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季容说得很有条理,“索相听说四阿哥回来集合兵马,还有探子说,四阿哥命九门提督立刻要封锁索相的府邸,索相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就迅速的集合了兵马,然后两方人马起了冲突,四阿哥抓了索相,就对外声称索相谋反了。”
    季容还没说完,忽然脖子一紧惨叫了一声,胤礽单手掐住季容的脖子,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胤礽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季太医,你是升官高兴糊涂了吧,以为我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早就这么好骗?你这挑拨离间的方儿是谁指使你用的?大阿哥?我听说你跟大阿哥走得很近。”
    “咳咳,臣一片忠心可表日月。”季容勉强说完这句,就听到自己骨头格格做响,竟然痛得像脖子要断掉了一般。
    他仓促中,用手轻轻摸了摸胤礽的耳朵,胤礽想楞了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季容。
    季容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心肺全都咳出来一般,胤礽对他丢了句:“滚!”
    季容一点点的从地上撑起来,还是依照规矩向胤礽行足了礼,这才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去。
    胤礽慢慢的踱到窗前,慢慢从架子上抽出他的宝剑,拉开后宝剑的寒光照着他的脸,惨白惨白的。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胤禛大老远的看到胤礽在前面堵着他,胤禛默默走过去,第一次行礼胤礽没拦着他。
    胤礽低笑道:“胤禛,好久不见了。”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您身体可大好了?”胤禛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恭敬,胤礽以前见他这样子会心疼,现在就剩了心寒了。
    “还死不了。”胤礽冷冷的道,见胤禛要走他又拦住了他,“我有一句话问你。”
    “太子请讲。”胤禛低头看太子握着自己袖子的手,那手上发白的一块是常年戴着扳指留下来的,心里忽喜忽悲。
    他听到胤礽在问他:“我知道你是受了皇父的命令,你真的有想过尽力救我叔公吗?”
    胤禛抬起头很认真的道:“是索相反叛在先,不然,胤禛不会造次。”
    胤禛忽然发现胤礽的眼光并没有望着他,而是望着自己身后,胤禛回头看看,并没有人在后面,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胤礽。
    胤礽此时已经放了胤禛的手,胤礽笑了,笑得比鬼还难看:“好,很好。”
    夺权
    早朝后,胤礽没有走,他径直跟康熙去了书房,胤禛见状就也没有离开,而是远远的在外面候着。
    佟国维有些疑惑的走过来问道:“四阿哥,怎么还不回去,有事见皇上呢?”
    胤禛抿嘴笑了下:“不是,是,皇上有事找胤禛。”
    佟国维于是先告辞走了,胤禛一个人笔直的站在廊下,眯着眼望着书房那边,红花绿叶掩映这,那人黄色的袍子在屋角晃动了下,就进去不见了。
    胤禛记起那天太子跟他说让他通知索额图,他知道那些话是暗示索额图不要轻举妄动,胤禛回去自己帐里呆了会儿,一向沉静自制的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清楚的记得。
    那天天气有些闷热,眼看着就会有一场暴雨,士兵和马匹都准备好了,皇上的命令,没有谁敢耽误,不要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也得赶着去。
    可是,一头是皇父,另一头是太子,他两边都不想舍弃,胤禛觉得做人可真难啦。
    胤禛狠狠一心一跺脚出了门,劈头一条闪电,天空黑压压的,士兵们呼喝这点起火把,胤禛没来由的想起太子,心头一暖,脚就不听使唤的往康熙的营帐走过去。
    他想也许太子会出来,他豁出去了,要把康熙的计划告诉太子,两个人再想想办法。
    走到营帐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胤禛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那时候心里狠乱,他还没想清楚就走近了帘子。
    忽然,帐内传来太子的呻吟,好像很痛,但是,又不是很难受的样子,胤禛忽然像被定住了一般,忽然见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李德全过来把他拉走:“哎呀,四阿哥,你怎么还在这儿,皇上不是派了您回京吗?”
