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还好。”黄润莲的殷勤被无情的拒绝了,讪讪的把手机放回去,“那……休息一下?到我办公室?”
    “你在这儿还有办公室?”
    黄润莲居然有些羞涩:“挂名顾问。”
    “呃”,这一次苏颖克制住了好奇,尽量收敛起自己的戒心,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去补充点食物比较实在。”
    黄润莲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失望,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但他的笑容依然很温暖:“想吃什么?”
    “你地头熟。”
    “有个地方做的食物非常有特色,只怕你没有勇气尝试。”
    苏颖似乎猜到了他说的是哪儿,只是今天他陪着自己度过了一个原本孤寂的周末,便没想再刻薄,抿嘴一笑,问道:“哪儿?我可不吃奇怪的东西。”
    她眉眼间的婉拒已经太过明显,黄润莲本来也觉得她不会同意,只是不甘心的想试探一下。既然苏颖都这个反应了,他也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笑道:“好吧,那就换个地方。呃,你去过希腊吗?”
    “中学的时候去过,都快忘记了。”
    “大拇指广场那儿开了一家希腊餐厅,有兴趣吗?”
    “你去过?”
    “没有。一起探索下?”
    “ok。”
    反问句的语法
    这家叫做milos的希腊餐厅装修得的确很有地中海风情,赤色砖墙上天蓝色的窗框与大门隔着很远就能给人带来强烈的爱琴海气息。苏颖对十多年前的那次旅行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希腊给她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宝石一样的海,不是蓝白相间的强烈对比,也不是古老优雅的神殿,而是暴烈得令自己中暑的日光,和病恹恹的躺在露台上喝着新鲜冰凉的葡萄汁听大哥苏霆给当时的女朋友后来成为他们第一任大嫂的女子弹吉他唱情歌的些许美妙。那次旅行是苏霆特别为弟妹安排的,为了用无尽的异域风光冲淡母亲离世带来的无尽哀伤。今天呢?难道一顿饭就能冲淡这次感情激变带来的种种?唉,能不能暂时忘记他几分钟……
    苏颖突如其来的抑郁也令黄润莲有些焦躁,这必然还是因为远在北京的那个家伙。他们两个到底有过什么扯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让苏颖如此的魂不守舍?他向苏霆提及这个事关重大的问题时,苏霆居然哑然,“我也很糊涂啊。”
    好吧,慢慢来。毕竟自己扮演了一个强取豪夺的第三者,不那么光彩的角色,苏颖今天纯粹是出于无聊和报复才会给自己打电话。有趣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在上海,并且和她一起度过了这个并非索然无味的下午,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吗?
    “feta cheese ?”
    “嗯。”
    “patates fournou?”
    “嗯。”
    “mousaka?”
    “嗯。”
    “are you hungry?”
    “嗯。嗯?”
    苏颖抬头看着黄润莲,他的言语和神色中都透着些许无奈,苏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埋头盯着菜单并且机械的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点了些什么。
    “yogurt ae, please. excuse me.”
    苏颖拿起包包起身向洗手间走去,黄润莲只能无奈的说了一句“go ahead.”
    苏颖几乎是从餐桌上逃开的。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尹恪诚每周只休息一天,就是周日,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康复中心练习。现在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回去了吗?能打到车吗?会不会有好心的医生送他?长得帅也是一种资源,该用就得用,这话真该早点嘱咐他。不过,苏颖又有些无奈,就算自己说了,他肯定也不会牺牲色相谋取这种方便吧。
    尹恪诚今天的练习并不顺利,原本能坚持做3x50个俯卧撑,这次只做了一组就酸软无力不愿再练了。刚才的集体活动也因为自己的心不在焉害同伴丢了好几个球,不得不早早下场免得被人记恨。
    谢勤看出尹恪诚的情绪不佳,这几天他练得就有点自虐,练器械的时候几近疯狂,今天又这么恍惚,该不会是跟他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发生问题了吧?说起来,自从3号陪他过来做过一次练习之后,那个叫苏颖的女孩便一次也没露面,这都过了三周了,以至于谢勤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寒暄“女朋友没来”之类的话题了,万一他们分手了的咋办?
