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佟这才笑起来,喝了口茶,又苦得皱眉:「他还没有跟我复合呢,文老师,您怎么说的跟我俩老夫老妻了似的。」
    「哦没有吗,老夫老妻谈不上,我以为你们俩新婚燕尔呢。」
    文知遥几句话就把姜佟头上的乌云驱散开了,然后看着他将手机递过来说:「沈斯岩送我的,您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图上是一个木雕,蹲着,环抱着什么,那张脸和姜佟完美重合,文知遥看明白后就禁不住发笑:「你们小年轻的事我搞不懂,不过这名字应该不难起吧。」
    姜佟拿回手机:「我可不想那么自恋。」
    说完又问:「您要给我什么呀?」
    「哦,」文知遥这才拿出背后的包,打开后拿了个厚厚的册子出来,递给他,「上次你看过的图册,我又收纳了新的进去,给你,你的店开业我忙着没顾上过去给你道贺,这个当做迟到的开业礼物。」
    见姜佟犹豫,脸上不知是担心还是受宠若惊,文知遥补充道:「这是復刻本,咱俩都有,别那么大压力。」
    姜佟也没打开看,将图册紧紧抱在怀里:「谢谢文老师。」
    「别客气,按说你也得谢谢齐燕,这里头国协展上的作品,有一部分是她传给我的。」
    「啊是吗,」姜佟卡顿,「齐老师也有心了。」
    「所以我说你别担心嘛,她在罗州也会好好照顾你们家沈斯岩的。」
    「齐老师也去罗州了?」
    「是,那边也有师资建设的项目,不过她只呆半年。」
    从析木出来,姜佟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上了计程车,走到一半他又换了目的地,最终在老小区楼下见到了刚下班的林丽珠。
    林丽珠愣了愣:「又送请帖?」
    「没有阿姨,」姜佟直问,「我是想问您,罗州学校的邀请函是沈斯岩给您看的吗?」
    「这冷不丁的,问这个干什么?」
    「就,问问。」
    「他怎么会给我,」进了楼道,林丽珠慢吞吞的往上走,「他一开始都没打算去,是他那个老师,来家里找我,让我劝劝,说这是多好多好的机会什么的。」
    「男老师?」
    「女老师,我也没见过,说是国协的,」林丽珠这么说着,停下来回头看向他,「姜佟,岩岩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阿姨我不会影响他的,」姜佟有些急躁,「您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林丽珠诶了一声就没见人影了,噙着句闹什么呢回了家里。
    姜佟从小区出来站在街边拦车,耳边手机的通话音响了许久才被截断,他直奔主题:「小天,上次让你帮我查那个水军号,花了钱的查不到ip吗?」
    「查到了呀,当时ip在素央,单主姓齐。」
    车门轰了一声,车子驶离,姜佟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罗州,11月5号,19:15pm
    华人留学生聚餐后,沈斯岩在街边路灯下点了根烟。
    气温低,他指背关节冻得发红,指间虚夹着的烟风一吹仿佛要飞走一般。
    「还有烟吗?」
    沈斯岩应声看了一眼,叫什么他不记得了,似乎是去年过来的,一头银色短髮,不知是没有眉毛还是毛色过淡,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沈斯岩从兜里掏出皱了的烟盒和打火机一併递过去。
    「谢谢。」女孩说,「张娴,你不记得了是吧?」
    「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记人名。」
    张娴抽着烟笑起来:「没事,大家都这德行。」
    俩人一个专业的,但不是一个课题组,沈斯岩来之后也有不少人跟他搭话,邀他去公寓参加派对,张娴是第一个问他要烟的。
    俩人抽完又多站了会,直至听见身后从店门口涌出来的一群人的嘈杂声,以及那声寡淡的「斯岩」。
    「那我先走了。」
    「嗯。」沈斯岩应着,刚要抬脚,方才叫他的人便走到了跟前——
    「斯岩,刚跟张娴聊什么呢?」
    沈斯岩先是不答,而后在她伸手过来时退了一步:「齐老师,我先回公寓。」
    「等等斯岩,」齐燕追上去,将一条围巾塞进了他手里,「降温越来越厉害了,别感冒。」
    「不用,」
    「路边随手买的,不贵重,拿着吧,」齐燕说,「过两天好像是你生日,你跟张娴聊得来,到时候叫上她,一起吃个饭。」
    说完也不等沈斯岩回话,钻上一旁停下来的计程车直接走了。
    沈斯岩握着那条围巾,在车子尾灯还能看见的时候,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国内立冬那天,逢周末,罗州普罗维登斯市区刚从万圣节的热闹中脱离,湾内逐渐恢復往日的宁静,沈斯岩的公寓离学校两条街区,大多留学生都住这里。
    他下午才从学校回来,图书馆里手机静音,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连备註也没有,未读消息是微信上的,齐燕订了餐厅,附加地址。
    沈斯岩将手机扔在床上,脱了衣服钻进了浴室。
    他不知道齐燕也来了罗州,做入学前联繫时一直是留学生办公室的同胞,下了飞机在接机口看见齐燕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坐反了方向。
    「给你个惊喜,我要在罗州留半年,跟你也好有个照应。」
    沈斯岩并不惊喜,事实上齐燕对他一直客气有礼,但他就是不自在,这种不自在的连带反应就是排斥,他后知后觉,这种排斥似乎不是从落地罗州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