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蔻手下顿了顿,脑海里又浮现他们两个之前最后的对话。
    本以为他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在她心里这其实也是一句犯规的发言,与她当初邀请五条去海洋乐园一个概念。同样是对两人关系的冒犯试探。
    今天听到他这么说,她觉得有些感慨。如果换在之前,她又要被他这暧昧不明的态度迷昏头脑了。
    但此刻她只是平静地看了过去:「五条,你几个月没出现了,心里没数吗?」
    在那冷淡的眼神中,男人总算意识到了蔻蔻现在是真的心情不好。而且有可能是因为他而心情不好。
    他也收敛了脸上轻浮的笑,坐姿端正了些。
    「我这几个月没出现的原因你应该清楚。」他声音不高不低,「而且——你不也什么都没做。」
    他被封印,咒术界大乱,发生了太多事。而她一次面都没露过。
    不开玩笑的时候,他浑身散发的气势是很有压迫感的。即便他语气中并没有显露太多情绪。
    蔻蔻并不怕他,淡淡反问:「所以,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夏油杰,为夜蛾正道,为七海建人。
    她端坐在宽大的老闆桌前,透过镜片传来的目光直视,即便在他面前也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像极了他刚刚拉她投资高专时的模样,疏远,而高傲。
    和蔻蔻之间这种十足的距离感,太久没感受到了。
    他勾了勾嘴角,嗓音柔软:「我怎么敢?」
    能屈能伸这一点,他在她面前总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蔻蔻不会再被感动了。
    「因为我是金主吗?」
    她总是在问这句话,半开玩笑半认真,从前五条悟以为这是她在提醒两人不要越界,但现在他忽然觉得,也许这是她在给他机会。
    最强的脑子是很好使的,他明白蔻蔻想问什么,也知道她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但他不会说的。
    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没有等到回话,蔻蔻敛了敛目光。早就知道的,何必还有不甘心呢。
    「五条,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等我有一天不想玩了,我会甩了你。」她说,「现在,这一天来了。」
    总要说清楚的。
    拖着没意义。
    五条悟闻言沉默了许久后才说,「蔻蔻,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否认,没和你联繫确有一些主观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不可抗力。」
    他以为她只是气他这段时间玩失踪,更或者是气他解封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可他其实也在生气的,所以才故意冷落了她这么多天。
    但他先来低头了不是吗?
    蔻蔻的声音却没有半分波澜,「你的事我都知道。但这些天江百宫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
    「你从来,都不知道。」
    回想去年开始,贤二生病、太子逼宫开始,她承受的巨大压力,五条悟完全没有在意过。甚至他都没有发现过。
    他只会在需要帮忙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或者来献身。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也对,你本来就不该知道。」
    最强不做没用的事,在她身上耗费的每一分钟,都有用处。
    「所以——」他的声音拉长,从高处轻轻落下,「你是想从高专撤资了?」
    看,在这种时刻,他都只会想到这个。
    蔻蔻以为自己已经心若顽石,但这一瞬间她还是感受到了心绞疼痛。
    她闭上眼调整唿吸,缓缓吐出一个字:
    「对。」
    那边寂静无声。
    再睁开眼,蔻蔻的眼底已经结满冰霜,她好笑地看着对方:「别摆出这副样子,这些话我早就告诉过你不是吗——曾经我们各有所需,但现在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她讥诮地说:「五条,是男人就拿得起放得下,别拖拖拉拉。」
    五条悟隔着眼罩看着她,线条清晰的下颌染上了阴影。对于她激将般的挑衅,他声音低沉:「蔻蔻,你认真的?」
    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总能从神情姿态中读出对方的情绪。
    她清楚,五条悟生气了,但她不想弄明白他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怎么,你这幅样子——想挽回吗?」蔻蔻歪了歪头,一抹嘲讽上升至唇边,「也有办法啊……承认你爱我。」
    果然。
    五条悟在心中嘆了口气,随即站起身,双手揣进了口袋。
    「我先走了,以后,祝你好运。」
    *
    阿澄敲门后进入办公室。
    他瞥了一眼茶几上摆着的甜牛奶——瓶盖开着,但只喝了一口。
    蔻蔻手肘撑在桌上,双手遮住脸,看不清情绪,身体僵直宛若一座雕像。
    「蔻蔻小姐,董事会上之前的安排已经全部下达。不过目前为止各公司反应挺大的,您真的已经想好……」
    他的声音慢慢停住。
    桌前的人放下了手,宛如地狱恶鬼般的眼神投射过来……瞬间激起了后背寒意。这目光,像极了九年前她父亲去世时的模样。
    「——让一个外人直接闯到我的办公室,我养你们干什么用的?」
    字字冷厉。
    阿澄汗毛竖起,立刻九十度鞠躬:「十分抱歉,我立刻加强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