    “小尹,今天练得怎么样?”
    “哦,谢谢您。还好。”
    尹恪诚打起精神回答金鑫,老先生权当他是锻炼累的没有精神的无视了,问道:“能不能客串一回心理医生?”
    “嗯?”
    “我有个女病人,一直调整得不是很好,最近又失恋,锻炼停了半个多月呢。你跟你女朋友不是处的很好吗,能不能跟她聊聊,开导开导?你们年纪也都差不多,病友之间交流起来更有效,对吧。”
    谢勤心里面有点怪主任过于唐突,不过也没办法,谁让这一对儿幸福得如此失真,连经验丰富的主任都觉得可堪典范。若不是尹恪诚一再推辞,只怕主任早开了无数爱情主题讲座让他们两个当众公开他们的罗曼史呢。没办法,对这个群体而言,只有病人自己真切的案例才能让他们感动,医护人员说得再多再美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额上还蒙着一层薄汗的尹恪诚蹙眉想了片刻,问道:“就是那个叫孙佩琪的女孩吧?”
    “对对,就是她。”
    很漂亮的姑娘,眼睛比赵薇还要大一点,五官精致,虽然不像苏颖那样总是微微笑着甚至色色的望着自己,却也是个小美女。就是她的母亲那天抢了自己拦下来的出租车,后来有次遇到他还很不好意思的当面道歉来着。失恋了?
    “小女孩儿的心思,真是……”
    尹恪诚还是不太情愿,他自己的感情还一团乱呢,再去管别人。
    “她知道你跟你女朋友的故事,好了,这间医院七七八八的谁还不知道呢。就是跟她聊聊,当一回老大哥什么的,嗯?”
    主任深谙心理学,他其实也风闻了尹恪诚状态不稳定的原因,这次几近唐突的半强迫性的让尹恪诚去跟孙佩琪聊天,也是为了让这两个受伤的人能互相吐吐苦水,他们对病友的戒备程度最低,可能有些不能跟家人说的话,对病友反而能吐露。
    在主任半强迫的劝说下,尹恪诚还是溜到了花园,看到了那个独自呆在一丛粉色蔷薇下出神的女孩。他没办法把她当成苏颖,但他心里的确藏了太多对苏颖的思念和不舍,这种情感上的折磨委实需要一个出口。哪怕并不是谈自己的事情,只要聊一聊,或许就不至于堤溃坝毁。
    “你好。”
    “你好。”
    两人勉强对彼此笑了笑,尹恪诚将轮椅转到花丛下,离开孙佩琪几十公分,尽量不经意的问她:“训练完了?”
    孙佩琪对这个损伤程度比自己重很多但是据说爱情很完美的大哥一直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上回妈妈怕自己淋雨抢了人家的出租车,回家后她还跟妈妈吵了一架,心里也总是有点愧疚。
    “其实没有……”她把轮椅也掉转了30度,面向他停住,“我逃课了。”
    “练习的确很累。我今天也逃了一点。”
    原以为他会责怪自己不努力,没想到他自己也偷懒了,孙佩琪脸上的笑容绽得开了一些:“你也会累?”
    “当然。”
    尹恪诚拉过一支低矮的绿茎,细细的观察团簇的花瓣。除了苏颖,他几乎没有与女性独处的经验,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话题。而只要和苏颖在一起,这事儿永远不用他操心,他要做的只是顺着苏颖的思维下行就好了,虽然有时候苏颖会狡黠的给他留下个小小的陷阱。苏颖……她在家做好吃的吗?
    看着那张性感的脸上变幻出一丝温馨,敏感的女孩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好奇地问:“你女朋友,今天会来接你吗?”
