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认真的看着李子容,其实他有一句话一直想对李子容说,可是,再也说不出口。
“哥,放下吧,害我们的人都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要再提报仇,我们不能平凡的过完这辈子吗?”
可是,朱清明再也不敢讲这话,五年前他说过一次,当时李子容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么凄厉可怖,他没有打人也没用骂人,李子容之是淡淡的笑道:“是吗?如果不报仇,我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清明,你觉得哥哥可以安心去死了吗?”
“不,哥,你去报仇吧,做你想做的,你不要死,这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朱清明几近哽咽。
李子容抱住他,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那一夜,他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都流光了,只剩了恨,那恨意想毒蛇一样只要清醒的时候就会不断的啃噬他的每一寸骨肉,只有不断的筹谋报复,才能让他感到好过一点。
对不起,清明,哥哥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
“哥,我敬你。”朱清明端起酒瓶为李子容敬酒,这打断了李子容烦乱的思绪。
纯净的酒水慢慢注入杯子里,兄弟两许久没有说话,淡淡的悲伤里有也很久不见的喜悦,李子容看看弟弟渐渐长高也健壮了,心道,自己再无牵挂,真可以放手一搏了。
“哥,听说你前几日晚上出了点事。”朱清明有些担忧,“真的没关系吗?”
“嗯,我故意的,我想见见康熙的几个皇子。”李子容冷笑道。
“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朱清明很好奇,听说还没自己大,可是已经跟着大臣们一起上朝议政了。
“什么样子?”李子容努力回忆,“一个心机很重,另一个还一脸稚气呢,就像……”
李子容看了朱清明一眼,忽然脸色的笑容有些阴毒,是了,跟当年的自己和弟弟差不多的年纪,康熙,我要让你的儿子也尝尝什么叫痛苦什么叫生不如死。
李子容站起来,心里怦怦的跳跃着,对身旁的人再无留恋:“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些。”
李子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好像要把朱清明的样子记在心里:“你,小心些。”
“哥——”朱清明站起来,满脸的落寞,又走了,总是这么匆匆的见上一面,五年了,见他的日子屈指可数,可是,哥哥好像比以前快乐些了,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会帮他的,不能再袖手旁观,不能再只是躲在哥哥的羽翼下长大。
朱清明想了想,对手下道:“你们去打听打听,季容吩咐绿鄂去做什么,不过不要让他知道。”
“是”属下听命退了下去,朱清明想起季容刚才提到两位皇子的时候的样子,看来,他这么急急忙忙的回去,想做的事,肯定跟那两位皇子有关。
这时候,胤禛和胤禩正在太子宫里闲坐,胤礽的宫里异常热闹起来,李佳氏大着肚子也出来了,胤礽说她晒晒太阳会比较好。
胤禩笑着道:“一定是个阿哥,我要当叔叔了呢。”
“是啊,你都要做叔叔了,以后侄儿要你教他写字可怎么办呢?”胤礽笑着打趣他道。
胤禩的小脸立刻垮下来:“字啊?我很努力了,可是……”
“胤禛,等你回来好好教教这孩子,我都教烦了,怎么都学不会,手笨得跟脚似的。”胤礽很是头疼的道。
“好,太子放心。”胤禛又回头严肃的道,“我可不比太子那么有耐心,做不好可是要打人的。”
胤禩吐了吐舌头:“太子哥哥,我不要跟四哥学,他一认真起来好凶,我喜欢太子哥哥。”
“胤禛,胤禩说的话你信吗?”胤礽问道。
胤禛不屑的摇摇头:“他的话,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前几天他还说最喜欢的是皇父呢。”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大家啊,真希望我们兄弟能永远这么和睦幸福的在一起,二哥,四哥,太幸福的人会不会死掉啊。”胤禩很大声的问道。
