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昭缓缓摇头。
    雷隐披着斗篷,靠近前来,低声道:「魔物害人,不能置之不顾,难怪我半夜惊醒,是嗅到了血腥气息。在那绀田村味道最重,若不然,我去清了?」
    「愚人众知你逃走,以魔物诱你出来,你去了不是正中下怀?」龙昭侧过脸回望他,嘴角带笑,「你这鬼族,倒是比雷神还爱人。」
    龙昭难得一现的笑惹得雷隐心跳得厉害,只愣了一下,龙昭已经走远。
    神樱的根枝遍布大地,若是以前的雷隐,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事情他都能清晰掌握。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回到以前。
    稻妻的山林常有厉鬼横行,本是深居山中,幕府官兵奈何不了它们出来肆意伤人,便加强人手维护治安。
    龙昭在房中闷得头晕脑胀,出来一看大好河山,也就心胸宽阔一些。高天之上有云掩日,欲将逼近稻妻城再下一场瓢泼大雨。迳自走过只剩妇孺病残的村庄,忽闻魔物之气袭来。
    背后一凉,龙昭要将翅膀撑开避险,又听一声金石碰撞之音炸响,震得一物携起风声擦过面庞,带出脸侧的血线。
    「抱歉。」雷隐嘴上说着道歉,却行最粗暴之事。躲藏在茅草屋中的魔物迅疾如风,出场不过一瞬间,就被他一一撕裂。
    龙昭定了定心神,看清雷隐的武器:那是自手臂处伸展出来的臂刃,轻薄如纸,可吹毛断髮。
    危险暂时消失后,他收起兇器,臂刃敛入手臂之中,严丝合缝,只留下淡淡的妖纹,再随之消去。这股力量十分奇特,既不是神之眼,也不是神之心,它流露的剎那,雷隐指尖附上细微的电光,从指尖到手臂现了一抹渐变的蓝色。
    「没关系。」龙昭捏起他破烂的衣袖,「这衣服也不贵,就是可惜了。」
    雷隐盯着龙昭脸上的一丝血痕,「我说的是你的伤。」
    「区区小伤而已。走吧,这地的鬼怪都被你吓退了,怕是能清静一阵。」龙昭疑惑雷隐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法宝,为何不在甘金岛使出来,就不会受他一刀了,祭出此物,他必将人首分离。
    夜里龙昭刚睡下,他就又出现在那神秘女人的领域里。不同上次,她面前摆放了不少轻小说和甜点,看起来生活十分滋润。
    龙昭与之对坐,娴熟倒起茶来。
    「这八重堂的读物越来越重复无味,还是你给我的有点看头。可还有别的?」
    龙昭反问:「可有什么雷点?」
    「雷点?」
    「我指的是你不喜欢看的书。」
    「暂无雷点,有书能看即可。」
    龙昭拿出几本他写过的旧书,影细细阅读,看书中的她一言不发,偶尔吃些甜点。
    龙昭与她愈发熟稔,交谈的大多是小说情节,再聊起一些龙昭不记得的往事。说起龙昭四处游玩,惩奸除恶之事做的不少,干好事不留名,旁人只见匆匆衣袂一角。
    听闻自己的事迹,如说书故事一般逗趣。
    「我跟你在神樱树下拜过把子?」
    「是,你说朋友结交需上天见证,正好我们就在鸣神大社,于是你就与我行了仪式,成为异父异母的兄弟。」
    「哈哈哈哈!」龙昭捧腹大笑,「你怎么看都是女子,如何成为兄弟。」
    影无奈道:「我也是这般说的,你不拘小节,自然不会搭理。那日百鬼夜行,你说这世间万物都有灵性,唯独蚊子除外。」
    「确实。」龙昭笑够了,跟她抢碟中剩下的甜点,不及影手疾眼快,只蹭到了碎屑,他笑了笑作罢,「我千里迢迢从璃月跨海来到稻妻,就是为了求得真相。」
    「真相?」
    「是,我夜夜梦见鸣神大社的神樱之树,特地上山拜见,见过之后,梦也就没了,原来是我跟你有过一段缘分。」
    「你还真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啊。」影笑意很浅,感嘆一声,「也好过当个无情人。」
    「我倒宁可当无情人,不为世俗的感情困扰,也不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看你的心性就很冷清,不动声色躲藏此处上百年,也不觉得烦闷。对了,你这轻小说是最新连载的,点心也是刚做的,你还能从外界掏东西?」
    「我只能变出曾见过的死物来。这些东西是我的友人送的,投其所好,我也不便推拒。」
    「也是,怎么可能有人像个老和尚一动不动坐化百余年。人吶,思想总要固化了,这便是永恆么?」
    影想开口说些永恆的道义,又想起龙昭不爱听这些,便闭上了嘴巴。
    同时间,梦散了。
    龙昭从现实醒来,身上仍能感受到一抹茶香。他起身去看熟睡的雷隐,不见了人,屏风之后的床铺渐凉。
    「这傢伙该不会是……」
    龙昭赶紧出门,深夜里只有幕府官兵守城,他不顾被发现的风险,一展翅膀飞出稻妻城。
    目光粗略扫过绀田村一眼,龙昭往妖气馥郁的镇守之森而去。踏入森林,耳边的风声夹杂树叶的颤动,他越是凝神去听,树叶声也越清晰。
    「哈啊!」一声少女娇叱传来,龙昭听出是荧的声音,就直接撞开树干飞出去。
    荧在与人战斗,力量不敌对方,一次激烈的碰撞之后,随她战斗多时的利刃碎裂,而她本人也倒飞出去。
    「荧!」派蒙惊唿。
    荧没有摔到地上受伤,反而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她抬头,喊道:「绫人,还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