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这一天,从上到下,无论主僕,除了喝水,不能进食。这个规矩,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
林瑟不理解他为什么在关于父亲的事情上总是要做点叛逆的事情。老爷子在家,他不想大声呵斥给林致招来麻烦,于是他凑近压低了声音:「听话,等天黑了过完了祭祀礼,就能吃饭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吃饭!」林致忽然不讲道理。
老爷子在楼上现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林致。林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些脾气。
「上来。」老爷子淡淡的开口。
林致耷拉着脑袋,上楼去了。
爷孙两个人站在楼梯上交谈,林瑟没有刻意去听,但是也听到了几句话。老爷子骂了他几句,又很小声的对他说:「你的那些烂摊子,都是我给你收拾的。你最好是收手,不然下次,没这么好运了。」
林致脸色有变,心虚不已。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自尊,不肯低下头。
林瑟进了厨房,趁厨娘们不注意,拿走了一些糕点揣进口袋里。他走上阁楼露台,看见林致站在那。
「吃吧。」林瑟把糕点递给他。
林致看着他手心里的糕点,一扫阴霾,拿起来放进嘴里嚼着:「还是小叔叔对我好。」
天黑了,抬头就能看到夏夜里的银河。
「你都这么大了,干嘛要故意跟大人对着干呢?惹得大人生气了,自己也没讨到好。得不偿失,懂吗?」
「听不懂。」林致看着星星,捂住耳朵。
祭祀的正点时间要到了,楼下的草地上已经架好了香案。佣人搬出了火盆,将那堆纸钱搬到旁边。
林致忽然说:「小叔叔,你知道爷爷为什么总是希望我们两个内斗吗?『我会把林氏庞大的家业交给你』同样的话,他对你说过,也对我说过 。」
林瑟的表情很平淡:「所以,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喜欢我们两个人。很奇怪吧,我们两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但是他恨我们两个人。」
林瑟没有吭声。
「因为他只喜欢林晖,那个死在女人身上的大儿子。」
「林致,住口。」林瑟打断他,「他是你的父亲。」
林致嘆了口气,住了口:「好的,我现在去......给这位父亲,多烧点纸钱。」
林致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吊儿郎当下楼去了。林瑟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怎么了,只是他已经走远。林瑟咽下了这句话,也跟着下楼去了。
祭祀的过程非常的繁琐和无聊,老爷子请来了寺庙里的和尚来念经。那细细密密的吟诵声音让人想打瞌睡。
林瑟站得腿发酸,一脸麻木。佣人们烧着纸钱,火光映照着在场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
「为什么要烧这些东西?」站在身后的林致忽然说话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老爷子皱着眉,和尚停止了念经,都被他弄得一脸疑惑。
林致好像情绪崩溃了一般,上前一脚踢翻了火盆和纸钱:「你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他喜欢美女,好多好多美女。他还想要个纯血的儿子,你们为什么不烧几个纸人给他?!」
纸钱被风吹得撒了满院子都是,就连圣母像头顶都落了一张。
「致儿!」林瑟厉声呵斥,伸手拉他。
林致甩开他的手,在佣人的惊唿中,掀翻了摆满贡品的香案。
「小杂种,你是疯了吗!?」老爷子喊着左右的下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关进房间里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来!」
「爸爸!」林瑟想要求情,老爷子一个眼神,他只能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被左右架住了胳膊,林致却笑得很开心,「好耶!不用上学咯——」
满地的狼藉,在场的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出。林瑟喊人将和尚送出门,扶着老爷子上楼休息。老爷子气得一直捂着心口,一直辱骂不停。
「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他把怒火转移到林瑟身上,「好啊,真是个大孝子啊。我要把他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林瑟一声不吭,心里却是担忧个没完:林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做出这样令人费解的举动。他到底在愤怒什么?他对这个家,为什么有如此大的恨意?
张小宁驾车刚离开公司不远,忽然前方横着冲出来一个人,张开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个急剎车,定睛一看,是周斯然。
周斯然绕过来,拉开车门上车。
「周小姐?」张小宁的话里有了难得一见的怒气:「您这是干什么?很危险的!」
周斯然挤出假笑,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牛皮纸信封,亮在张小宁的眼前,还晃了晃。
张小宁的脸色微变,心里瞭然。
周斯然看他这样一番表情,更加得意了:「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
两个人来到江边,找了个不起眼的长椅坐下。周斯然将从去年开始,陆续收到的牛皮纸信件拿出来,从里面拿出碎照片,放在椅子上,慢慢拼着。两分钟后,照片大致拼出来了。还差一块,但是也不影响照片想要诉说的故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张小宁问。
「你算是自曝了吧,上次你送我回家,我从你的车子上顺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信封。我带着这点怀疑,拜託做警察的朋友调查了每次寄信那段时间你的行踪。你真的很狡猾哎,全都是在路边的邮筒投寄的。每天行人那么多,的确很难发现。我也是看了好多好多监控录像,才锁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