“呀,八阿哥,慎言啊。”李佳氏忙提醒道。
胤礽刚要骂胤禩,李佳氏忽然猛的按住肚子皱紧了眉头,胤礽他们都有些紧张了。
“你怎么样?疼吗?”胤礽扶起妻子问道。
李佳氏又摇了摇头:“没事,孩子忽然很大力的动了下,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胤禩!”胤礽狠狠瞪了胤禩一眼,胤禩慌忙陪不是:“小嫂子,我错了,真的,以后再不乱说了。”
“哼,”胤礽余怒未消,情不自禁看了胤禛一眼,今天这话说得真不好,胤禛刚要出远门呢。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虽然会被骂,可是季容同学的酱油还是要打的
窃盗
胤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德全将衣衫披在康熙的身上,康熙以手撑着额头,闭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将养精神。
“李德全,我皇父睡着了?”胤礽悄声问道,那清亮的目光就慢慢投注在康熙的身上。
李德全点点头,悄声道:“皇上累了,太子您多等等,奴才这就去给您沏茶。”
李德全养成了习惯的,两父子在他一定不在面前添堵,不但远远儿的,其他人也被他吩咐去做别的事情了。
李德全代为关上房门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犯嘀咕,太子哪次不是康熙三催四请的实在推不过了才勉强过来,说话时候也是,低着头,正襟危坐,可以离皇上远些就绝不靠近。这次竟然如此主动,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能适应,难道太子爷自己个儿忽然想通了?
李德全摇摇头,算了,皇家的事还是少琢磨点儿为好,尽本分就是了,这两父子,谁又能说得清楚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呢。
胤礽见四下寂静无人,这才没了那么的拘束,刚才严肃的表情微微和缓了一些,但是,他依旧十分恭敬的走过去,站到康熙身旁:“给皇父请安。”
康熙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想是真的很累了,手里还握着未干的朱笔,一点点的在奏折上落了几个不规则的红印子,胤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更真实一些呢?
胤礽小心的取下康熙手里的笔,一不小心将堆积的尚未批改的奏折都碰翻到地上,胤礽再次不安的看了康熙眼,幸好,他睡得依旧很沉。
胤礽蹲下来整理奏折的速度有些慢,一本一本仔细的放整齐,在拿起其中一本的时候,他的手微微抖了下,余光往上瞟了一眼,没有什么的动静,只有西洋钟表有节奏的滴答声,胤礽迅速的将那本折子揣到怀里,由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回去。然后他有条不紊的将奏折整理完全放回案上。
铛——铛——铛——
钟表发出的钝响将两父子都吓了一跳,康熙睁开眼看到面前人的脸时,眼里由刚睡醒的惺忪很快转成喜悦,那明亮的光彩从眼里洋溢到整张脸上,显得精神焕发。
“保成,你来了?”康熙想了想,又有些失落,“你找朕有什么事?”
胤礽不安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皇父最近的睡不好,所以过来看看。”
“喔,是这样啊。”康熙招手让胤礽坐到身边,这次出奇的顺利,胤礽没做多少思想斗争就乖乖靠过来,虽然依旧挺直了腰背有些警惕的机敏,但是,康熙对此很满意了。
“朕最近总是习惯伏案休息,没想到养成了习惯,真到床上,反倒睡意全无。”康熙看着胤礽忽然觉得精力重新恢复了一般,想要更亲密一些,又唯恐将眼前的人吓跑。刚刚才哄得他肯主动一些了,珍惜还来不及呢,皇帝于是强自按捺着性子,觉得即便如此也是很满足的。
“那怎么成,终究不是个办法,儿臣陪皇父去床上躺会儿,等你睡了再走。”胤礽今天出奇的大方,让康熙惊喜连连,终于还是握住他的手,“保成,你今天是怎么了?”
胤礽忙解释道:“只是陪您躺会儿,并没有别的意思。”
“朕知道。”康熙凑过去在胤礽的脸上亲了下,浅尝辄止,胤礽涨红了脸刚要发作,康熙的唇却已经离开了,胤礽楞了下,生气也不是,不生气又不甘。
“来吧,朕好久没跟你聊聊了。”康熙不容拒绝的牵起胤礽的手,胤礽被动的被拖到床上。
“皇父,儿臣想睡外间。”胤礽不满的抗议。
“大胆,要跟朕抢位置吗?”
