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岩不作声,再倒了一杯,惹得萧喆站起来摁住了他的手,恰时有人来送菜,萧喆将陈师傅特意给他做的面推到他面前:「先吃点东西,店里没别人了,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喝。」
    这样的沈斯岩萧喆太熟悉了,这几年他几乎都是以这样的状态过的,可当下萧喆还是不明白——
    「立冬昨天刚开业,姜佟这是彻底稳定下来了,你还是不相信么?」
    「阿喆,」沈斯岩说,「我打算去罗州了。」
    萧喆不可置信和不太意外的情绪交织出现,罗德岛州,那里有世界顶尖的艺术学院。
    「你,想好了?」
    沈斯岩点头,片刻,他又道:「我还是不敢问,不如你帮帮我,问问姜佟当年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萧喆难忍酸楚地摩挲着额心:「你要问的哪是这个。」
    说着掏出手机,不知找到谁的号码拨了过去,他打开外放将手机搁置在桌面,等待音结束,一个女声传来——
    「你干嘛打给我?」
    「我有事想问你。」萧喆说。
    「什么事?」
    「姜佟毕业那年,为什么突然要去素央?」
    电话那头静默着,不知是在思忖还是在犹豫,许久才说:「萧喆,你真的觉得很突然吗?」
    「他曾经问我借过钱,」秦若姿说,「那时候我刚进剧团,杨路在创业,我们手上能活动的资金凑出来才五千。」
    「可佟佟要一百五十万。」
    「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死活不告诉我,那时候你和沈斯岩也没办法,你要做吉祥居,沈斯岩也一心想着要把温冬做出成绩,我们把他放在一边,像是做成功了,佟佟就能坐享其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样,我们从来也没问过他想要做什么,没问过他怎么考虑的,忙起来谁也没关心过他,连他状态不对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发现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问我一百次我也不知道,我早说过了,他在素央怎么受伤的,那几年他怎么过的,我都不知道,你也不用去问佟佟,他不会说,这都是跟沈斯岩学的,他不会拿他自己真正痛苦的事去讨谁的可怜。」
    通话被掐断,萧喆再看向沈斯岩时已然不清楚他那是一副什么神情了。
    「斯岩,」
    「我想带他走,」沈斯岩注视着玻璃杯,自说自话,「阿喆,我带他走好了。」
    平竹清冷的夜晚,萧喆扶着喝醉了的沈斯岩出来,圆月高照,地上有虚焦交错的身影。
    姜佟早就看见人了,从计程车上下来便大步跑了过来,迎面扶住沈斯岩,话却是对萧喆说的:「你干嘛给他喝酒?」
    「嗯。」
    「你还嗯!你不知道他胃不好?再坏掉一次他还活不活了!」
    「嗯!」
    沈斯岩无力地倒在姜佟身上,姜佟看向同样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萧喆,无奈问:「你怎么回去?」
    「我近啊,走回去,」萧喆把人交给他后身上松快了不少,这会挠着后脑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说,「姜佟,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说当年,谁不疼你啊……」
    姜佟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消失在转角,眉头紧锁:「说什么呢?」
    「沈斯岩,沈斯岩,诶你好重呃。」
    沈斯岩听话就想站直,无奈姜佟太软乎了,他抱着,贴着,最后惹得姜佟无奈,一步一步把他带去车上。
    沈斯岩身子在二十多分钟后沾到了姜佟的床,姜佟剥掉他衣服鞋子让他躺好,再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手里握着药片和一杯温水。
    他重新扶起沈斯岩的身子,将药片餵进他嘴里:「护胃的药,你吃过的,咽下去,我不想大半夜送你去急诊。」
    沈斯岩乖巧的就着他送的水咽了下去。
    他确实有些胃疼了,可这种疼怎么都压不住秦若姿今晚那番话。
    偏执时的不听不言不问是时过境迁后加码的惩罚,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姜佟,就只好这么看着。
    「沈斯岩,你如果这个样子去国外学习,我真的会反悔。」
    「是吗?」沈斯岩竟笑了起来。
    姜佟来气,唿吸都重了:「我搞不懂,是不是这世上从来没有我你才会对自己好点?」
    「那你呢?」
    「我什么?」
    「你有没有对你自己好点?」沈斯岩说,「在素央,你对自己好吗?」
    「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从生下来就没对自己不好过,就差把自己当祖宗供着了。」
    「没有,你没这样做,」沈斯岩撑着身子坐起来,如此,姜佟又要微微仰着头看他了,他听见沈斯岩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分开,要丢掉那几年?」
    「沈斯岩……」
    原来是为这个,沈斯岩是想在走之前要一个被他含煳了这么多年的答案。
    姜佟吸了吸鼻子,重新说:「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会这样啊,会犯错,会错过,现在不都熬过来了,再去纠结那些事情真的没什么意义。」
    沈斯岩埋下头,伴着一声喟嘆:「你总是这样……」
    姜佟压着心口的郁结,靠过去亲他头顶,再偏头亲他额角,最后和他接吻,亲吻漫长,他将沈斯岩压回床上,最后停下来,给他掖好被角:「睡吧,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