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夏说:“那你为什么不向他低一下头,他都说了,只要你好好画,你的画展,所有宣传都会重新启动。他毕竟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他不过是想让我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顾念石抓住初夏的手说:“初夏,我们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能成为他的玩偶任他摆布。”
    初夏收回自己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远走高飞,离他远远地。”
    “什么,私奔?”
    初夏额上冒出汗来,这年头,居然还有人邀请她私奔。
    顾念石兴奋起来,仰起头,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可以去意大利,佛罗伦萨,米兰,徜徘在艺术的海洋之中。我们要做一个自由快乐的人,就算在街头做一个流浪画家也比做一个画商手中的傀儡来得强。”
    初夏的汗滴滴答答直往下滴,顾念石年纪也不小了,想不到竟然如此天真。
    她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去向他认个错,以后你有名有利,照样可以天天呆在意大利,徜徘在艺术的海洋之中。”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顾念石看着初夏,脸色渐渐黯淡下来,露出一种悲哀的神情:“你不了解我,你完全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我喜欢你,可是我不爱你,你不要为了我和香绍谨吵架好不好,你们和好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难过。”
    顾念石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说:“你不必自责,我和他闹成这样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一开始以为,他和我一样,身上有着浓烈的浪漫主义气息,可是后来我知道错了,他的商人气息远远浓过艺术气息。他宽以律己严以律人,他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想画就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可是对我呢?他让我放弃自我,迎合市场,他让我十年来,只画同一种风格的画!”
    “我受够了!”顾念石低低地吼着:“我不能再过这种日子,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现在我还能画出画来,十年以后呢?十年后我的才气全被他榨光,我的人生就毁了。”
    初夏呆在一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管怎么样,我要离开这里。”他站起来,对着初夏说:“我真心地想和你一起走,可是初夏,你年纪太小,而且你中他的毒太深,完全没了自己的判断力——”
    “顾师兄。”初夏连忙打断他:“你如果真得觉得意大利适合你,你就去吧……如果你在外面过得不好,马上就回来,师父说他一直都会等着你。”
    顾念石笑了笑,有点凄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一直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他冲她摇摇手,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颀长的身影转过几棵松柏,他忽地又转过身朝她咧嘴笑,笑容就像停在枝头的那一抹阳光,温煦之中带着一点点的冷。
    51 幽会
    顾念石是个太过浪漫的人,浪漫到不切实际,初夏不是这样的人,香绍谨也不是……
    香绍谨,香绍谨,他不是个太过务实的人,更不是个浪漫的人,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大白天里,初夏躺在床上,望着寝室苍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不停地在胡思乱想着:香绍谨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认识这么长时间,她相信他爱她,可是爱得越深,相处越深,她却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他。
    单单只有一个相爱,是否足以维系一份感情?
    初夏越想越烦躁,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煎鸡蛋,偏偏张骁骁还在一边不停地唠叨:“初夏,你真是好命啊,轻轻松松就找了这么好的男朋友,我觉得你妈说的话真是对极了,我以后要认准一个目标不停进攻,再也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生身上,对了,香绍谨身边有没有什么单身男人,初夏,给我介绍一个!“
    烦死了!
    初夏本来就在和她妈妈冷战中,心情不好,偏偏寝室里又多了一位她妈妈的超级粉丝,真是让人暴躁,初夏真想在张骁骁耳边振臂大呼:我把我妈妈让给你吧……让给你吧……给你吧……
    初夏跳下床穿了外套往外走,张骁骁还在她背后大声嚷:“喂,初夏你去哪,你妈妈打电话过来,我怎么说?喂喂喂……”
    香绍谨管着她。
    妈妈管着她。
    司机监视她。
    张骁骁监视她。
    她现在的生活到底算是什么啊!
    初夏捡起地上泥巴,狠狠地朝空中扔过去,光线闪过,一群麻雀啪啪啪,拍着翅膀四下散去,在空中化成几个小黑点,远处,有狗声吠起。
    初夏隔着树丛望过去,嘿,她不知不觉,乘车来到了香绍谨家。
    轻轻跳过篱笆,花园里,香绍谨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阳光淡淡地洒在他身上,小布看到她,摇了摇尾巴,又安静地蹲在他身边。
    一人一狗,身上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初夏一见到他,早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忘光了,悄悄绕过去,一边掏出手机,嗡声嗡气地打电话:“喂,知道我是谁吗?”
    “哪里来的一只小野猫。”
    “这只野猫准备来你家偷鱼吃喽!”
    “原来是一只馋嘴猫!”
    “妙呜!”
    初夏扑上去,这只馋嘴猫打算好好尝尝眼前这条鲜鱼,香绍谨早有准备,侧身而起,两人刚好撞在一起,扑通一声!