“可是……”胤礽心想,可是你等会儿睡着了我怎么下去啊。”
康熙脱了外袍,见胤礽抱着腿坐在龙床里面,不由笑了:“傻孩子,你不脱衣服吗?”
“不必了,我坐坐就走。”胤礽不安的看看康熙,床上的枕头和被褥让他有些不舒服,太硬了,他喜欢睡软点儿的。
“保成,不喜欢朕的床?”康熙见他脸色就猜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叫内侍过来换掉。
康熙翻身上床,将胤礽抱住一起躺下:“靠着朕,是不是比褥子要软?”
胤礽只是轻微挣扎了下,就乖乖不动了,于是,康熙的心开始鲜活起来了,难道,他想通了,愿意了?
伸出的手还没有摸到胤礽的脸,就明显的感觉怀里的人瑟缩了下,康熙淡淡一笑,是了,他也不觉得这倔强的孩子会这么快乖乖听话的,不过,肯让自己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康熙的手转而抚向胤礽的后背,轻柔的顺着背部的曲线安抚着,胤礽于是又不再挣扎了,几不可见的打了个哈欠,防备心慢慢的散漫起来。
胤礽想着自己被逼来这儿的原因,他本来好端端在书房看书,没想到索相会到宫里来,简衣素服,从后门匆匆的进来。
何柱儿遣散了书房周围的人,索相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太子不好了,请你救臣一命。”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五年前康熙得的那场重病,索相只好将如何夺取金鸡纳霜,如何杀了那两名法国传教士,然后负责出面的那个相府的女仆如何失踪大概的讲给太子听。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最近有人告诉那两个传教士的家属,说他们的丈夫是被清朝的大臣杀死的,而且据说有人愿意出来作证,手里还握着证据。”
索额图的鼻尖有些冒汗:“太子,您是知道的,最近几年,皇上对老臣盯得很紧,还一再的消夺老臣的权力,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能传到皇上耳朵里的。”
“不要说有些苗头,就是完全子虚乌有的,皇上说不定也会……”索额图似乎在自己身上看到明珠的影子,果然,皇上眼里容不得臣子的势力太大,索额图已经尽量韬光隐晦了,还是如同康熙的眼中钉一般。
如今再出了这事儿,索额图有不祥的预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早知道今日,当初就该狠心把事情做绝,说不定现在太子都登基了!索额图心里概叹道,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胤礽也觉得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自己所仰仗的大树,自己的嫡亲叔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死在面前吗?
救他也就是自救,索额图倒台后,太子党不久也被歼灭一空,这是前世的规律,胤礽觉得如果就此发展下去,他又要走上同一条不归路了。
那么这一世到底有什么不同了呢?唯有——康熙对他的态度!
“我去偷出弹劾你的奏折,你负责摆平传教士的家属和弹劾的官员,你可做得到。?”胤礽问道。
“其实臣闻讯就已经做了相应的处理,除去证人尚未找到外,官员和家属都不是问题,可惜,那奏折却一早就送去皇上那儿了。”索额图急着来找太子也是为了偷换回奏折一事。
“是啊,如果皇父看到了,早传你问话了。”胤礽点头,可见康熙还不知情啊。
现如今,偷是偷到了,但是被困在这儿,要如何脱身呢,胤礽看看紧紧环在腰上的手臂,心里只能暗暗叫苦。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双管齐下了
侥幸
“保成,好久没在皇父身边了吧,朕现在抱着你跟你小时候的感觉不大一样了,”康熙低声说道。
胤礽忽然想起他穿来的第一晚,两父子在花园赏花,大片的合欢花海,那一切仿佛都如此的不真实,却叫人只想一想就要醉了。
“如果,儿臣是说如果,如果有来生的话,儿臣不想做您的儿子。”胤礽喃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