    “恩,”胤禛闷声应了下,忽然,居然从今往后再没什么会叫自己心软的了,那种感觉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悲凉,还有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仿佛没有止境。
    胤禛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看着李德全,李德全立刻会意:“四阿哥放心,奴才这嘴紧得很,奴才的干儿子前次蒙您照应,奴才记性专记得该记得的。”
    胤禛笑了,他忽然找到了另一种乐趣,就是被人捧着的乐趣,在人上的感觉其实也很美好,胤禛大步走出去,他想他这辈子再不会有心软的时候了。
    “哟,四阿哥,你还在这儿,那太好了,皇上要见您呢,请跟奴才走一趟吧。”负责传令的太监向胤禛做了个请的手势,胤禛整理了下衣服和顶戴,随着那奴才往康熙的书房里走去。
    胤禛走进去时,有些奇异的幻觉,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多余的,那两个人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是个那么的和谐,像幅画一样,就像很多年前,太子同康熙合起来画的那幅画,那幅画画得很满很完美,以至于边上再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康熙后来有段时间一直将那画挂着,那个时候,胤禛正好也对字画之类的感兴趣,于是,他曾经很下了番苦心去研究那幅画,是不是空了点,还能不能加点景物点缀,或者人什么的,后来,他发现根本无从下笔。
    那时候的感觉就如同今日的感觉一样,胤禛又笑了下,他忽然发现自己坚强得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胤禛老老实实的行了礼,他那样子从里到外再从外到里的,就是个忠臣良将的样子,太英俊的人显得不可靠,太伶牙俐齿的人显得奸猾,他很好,不偏不倚,而且还很刻苦用功。
    康熙看了胤禛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最不可信的就是他的这些儿子们。
    “胤禛,这里有封告你假借惩办索额图一案,故意结党营私的折子,你,怎么说?”康熙将折子摔在胤禛面前的地上,隐隐的威慑之气笼罩在书房里,气氛有些紧张。
    胤禛一脸吃惊的表情,跪下来捡起折子,那折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得还真详细,他什么时辰见了什么人,旁边有谁陪同,一起谈了多久,表情如何,互相有无交换东西,反正能记录的一应俱全,胤禛有些惊讶的看了胤礽一眼,太子还真没在他身上少花心思。
    “启禀皇父,具体的儿臣不大记得了,不过,儿臣的确曾经与他们讨论索额图叛乱一事的审理细节,毕竟是太子的叔公,儿臣也想尽点力,千万不能有任何冤屈在里面。”胤禛十分坦然的回复康熙道。
    “哼,四阿哥真是费心了,四阿哥一直谦虚有礼,与臣子交往也很有分寸,如今忽然变得这么热络,还真是为索额图费心了。”胤礽冷笑道。
    “儿臣之心可昭日月,望皇父明鉴,儿臣知道皇父最恨结党营私扰乱朝纲之事,如今索额图也因此被关押受审,儿臣再愚钝不听教诲,也断断不会挑这个时候生事端啊。”胤禛答道也有条有理。
    胤礽道:“既然明知不可为,为何还要如此不知检点,落人口实,实在不是可以托付重任之人。”
    “太子殿下……”
    “四阿哥!”
    “好了,都不要吵了!”康熙断然呵斥道。
    胤礽很胤禛收敛了怒火,一个默默站着,一个直挺挺跪着,只听到康熙指节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的声音,胤礽咬牙握紧双拳,心里恨不能吃人肉喝人血。
    康熙看了看胤礽摇摇欲坠的身子,下了决心:“胤禛,就算这折子说的捕风捉影之事,你行为不够检点确实是事实,交出你的兵符,你先休息段时间吧。”
    胤禛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相反有种委屈的悲伤,如果他愤愤然,康熙或者更厌恶他一些,胤禛这么委曲求全,康熙反倒和颜悦色了许多。
    见胤禛将兵符恭敬的呈上来,康熙不忘记吩咐一句:“胤禛,你大婚也没多久,多陪陪你福晋,胤礽的儿子要出世了,你呢,什么时候才告诉皇父好消息,嗯?”