    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两人全摔倒在地。
    草地柔软,燕草如丝,他的身子触到她的身子,忽然沉沦,无法再动弹。
    他低下头吻她,四肢交缠,草地深深地嵌住他们的身体。她弓起身子,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她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妩媚,想装着媚眼如丝的样子觑他一眼,眼角张看,却看到小布睁着双大眼睛蹲在一旁看他们!
    “啊!”初夏大叫着跳起来。
    香绍谨连忙接住她,笑着说:“这个时候叫起来,是存心想吓死人吧。”
    “对了,你有没有事。”初夏连忙去摸他的头,好像她这一叫,把他的头叫出一个窟隆来。
    香绍谨脸色收敛,抓住她的手,轻声说:“我没事。”说着站起来。
    初夏知道他心中误会,说:“是小布蹲在旁边看我们,我吓都被它吓死了。”
    香绍谨脸色微微一变,他闭了一会眼,握紧她的手说:“初夏,是我太自卑。”
    “你不要胡说。”
    香绍谨笑了笑,转移话题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日子定了没有,我可以和那边联系一下?”
    初夏抬头看他,见他神情倦倦的,也许触动了心事,疲倦之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迷茫,那种迷茫与他眉宇间的坚定交织在一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初夏心里升起一种愁绪,重重地压在心头,她忽然抱住他,低声说:“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你动手术,我要陪着你。”
    “不要说傻话,你得为自己多做考虑。”
    “那你呢,谁为你考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你对自己没信心是不是?可是你也不能把我支开啊,你叫我怎么走?你叫我怎么走得了?”
    初夏说着声音里带上一点呜咽,香绍谨伸手揽住她,柔声说:“你先过去,等我动完手术,我也去那边养病,那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我一直想在那里休息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听交响乐,去河边散步。”
    初夏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
    “我要你等我。”
    出国的日期定下来,临到出发那天,香绍谨临时有事不能去送她,初夏和他絮絮叨叨打了将近几个小时的电话,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拉上行李箱,初夏准备出门,初夏妈妈却跑来拉住她说:“初夏,等一等,今天有事,不能走了。”
    不用去国外了?
    初夏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心里不禁雀跃起来,紧接着理智回来,她说:“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怎么能说不走就不走。”
    初夏妈妈说:“读书这事,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关系,先把这里的事办好才要紧。”
    说着拉过初夏,抓抓她的头发说:“快去洗个头,好好打扮一下,等下咱们一起出去吃饭。”
    什么饭这么重要,居然要她推迟出国的行程?初夏妈妈没说,硬拉着初夏到了一家酒店。
    一家三口坐在桌边等,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初夏妈妈忽地低声叫起来:“来了。”
    初夏顺着她妈妈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陡然一惊。
    来的人是香爷爷和朱梦淮。
    不知为什么,初夏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知道她妈妈在打什么鬼主意。
    恍恍惚惚,站起来和香爷爷打招呼时,也是头重脚轻。
    “师公。”
    “啊,初夏也在,快坐,快坐。”
    五人的小圆桌,初夏妈妈故意让初夏和朱梦淮坐在一起。
    那一餐,虽然只是话家常,但是话题明显是围着宁厦集团来的。香氏买下宁厦集团后,宁厦的业务都将由朱梦淮负责。
    是香爷爷请的这一餐,他希望初夏爸爸能够留下来,协助朱梦淮主持公司大局。
    初夏心事重重,他们说些什么,她都没听清,只顾埋头吃东西,一不小心把汤洒在了桌上,朱梦淮见状,连忙替她擦拭,殷勤体贴。
    初夏妈妈看到,轻笑着说:“梦淮和初夏这两个孩子倒是挺合的。”
    初夏忽然觉得如梗在喉,什么都吃不下。
    回到酒店,初夏一进屋就拉住她妈妈质问:“妈,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香家以后就是我们的大老板,他们请吃饭,我们怎么能不去。”
    初夏说“他们请的是我爸,你拉我过去做什么?我知道你,你瞧不上香绍谨,你一心想找个有才有貌的乘龙快婿,你现在把主意打到朱梦淮头上了。”
    初夏妈妈取下项琏,闲闲地说:“你也觉得朱梦淮是个乘龙快婿啊,他那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你瞧不出来?”
    初夏气坏了,大叫说:“他和香绍谨是亲兄弟,你们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初夏爸爸脱了外套,过来说:“冷静点,冷静点,为这种事吵什么吵,就算你们看得上他,他们未必看得上你们,以朱梦淮现在的身份,多少名门淑女在后面排着队,哪轮得到我们这种破落户。”
    初夏妈妈嗤笑:“那可不一定,再门当户对,也得两情相悦才行,。”
    初夏说:“你知道两情相悦,就不该拆散我和香绍谨。”
    初夏妈妈说:“我可没拆散你们,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们两个交往。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一份选择,挑挑拣拣本来就是女人的权利。你出去看看,现在哪个女孩子不是脚踏几条船,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呢!”
    初夏被她妈妈气得半死,又不能骂她妈妈,气得跑进客房,狠狠地甩门:“我不理你们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