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看她有些没底的样子:“咱们家王爷呢?”
    “在养蜂夹道。”明莹走在西二长街上,倩儿从另一边带着宫女往这边走:“四嫂吉祥。”
    “吉祥,这是要到哪儿去?”倩儿站住脚两人相互请了安:“额娘在宫里?”
    “在,我还有事就不跟四嫂多说了。”明莹想着养蜂夹道中的男人,说什么都站不住了,只是紧紧拽住媚儿的肩。
    “你忙去吧,我是给额娘送东西来的。”倩儿微微一笑先走了。
    明莹愣了一下,好像这种笑容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哟,福晋怎么到这儿来了?”刚进了那几道厚厚的大门,榫卯处传出的吱嘎声还没消失,就听见惯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王爷从京郊行宫出去,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到了这儿了?”明莹看着站在回廊下阳光里的人,几乎是飞奔着过去。永珑伸开手臂接住了她:“傻子,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把脸埋在他怀里,这才知道眼角湿润到可以打湿一切:“额娘叫我来看看你,问问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个儿错在哪里。”
    “没事,就是叫我在这儿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两个人互相磨蹭的时候,宫女太监已经都退了出去。虽然皇阿哥犯事被关这里思过,不过到底是皇子尊贵谁也不敢怠慢:“你回家去,好好呆着。”
    “过两天还是你的生辰呢。”明莹抬起头,泪水已经在他的衣襟上擦干净了:“你答应我的,咱们一起过。”
    “找和馨陪你?”永珑捧着她的脸:“不许去找人帮忙,大姐跟和馨那儿都不许去。”
    “我知道。”明莹点头,想起倩儿的笑容:“我在西二长街上遇到四嫂,她的笑容好熟悉只是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永珑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她:“额娘还跟你说什么了?”
    “跟着你有时候祸福难料。”明莹攀上他的脖子,红润的双唇不知什么时候蹭上了他的喉结,喉结活动了一下,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这时候别考验我的耐性,这儿不是咱们家里。”
    “我在这儿陪你?”良久,明莹才算是被他放开。
    “胡说,回去。”恋恋不舍地在她脸上磨蹭着:“阿玛不会关我太久,我又不是老怡亲王。”
    窝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在鼻翼间环绕:“没来得及收拾什么,带了两件厚实的衣裳。只怕是这些时候还会往凉了走,还有这个。”明莹指着一摞书:“好好在这儿看书,甭管真的假的总让人心里舒坦就行。”
    “嗯,爷记着福晋的话了。”永珑笑着捏捏她的耳垂:“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夜里叫人把窗户掩上,你受不得风。”
    “琐碎。”明莹笑着掠了掠他的发辫:“我走了。”
    “嗯。”永珑看着厚重的木门关好,和煦的笑容收敛住。望着她带来的书,这女人挺聪明的,还知道怎么让皇父消气。只是这口气说什么也消不下去,只要自己一直固执己见就不会有消气的一天。
    和馨刚打发拉旺多尔济出了门,蒙古旗的几位王爷一定要跟他一处去看看木兰围场,本来就不得闲,还要有这么多事儿。
    “主子。”和馨身边的大宫女春燕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手里拿的什么?”和馨不打算出门,这两天都有些气不顺。尤其是永珑还关在养蜂夹道,谁要到父母跟前谁就受埋怨。
    “六福晋差人送来的,说是今儿是格格的生辰。福晋不好前来,这是给公主添妆的。”春燕记得福晋身边送东西来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哦。”和馨闻言笑起来:“打开瞧瞧。”还真是会想法子,不过这倒是个好借口。春燕打开食盒,里头果然装的是几样极其精致的小食,还有两柄很漂亮的簪子:“去跟送东西的人说,六嫂的东西我很欢喜。”
    “是。”因为六阿哥被关在养蜂夹道,又因为六阿哥和公主是同日生辰,知道公主心里肯定不痛快,也就没人敢在公主面前提起这件事。谁知道六福晋自己还派人来送礼。
    “等等,叫人回去告诉六嫂,六嫂若是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明知道这是放心不下,又要想着怎么跟父母面前交代,还真是想尽了法子。不过那两柄簪子倒是好看得紧,六哥还真是有眼光。
    “有人去给永珑送吃的了?”弘历回到体顺堂,娴雅也刚好换了件衣裳坐下,看样子是去慈宁宫请安回来。
    “那天是他跟和馨的生辰。”娴雅笑笑:“万岁爷还没顺过气来,这都多少日子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不知轻重的性子,说话行事自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打小跟和馨两个就是这宫里惹祸的根苗。只是没想到到今儿也没改了这个脾气。”
    “多大了,还不改改这个脾气?”皇帝在窗下坐着:“朕说一句他顶一句,真是还反了他了。不说朕是皇帝,总是他的阿玛。目无君父,要是别人早就脑袋都没了。”
    “想是这些时候关了那么些日子,也该是知道自己错了。他媳妇那天去瞧他的时候还给他送了好几本书去,好让他在里头收心。”
    “嗯。”听了这话皇帝才算是没说什么:“算了,叫他回去。再要是不放他出来,别说是你就是朕都坐不住了。这两个女儿不进宫来不说,就是佳佳都是好久没进来了。”
    “佳佳出水痘了,太医刚回来复命。说是身上的水痘都消了,等余毒全退了就能进宫了。知道您这些时候气儿不顺,我也就没说。”娴雅笑着给他端了盏茶:“那天是不是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永珑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也知道他是在有意胡闹。”弘历皱着眉:“佳佳出水痘,只怕和婉又是急得了不得。”
    “我叫人去看过,天天有人来回话又是太医守着,还好。”娴雅一句话掠过:“叫人去把永珑放出来,到皇上面前来磕头认错。”这话明显是吩咐外头守着的王庆。
    “嗻。”王庆答应着倒退了出去。
    “你就会给朕消气。”喝了口热茶,弘历拈起一枚奶乌塔慢慢吃着:“先时以为这么大事,永珑的媳妇会到你这儿来哭哭啼啼闹个不住,没想到还真沉得住气。居然还知道给他送几本书进去,叫他在里头修身养性。这要是换个人的话,只怕这体顺堂就坐不得人了。”
    娴雅笑笑:“早先我就说这孩子沉得住气,是个罕言纳语不说话的。没想到就这么稳得住,那天到宫里来一个劲儿认错。先前说永瑜的媳妇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凡是都是退让一步也不抢阳好胜,没想到这六福晋更是清透得很。要是都能这样只懂事,就好了。”
    “但愿是你说的那样。”弘历想起那天永珑说的话,很显然这件事还有人想在里头搅混水。那天生气也是因为永珑实在是闹得不像话,被外头不知情的人知道了,只怕要说帝后纵容皇子到了不堪的地步,居然当面顶撞君父,为了这个还不加以责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严?
