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道:“小姐既然是雇主,自然是小姐你来定字,哪有在下决定之理?”
    倾情托腮,凝眸,嘟嘴,突然露出一道坏坏的笑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不如写大哥哥的名字吧?”
    少年微微怔了片刻,干净俊逸的脸上掠过疑色,可看倾情无辜可爱的表情,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隠离。
    字体笔锋清秀,却不显娟秀,一笔一划之间龙飞凤舞,意态潇洒,如形如流水般自如。
    倾情拿过来,仔细端详了片刻,隠离,还算不错的名字,很适合气质清,温润如玉的他。
    隠离,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含着一抹笑,倾情大眼眯成弯月状,道:“大哥哥,你的字真漂亮,比我写的漂亮多了!”
    这谄媚的语气又让血影没由来地抽了一下,真不容易……他可不信她学会谦虚了,不过这种追人手段还真的是……
    “小姐过奖了!”少年淡淡地说道。
    倾情抿唇,露出一脸兴奋地模样,说道:“大哥哥,你字写这么好看,再帮我写一个呗?”
    少年点头。
    血影在后面刻了一声,倾情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过头又是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道:“情!”
    “是春雨初晴的晴么?”
    “不是,是情有独钟的情!”
    少年平淡地敛去眉目,挥笔,片刻,情字就跃上了宣纸。
    倾情拿了过来,甜甜地笑开了,让血影付了钱,走了几步,又兴冲冲地倒了回来,在少年询问的眼光中,把手中那张写着情字的纸还给了少年,狡黠地笑道:“隠离哥哥,这个是我的名字,记住哦!”
    谁主沉浮天下事 017 桂花雨浓
    晚上,月白星稀,秋风簌簌,略微有了些凉意,小倾情抱着一床棉被,幽灵一样地飘香茉歌的屋子,正准备上床睡觉的茉歌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做什么怪?”接过她手上的被子往床上一丢,茉歌挑眉问道。
    小倾情一扫千年幽灵的脸,笑得孝顺可爱,甜蜜蜜地抓过抱过茉歌的手臂,道:”娘,今夜我和你一块睡好不好?”
    “怎么?一个人不敢睡?”她自三岁开始就一个人睡觉,现在才说不敢睡或者不习惯,那借口是不是蹩脚了点呢?
    这丫头,今天发什么疯了?
    “娘,我这么孝顺,最近天气凉了,女儿我怕你一个人睡着凉了嘛,所以过来陪你睡,让你取暖呀!”她笑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还蹦了过去,自动自发地脱了鞋子,跳上床去整理被褥,二话不说,鸠占鹊巢为先。
    茉歌摇摇头,走了过去,脱了鞋袜上床,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疑惑地抬眸,“没发烧呀?”
    ……
    “娘,你好讨厌!”小家伙不乐意了,嘟嘴,瞅着茉歌,委屈地道:“人家从小就是没娘的孩子,我娘从来没抱过我,也没疼过……”
    “行了,别废话了,睡觉!”茉歌受不了她那副模样,二话不说,灭了灯芯,放下了纱幔。
    小倾情亲亲热热地靠着她娘,黑暗中,挽着她娘的胳膊,身子完全缩到她怀里腻着,那冰冷的手脚冻得茉歌浑身一阵哆嗦,这究竟是谁给谁取暖啊?
    “我就说嘛,我闺女偶尔发发孝心让人觉得鸡皮疙瘩,原来是这样,你出门了么?手脚怎么这么冰冷?”茉歌问着,把脚搭上她的小脚,慢慢地帮她摩擦着,取暖。
    又把她的手抱在手里,细细地呵护着。
    她从小在轩辕长大,早该习惯了冬天的酷寒,现在还是秋天,北越的天气还不算是冷的,手脚怎么就冷得这么骇人?
    “不知道呀,我又不冷,就是晚上手脚冷得不像话,我八成和北越犯冲!”嘟着嘴,蹭在她胸口磨蹭着,她娘身上香香软软的,好舒服啊!
    茉歌脸颊僵了僵,阴阳怪气地推开她作怪的小脑袋,一手就捏上她嫩嫩的脸颊,“死丫头,敢吃你老娘的豆腐,找死么?”
    “你都是豆腐渣了,我才不想吃呢!”倾情吐吐舌头。
    茉歌一笑,宠爱地抱了抱她,拉好被子,黑暗中,母女两的呼吸细细软软的,舒服而柔软,温馨如一层密密麻麻的网,笼罩着她们。
    倾情显然精神特别好,黑暗中,漆黑的眸子如墨玉般,细细地转动着,给这黑色添了一丝灵活的色彩。
    她人茉歌帮着她暖和四肢,片刻,被窝就暖了,母女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倾情问道:“娘,有没有想爹爹?”
    茉歌身体一僵,思念着庸俗的字眼,早就融入骨髓,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强硬又柔软的心脏,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更别说离开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想念呢?
    这满山的桂花飘香,送的满满的是她的思念。
    她想想再想,如果风可以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那思念呢?可不可以化在风里,任由它飘散,飘到轩辕澈的面前,告诉他,她在想着他,念着他。
    像是无形的手,慢慢地伸进自己的心脏,冰冷无情地要揉碎着血红的器官,碎了心肠,伤了心。
    “倾情,你想你爹爹了么?”她抚抚女儿脸颊边的碎发,伤感地问道,她和轩辕澈感情笃厚,比天下任何一对父女的感情都要好,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一天,就算女儿再怎么成熟懂事,也是熬不住这样的思念的,只是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不愿意提起罢了。
    倾情抱紧茉歌,说道:“娘,我想死爹爹了!”
