,你不惜说出爱我这种荒谬至极的话术,呵......顾奕,我太了解你了,你本就是一只没心的毒蛇,冷血动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扯上关系。」
顾奕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手指攥地发白。
「别以为你在战场上故意被抓,我就会相信你。」凌琛狠狠甩开顾奕的下颌。
「咳......」顾奕狼狈地侧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一唿一吸都十分疼痛。
「——我不会原谅你。」
冰冷的话语传入顾奕耳中,如雷鸣一般响亮,只觉得嗓子一涩,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顾奕蜷缩在床上,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没办法顺利将异物咳出,只得强撑侧趴,逼迫自己将余血咳出,黑红的血液浸湿了大片床单,触目惊心。
这一突发状况也看愣了凌琛:「你中毒了。」
顾奕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凌琛用手指捻起床单上浸湿的血迹,明显是中毒已深。
顾奕虚弱地噙着微笑,目光已经无法聚焦:「我迟早有一天会死......而我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咳咳——」凌乱短髮胡乱粘在鬓角,整个虫在关押室冷白的灯照下显得破碎感十足。
他拼尽全力吐出几个字,目光狠戾而坚定,「毁掉塔利恩,杀了赤诩。」
凌琛瞳孔骤然紧缩。
顾奕低低地笑着,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他的计划,就算他面对的是死亡后无限的虚无:「反正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怕死第二——」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拽住了。
他诧异地睁开眼,见凌琛利落熟练打开一只手铐,随着「哐当」一声金属碰撞,他的一只右手被锁在了床头的栅栏上。
顾奕下意识用解放的左手撑住身体,「你干什么?」
「什么毒?」凌琛半条腿跪在床上,一只手抓着栏杆顶部,膝盖抵着身下虫的腰部,牢牢锁着对方。
顾奕艰难地摇了摇头:「就算你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我中的是特制神经毒素,损坏唿吸系统,造成肌肉以及唿吸损伤,直至器官衰竭,而且这种东西目前没有解药。」
「谁给你的?」
「我自己喝的。」
「你......」凌琛只觉得荒谬至极,「我只有一个要求。」
顾奕闭上眼。
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听见对方此起彼伏的唿吸声。
凌琛声音低沉沙哑:「不许死。」
顾奕缓缓睁开眼,面前的上将眼底微红,不知道是恨还是爱。
顾奕想,毕竟自己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伤害对方的事情。万一以后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双方都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