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的光线有些昏暗,她不敢抬头。
连唿吸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她不知?自己一抬头,会看到怎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粗鄙男人。
使臣讨好地朝秦阙行礼,说:「见?过陛下。」
秦阙淡淡地应了声,说:「这?件事,求朕没用。」
华阳听见?这?个声音,抬头看向秦阙,同时她也看到了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祝蘅枝。
祝蘅枝也没有想到,楚帝真得捨得将华阳送过来,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唇,一时脑子一空。
楚帝竟然已经凉薄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当年是怎么?被他区别对待的,她以为楚帝是因为前半辈子卑微鄙薄,所以才不会喜欢小?心翼翼的自己,所以才会对从小?就被他和孙皇后娇惯成?一个小?太阳的华阳更为上心。
但没想到,真到了今天这?一步,即使是华阳,也会被他抛弃。
这?是秦阙第一次看到燕国的国君,她一直以为这?人应该是一个面容兇狠丑陋肥胖的暴君,但没有想到,其人和她想像得并不一样?。
秦阙伸手揽着祝蘅枝的肩头,眸光温柔,说:「这?也算是蘅枝你的家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华阳很快意?识到她或许并不是孤立无援,好像,祝蘅枝在燕帝跟前是有一席之地的。
听燕帝的意?思,她现在是生是死?,就是祝蘅枝一句话?的事情。
她只能先压下心中的惊恐,低着头细细想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决断。
她如果被送回去,那就是秦阙拒绝了自己父皇的求和,等到金陵城破,她还能指望什么?,燕军放火烧城的话?,她根本免不了被折辱的命运,但倘若能先留下来,好声求祝蘅枝几句,到时候能跟着她回洛阳的话?,那自己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都是楚国的公主?,祝蘅枝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她比祝蘅枝年轻。
一番思虑过后,华阳朝着祝蘅枝深深拜下,又抬起头来,仰望着她:「姐姐,求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绕我一命好不好?」
祝蘅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华阳见?祝蘅枝没有直接拒绝她,仿佛看到了生机和希望,继续道:「我只是想活着,求求你,让我或者就好,到了洛阳,我为你当牛做马,做什么?都好,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回去,能不能不要杀了我……」
「当牛做马?」
华阳立刻点头。
「可是我不缺人伺候。」
华阳愣了一下,很快又说:「没有关系,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真得不想死?,求求你,姐姐。」
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叫祝蘅枝一声「姐姐」。
虽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但祝蘅枝更多的是随了母亲,生得妩媚明艷一些,华阳与?她不同,更偏向玲珑娇俏。
此时眸中含泪,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祝蘅枝看着泪眼婆娑的她,却没有半分的动容。
她对着那双眸子,就想起了她当年被华阳欺侮的时候,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华阳。
她十六岁的那年,楚帝过寿辰,她没有什么?能送的,但又不能不送,于是只能给送了一副自己亲手绣的刺绣。
当时所有人都嘲笑她送得东西太过寒酸,拿不出手,华阳是怎么?冷嘲热讽来着?
「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拿来脏了爹爹的眼?」
但楚帝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人直接将她打?发?了,而是盯着那幅刺绣看了许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甚至伸出指尖抚了抚上面的纹样?。
那是她记忆中楚帝第一次夸她。
「绣得不错。」
没有让内侍收下去,而是直接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但第二日,华阳就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她带来的下人几乎将栖芜殿围得水泄不通,动作粗暴的内侍将她一把推到在地上,华阳当时就是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什么?破玩意?,也敢往爹爹面前送,就你会出风头是不是?」
她深谙不能招惹华阳的道理?,因为她更愿意?相信,楚帝只是一时兴起,如若她真得今天和华阳起了冲突,楚帝不会护着她。
她没有和华阳硬碰硬,直接认错。
华阳却没有善罢甘休。
她走?到祝蘅枝跟前,一脚踩到她的手上,还用脚尖用力地研磨着。
祝蘅枝疼得眸中尽是泪水,她艰难地抬起头来,求华阳放过她,她真得是无心之举。
极大的痛苦下,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掌骨要断裂了,她没有听清华阳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不断地重复那句:「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杀了我。」
华阳并不为所动。
那天的场景在脑中不停的回放,她的神思有些恍惚。
秦阙看到她眼尾曳着一丝薄红,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太对,没有理?会地上跪着的华阳,将她搂在怀中,温声道:「蘅枝没事了,不怕了」祝蘅枝慢慢回过神来,她看着华阳的样?子,就像当时的自己一样?。
她弯了弯手指,那股子痛意?又出现在她的手上,一寸寸蔓延到心口的位置。
突然冷笑了声:「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从前也和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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