    “啊?”尹恪诚松开花枝,一缕幽香沁入混乱的气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颖常用的那种香水是这个味道吗?不过几天就把她的味道与花香搞混了,着实该打。
    “她……出差了。”他不想用自己的失败打击这个哀怨的女孩,毕竟男女有别,男人要负责任,女人则该被疼爱。
    “哦。她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女人的好奇心真是不可救药。尹恪诚再次想起苏颖带给他的所有震撼,勉力一笑:“我也……不知道了。她很忙的。”
    “嗯。嗯……”孙佩琪知道贸然问人家的感情私事很唐突,很没有礼貌,甚至有些市井,可她忍不住的就想知道,虽然尹恪诚似乎不是很主动。
    “你们……是你追的她吗?”
    尹恪诚一直以为苏颖就是这世上最直接的女孩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居然更直接,一时也有些无措,只能先笑一笑。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冒昧……”
    “呃,没有。只是……”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尹大哥,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应该再奢望幸福了?”
    孙佩琪小心的问着。她希望尹恪诚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但是她也知道那种否定只能是安慰性的,没有什么事实根据。
    看着依然还能被称为“孩子”的姑娘那么热切而不安的眼睛,尹恪诚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可是,让她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期望会比较好吗?他想了想,才缓声道:“其实,幸福是与痛苦相对的。如果你从不知道幸福的滋味,也就不会感觉到痛苦……”剩下半句,“如果你能无视痛苦,也就不会再期待幸福”,尹恪诚没有说出口,因为孙佩琪已经在痛苦的思考了,而这后半句,更会几近无情的让她失去希望,如果她真的能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孙佩琪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将目光从花园的石桌移回到尹恪诚身上,苦恼的笑了笑:“好像很精辟啊。那……你说,爱情,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
    尹恪诚怃然,这个问题似乎他没有资格回答。哦,对了,他知道有一个人,全面而深刻的阐述过“爱情”的定义。
    “爱情就是,哪怕有一个人,他的身体情况与你一样,她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感觉;而如果她爱你,不管他的身体情况如何,她也不会有任何动摇;即使他们曾经都是健全的个体,如果她爱你,她也会努力寻找到适合他们的方式,将这份爱继续下去。”
    看着孙佩琪抽抽噎噎的哭着,尹恪诚眼角也有些发酸。他离开的那个早上,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宽敞的客厅,玻璃茶几、电视屏幕、吧台里各色的酒瓶,都反射出亮闪闪的各色光芒。总是赖床的苏颖早早起来做了一餐丰盛的british breakfast,难得陪着他共进早餐,她自己却只吃了半片吐司,尽量装着轻松的样子提醒他,“该带的东西不要忘记哦”。
    或许她认为自己只是怯懦的要冷静一阵子,毕竟彼此的感情已经深深的扎入了对方的心底,生活中也有很多默契,甚至都要见家长了的,这个时候分手简直毫无道理可言。六天过去了,每次想她想得发疯,他就爬起来,在狭仄的公寓中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直到喘不过气,也绝不肯拿起电话打给她。他隐约猜得到黄润莲和苏霆的关系,他也是男人,如果苏颖是他的妹妹,他同样会这么做,而自己的表现不也证明了苏霆的做法是正确的吗?自己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爱苏颖。所以,他也相信苏霆一定会善后,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苏颖受委屈。
    苏颖?!
    闹鬼一样,正想着她,她的照片就开始在自己的手中颤抖起来了。
    尹恪诚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挂断,更不敢应答。兀自哭着的孙佩琪似乎意识到自己应该回避,忙蹭了蹭眼泪转动轮椅离开了。
    “喂……”
    苏颖望着镜中那个希腊陶罐的影子,在薰衣草味道的空气芳香剂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尹恪诚望着身旁那簇盛开的蔷薇,在阵阵花香中等着她开启话题。
    他究竟在想什么?苏颖望着镜中迷茫的人影,轻声问道:“aren’t you missing me?”
    她的声音很飘,她的魂仿佛也在花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