    “总归会见面的,别担心!”
    “娘,我是恨着天下这群无知的人,要不是他们的逼迫,我们也不会被迫离开家!”
    “他们不无知,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你是我们的女儿,当然站在和他们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如果换过来,圣女是另外一个人,而她的出现让另外一个国家强盛,那么你爹也会选择和邪皇一样的手段!”
    “爹爹才不会像他那样卑鄙呢!”倾情哼道。
    茉歌一笑,说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一句话,圣人不仁!”
    “老子里的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不,等你大了,跟头摔得够多了,你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娘,有时候你说的话比太傅说的还要深奥!”
    “好,那我说句浅白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只要做到以上几点,那么你也就懂得圣人不仁的意思了。”
    倾情的大眼眨啊眨的,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叫浅白?”
    茉歌愉悦的笑声溢出纱帐,笑得极其开心,抚抚倾情的头,说道:“只要你懂得圣人不仁是什么意思,那么这几点就浅白了!”
    “娘,你绕口令么?”
    “长夜漫漫的,绕口令玩玩也不错嘛!”
    “我记下了,娘,反正我也睡不着,和你说件有趣的事情呗!”倾情骨碌碌地爬起来,抓起一条棉被就把自己的小身子卷在一块,逼得茉歌不得不跟着她起来,也学着她用棉被卷着自己的身子坐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黑灯瞎火的,这又是演的哪出呢?
    “娘,我在镇子遇到了一个人!”
    茉歌的脸色微微怔了一下,黑暗中的唇角上翘,知女莫若母,虽然是女儿一贯如常的嗓音,茉歌却听出了一丝认真,带着青涩嗓音的一句话让她知道,这个人对她女儿的意义是不同的。
    “什么样的人?”
    倾情笑道:“是一个特别的大哥哥,和他说话感觉很舒服!”
    就这样?
    “还有呢?”
    “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就是很特别,我一呆在他身边就不想离开,嘿嘿!”
    茉歌不禁翻白眼,这算是什么?灵光一闪,“该不是你和血影天天出去就是为了他吧?”
    倾情点头,道:“是啊!”
    “你喜欢人家?”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去小镇喝西北风啊?”
    “我说女儿,你才5岁吧?这么早就想要嫁人了?”
    “娘,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说喜欢他,又不是说要嫁给他,再说了。我以后要是真的当轩辕的女皇了,才不会让隐离哥哥像个男宠一样藏在后宫呢,以他的脾气也不会为了一个人委屈到此。”倾情淡淡地说到,语气却是很坚持,还有一丝闷闷的。
    茉歌一怔,都想了这么远了,还不是对人家有意思,骗谁啊?不过她说的也不错,凡是有骨气一点的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像个男宠一样被人藏在后宫,倾情以后除非是找到倾心相爱的人,否则……
    可若是能让倾情看入眼的又岂非是一般男子,又怎么会同意当她的男妃或男后?轩辕并不是女儿国,若是男子入宫一定会遭到白眼和鄙夷。
    茉歌发现自己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女儿要是真的为皇,那么她的幸福怎么办?
    这个认知像是夏日里突然打了一个闷雷,砸得茉歌心魂俱裂,总以为倾情还小,他们都没有为她设想过这个问题,而她自己却想到了……
    她女儿的幸福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过着女皇一样的生活,后宫男宠虽然竞相伺候却无人真心,高处孤独寂寥一生?
    他们对倾情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一点?
    她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此生得轩辕澈已然无憾,她女儿以后会不会有遗憾呢?
    “倾情啊……”
    “娘,干嘛突然那么感慨呀,害得我小心肝蹦蹦地跳。”小倾情嬉笑着打断她的话。
    “没什么,倾情,过来一点,娘问你件事!”
    倾情哦了一声,从棉被里冒出头来,亮晶晶的大眼瞅着她,问道:“什么事?”
    “以后你要是爱上一个人,而他不愿意为了你放弃……你会怎么办?”虽然倾情才五岁,但是,茉歌知道她的心智成熟,她既然有身为皇储的自知,就应该知道她以后要面对什么,或许比谁都清楚她未来的路。
    “不放弃就不放弃呗!虽然我还不懂得爱,但是对我而言,爹娘和轩辕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比不过,这点是毫无疑问的。爹那么爱你,你也不会重于他的江山,我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太过执着。统一天下既然是爹的梦想,那就是我梦想,即使牺牲一切也在所不辞,娘,圣人不仁,圣人无心方是人上之人。这是太傅教给我的。你从小就教我要公平对待别人,既然我不能以平等的心去对他,何必要求别人全心对待。再说,轩辕毕竟不同于女儿国,当男后男妃要看多少人的脸色、白眼,既然是他愿意为了我入宫,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委屈,这样只会让我的爱情枯萎得更快。
    娘,现在说这些还远着呢,我还那么小,谁知道以后要有什么变故,顺其自然吧!娘……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问题?”
    茉歌的心不知被什么狠狠地拧了一下,强颜欢笑,抚着倾情长发,道:“好,我们不谈!”
    倾情一笑,七手八脚,光明正大地钻进她怀里,甜蜜地笑问:“娘,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啊?”
    “到五月份,如果还找不到布衣老人,我们就去玉凤,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