    “儿臣给皇父额娘请安。儿子不孝,求皇父开恩。”永珑到了体顺堂,跪在帝后面前,身上那件袍子有些黯淡,看来这几天在养蜂夹道呆着也不好受。
    “那天不是在朕跟前说的头头是道,还能毫不犹豫地一句顶一句。怎么今儿就知道错了?”皇帝放下手里的茶盏:“朕只当做是没有你这个儿子也就罢了,偏生就不是不行。想想都是平日太纵容了你们,要不就是跟天借了胆子。目无君父,你自己说是个什么行径?”
    “儿臣知罪,皇父饶恕儿臣这次。”永珑伏地磕头,犯的错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当面跟皇父争执了几句,只是这几天在里头也算是想清楚了。倘或皇父不能消了这口气,只怕还真是不能了局。
    “知罪?真要是要给你治罪的话,看谁能给你说情”弘历冷淡地看着儿子:“这几天连累你皇额娘寝食难安,兄弟姐妹各个都在朕跟前给你求情。想想你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朕都替你汗颜。”
    “儿臣知罪,下次再也不敢了。”永珑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眼睛:“连累额娘,儿子万死。”
    娴雅推了推皇帝:“既然是阿哥都知错了,万岁爷就饶恕他这次。只怕下次就是跟天借胆也不敢了,这几天在养蜂夹道的大房子住着,都没个好脸色了。早些回府去,只怕这几天把你媳妇给急坏了。”
    “是。”永珑点头。
    “还跪着这儿,滚出去。”前两天可没有这么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听说要把她儿子放出来,才算是语气缓和了。真是没法子,早知道就不要制造出这么多麻烦,到了这一把年纪还要跟他们争抢女人的心思。
    正文 第八卷 情归何处 第七十七章 小别重逢
    第八卷 情归何处 第七十七章 小别重逢
    “还生气?”体顺堂寝殿里只剩下两个人,弘历看着娴雅不甚欢喜的脸:“都叫他回去了,还不成?”
    “没有,只是在想要是阿哥真的是滚回去会是怎样?”娴雅白了男人一眼:“这可是您的亲儿子,有这么罚他的么?”
    “他要是真的给朕滚回去的话,只怕朕跟你都会想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傻儿子。”弘历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永珑那天跟朕说,就那么在京郊行宫住的很好,若是一辈子都是这样子的话是朕给他的恩典。”
    “想着就是为了这件事。”娴雅点头,若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怕皇帝还不会生这么大气。毕竟皇子要想争夺储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像是当年圣祖晚年的夺嫡之事。
    可是自己养的儿子就是不想要这个东西,还是拼了命的想逃。很显然不像是皇家各个野心勃勃的皇阿哥们,想想不久前永璋为了要生一个儿子,来给自己继位增加砝码的事情。如今又是嫡亲的兄弟想要逃开,这真是叫人应接不暇。
    “这个永珑到底是不是朕跟你的儿子,难道就连留在父母身边都不想?还跟朕说,宗人府的宗令和亲王也不稀罕,只要是朕答应他离开京城。你说,有这样的儿子?父母在不远行,这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皇帝越想越气:“他是皇子,生下来就有问鼎皇位的资格。何况还是中宫嫡子,哪怕是永瑜比他年长也不碍于日后坐上那个位子。如果仅仅只只因为长幼的缘由,当年皇考就不会被圣祖选中。哪怕是老理亲王不行,也还有朕的三大爷。原本皇位就有择贤而立这一条。”
    听到这些话,娴雅笑而不语。要是儿子们都使尽浑身解数要去做皇帝的话,只怕这位爷更加恼火,偏偏跟永瑜一起长大的永珑百般想要逃离。无疑是让这位爷满是挫败感,觉得这个皇位就算是送给他他也未必稀罕。
    “好了爷,是我错了。”娴雅拉起他的手:“不该这几天都绷着,让您看我的脸色。只是儿子关在那个地方,不见天日还没有好吃好喝的,做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只是没想到这做阿玛的也是恨铁不成钢,哪有儿子顶撞老子的道理,我这就给您赔礼,以后再不会向着儿子不向着老子了。”一面说一面请了个蹲安。
    “起来。”弘历笑着拉起她:“你呀,简直是把这些儿女都当做是你的性命。什么都是为了他们。”
    “要是万岁爷这会儿气消了的话,能传膳了?”陪着皇帝坐下,越来越像个孩子的脾气了,是不是平常人说的老小老小。
    刚进屋子就看见那个熟睡的身影,还真是心底无私天地宽。居然可以这么安安稳稳的昼寝,就不记挂着自己的男人还没回家。
    由着人伺候沐浴换了衣裳才到了她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