    胤禛的脸色好了些,低着头道:“儿臣……尽力……”
    “恩,光尽力不行,朕要的是皇孙,知道吗?”康熙笑着拍拍胤禛的肩膀,恩威并施,是君王权术,康熙对此得心应手。
    胤禛出去的时候,想起什么,又转身走到胤礽面前,他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双手呈给胤礽:“太子殿下,这是送给未来的小皇子的。”
    胤礽接过来看到盒子有些皱了,胤禛苦笑道:“一直想要送去府邸,所以总揣在身上,有些皱了,不过东西还是完好的,已经开过光了,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片心意,希望太子不会嫌弃。”
    胤礽打开盒子,里面是把小匕首,蒙古的小孩出生时候都有一把,寓意是英勇善战,胤礽心里有些酸楚,要是以前收到的话,自己该多高兴啊。
    “你费心了。”胤礽将东西收起来,依旧是冷漠的态度,胤禛尴尬的笑笑,就走了出去。
    胤礽低着头,就算是告倒了胤禛,可是,心里一点都不开心,胤禛丢了兵权又怎样,叔公能好端端的回来吗?能吗?
    “胤礽,能做的朕都做了,你……”康熙走过来讲胤礽抱住,“听话,不要再闹下去了。”
    胤礽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想去看看叔公,他年纪大了,牢里那些,我怕他受不起。”
    康熙道:“你去也可以,不过答应朕,回来的时候要变得健健康康的。”
    胤礽没有再说话,康熙抱着他靠在榻上晒太阳,胤礽迷迷糊糊睡着了,不过有人在身边的感觉是很好,没有孤立无援,反而多了些安心。
    皇父,为什么不肯放过叔公呢,为什么不可放过我……
    胤礽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耳朵贴在厚实的胸膛上,听到康熙低沉有力的心跳声,康熙的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胤礽决定自己仿佛躺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
    他小心的从康熙的怀里挣扎出来,又被拉了回去:“再睡会儿,朕喜欢折磨抱着你。”
    胤礽被抱得更紧了些,怀里的匕首轻轻顶了他一下,他响起了那个倔强的黑子。他多么希望季容的话是骗人的,真的只是挑拨离间而已。
    胤礽在早朝前堵住胤禛的时候,甚至已经说服自己了,季容和大阿哥是一路的,他故意挑拨自己同老四,是要他们鹬蚌相争大阿哥好渔翁得利。
    可是,他错了,胤禛有个毛病,他起杀机的时候,他的耳垂会忽然发红,这个毛病,胤礽也是偶然发现的。他们被刺客刺杀的那次,胤礽说要诱出葛尔丹那次,他问胤禛:“你去报信的时候,若是被葛尔丹的眼梢盯上了你要怎么办。”
    胤禛当时只说了一个字:“杀!”
    胤禛很少有动杀机的时候,所以,他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弱点,前世胤礽没有发现胤禛这个弱点是因为,他跟胤禛亲厚的时候,胤禛已经杀过很多人了,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弱点而努力克服过了。
    胤礽想到他同胤禛提到索额图的事是,胤禛的表情怎么可以那么真诚,而耳垂却红得像血一样,胤禛以为胤礽在看他的身后,其实他错了,胤礽只是看到了他耳侧血红的证明,那是胤禛早已心存杀机的证明。
    退让
    康熙指望着胤礽的病能好,可是胤礽的病却更重了,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康熙便像胤礽小时候那样,将他接过来自己亲自照料,汤药什么的都要经过自己的手,御医几乎整日的守在畅春园里,可是,胤礽的病还是那么时好时坏的。
    最可怕的是御医查不出病根儿,只是太子越发憔悴,人眼看着瘦了下去。
    这日,康熙特地命了李佳氏来看他,胤礽见了李佳氏想想未来的孩子,精神多少总算是好了些,康熙大喜,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留李佳氏晚膳,席间自然又赏了李佳氏许多珍宝,尤其是给弘皙的,玩的用的满满的几大箱子。
    李佳氏眼泪汪汪跟胤礽告别的时候,胤礽帮她擦了下眼泪:“别哭,做额娘的老哭,孩子的眼睛该不漂亮了。”
    “爷,不如求皇上让您回来养病吧,臣妾也能照顾好您的,孩子也可以天天见着他阿玛。”李佳氏拉住胤礽的手恋恋不舍,毕竟自己的男人总不回来,哪个女人会举得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