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见识过名下小金库中耀花人眼的各色珍宝后,这个盒子更早被他丢到脑后。盒中之物亦从来没人认领,越积越多,简直可以开个首饰铺子了。
    只是他没想到经过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在府上发现这种东西,还好豹人此时不在身边,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在景轩回来之前赶快把身体前任乱七八糟的把柄都处理掉这才吁了口气翻开风物志内关于节庆一章寻找,果见上面有一段写着,每至一年立夏后十日,便为同心节。凡夫妇者均至附近姻缘庙将红色丝绳结于庙内咸果树枝之上,若居于荒山野岭人迹稀少无寺庙处,夫妇也必寻一棵咸果树结绳。取意对方的重要性如枝头咸晶,虽并不一定甜密却天长地久不可获缺,其后若对枝头红绳为对方许愿,所求之事即灵验无比。
    周言若看到此叹了口气总算明白阿颖的意思,原来凡是夫妇都会参加这种庆典,狼王必定会带小谢出门结红绳,到时拦住两人,也不必硬闯,只需引起小谢注意,他必定会主动相见,倒的确是比上门苦候要好的多。
    “孩子都有了,却连婚还没结……的确不用参加什么同心节。”周言若捂着肚子自嘲,看来阿颖刚才是以为他在不高兴,好吧,他现在的确有点不爽快。周言若转了个身想把书放回原位,腹中突然颤动几下,他一惊手中不稳,厚厚的风物志落地一声巨响。阿颖闻声端着一碟切开的梨和剥好的核桃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是摔倒了还是碰到哪了?”
    “我……我刚才……动了……”周言若站在那儿不敢移步,也不知道是怕肚子里的动静再来还是想让那动静多来几下。
    阿颖把手里的玛瑙碟放在书桌上,拾起书:“废话,你不动书会掉?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不知道我们兔人族一向胆子很小嘛。”
    “是我的肚子……肚子里动了,我……我……”虽然被人告知隆起的小腹里是自己和景轩共同创造爱的结晶,也欣欣然接受了他的存在。可一直到刚才为止周言若也只不过把瘤子转换成一团肉球而已,他觉的恐怕要到数个月后,将这块肉从身上分离开,才能正真看到另一个单独的生命体。但是就在那块一直安静的肉轻微颤动宣示存在感的瞬间,周言若有了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不用亲眼看到他,也不用亲手触摸到它,只是细微的动静,他就好像就已经于此刻便与体内的新生命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个在他身体里存在的小东西很自然的就得知了周言若的心情,仿佛在挣扎着努力向周言若表达自己的安慰。心里被又软又暖的东西充满就要溢出来,周言若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大叫大嚷或者痛哭流涕。他觉的他现在有冲动把所有的一切,或者整个世界全部都绑上缎带,统统都送给肚子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阿颖反应过来:“肚子?啊,是小宝宝在动吗?也是,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动了是好事啊,说明宝宝很健康,已经长大到了能动弹的程度,以后这种动静会越来越多的。”她蹭上去兴趣十足的望着周言若的肚子,男子怀孕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绝对是非常非常少见之事,在周言若之前阿颖也并不知道兽人族居然可以令男子产下后代。故此七分关心里也掺着三分好奇,围着周言若问长问短,动手动脚,被她这一闹。周言若颇为尴尬,肚子里刚刚神奇的感觉也没有了,无法承受对方好意,他推说疲劳,避回卧室。
    腹中孩子初次的颤动让周言若感动,可他最想与其分享感动的人却不在身边,这份感动不自觉就有些转换为了感伤。说实话早已习惯了和景轩形影不离,它猛离开身边周言若又怎么可能真像表现出来的态度一样淡定自若呢?也只有和阿颖在一起说说笑笑才能排遣些心中郁闷与挂念,可方才她对自己肚中孩子的嘘寒问暖不禁让周言若想起此时如果景轩就在身边,又不知会高兴感动成什么样子,如此对它的思念在不经意间便排山倒海扑面而来。他躺在床上翻了半晌,一时想念豹人兽形时柔软的皮毛,一时又想念它人形时坚实的怀抱,沮丧难眠下又觉的自己从得知有了孩子后似乎开始变得娘儿们叽叽的太不正常,豹人只是离开它身边为了两人未来而奋斗,应该相信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自己身边,那既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起码这种时候要为了孩子坚强起来。他躺在床上一会儿表情脆弱忧伤,一会儿又满脸狰狞激昂,如此折腾了老久也没能合上眼片刻。直让躲在房外察看他是否睡安稳的阿颖深觉贤王爷怕是得了什么孕期心理病。
    如此接下来时日周言若都是这种情况.阿颖住在王府,与之朝夕相处,每天帖身用补药和美食精心伺候,虽说能让他不至于像刚出谷时看上去那么削瘦苍白,但周言若丰润起来的脸上却常常是露出精神不济之态。看着他每每强颜欢笑故做轻松却眼下乌黑神情憔悴,阿颖深知症结已非她能解,心中着急只得旁敲侧击提醒周言若以腹中骨肉为重。同时私下不时寻族人去兽人军营中看景轩何时才能轮休,只盼它能与周言若相聚片刻,也是好的。
    一般伴随节日,总有集市或典礼,这虚水首都经业的同心节也是一样,常能热闹一整夜到天亮有些夫妇才会归家。周言若不是刻薄下人之主,穿越后就多次交待皇帝派来的管家要善待府中之人。所以尽管才刚傍晚,王府内已经成婚的下人就纷纷告假离开,只剩下些年纪大没兴致去玩的夫妻或单身男女仍在坚守岗位,
    阿颖督促周言若喝下一碗青菜虾仁汤,看了看天色也该去狼王府门口蹲守,省得又被那狡猾的白眼狼带跑小谢,到时候可无从在经业众多姻缘庙中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翻身……
    第三十四章
    慢慢含着最后一口汤咽下去,周言若不慌不忙起身挡在阿颖的身前。
    “祖宗,这时候我没功夫陪你玩,你不想让我去看看小谢怎么样了吗?”阿颖跺跺脚又闪到另一边,周言若动作灵活这次干脆伸手整个人堵住大门。虽然腹部的隆起穿上些衣服就显不出来,但他潇洒扭腰的姿势仍看得阿颖惊心不已,当然不敢再伸手推开他。
    “你带我一起去见小谢,我也很担心他。”
    阿颖瞪大眼不可思议:“我还没有疯,外面人那么多带你一起去,万一有个好歹陛下非把我们全族灭光了不可,我哪怕不去见小谢,可也不会带你去的!”阿颖恨不得同言若是同族能让她顺毛摸:“所以你别打这个主意,赶快起来让我走吧。”
    “真不行?”周言若歪头,作不甘心状让开大门:“那你去吧。”
    “哎,你就乖乖在家等着吧,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阿颖见天色越来越暗抬脚往外疾冲,明明都走了老远,果如周言若所料又折了回来,她气急败坏:“说,你这么老实,是不是打算趁我走以后自己偷偷溜出去。”
    周言若耸肩:“那要不你留下来看着我。”
    阿颖神色变幻,开始认真思考到底该走还是该留。周言若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大哥都没下令让我在府里禁足。多带几个护卫,见了他就回来,能有什么危险?”
    阿颖咬牙:“好吧。”看着周言若兴奋的表情直头痛为什么当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听。不过这会儿后悔也晚了。她只好去找了四名当值的护卫,明明大夏天又硬给周言若加了个薄披风,一行人才坐上轿子前往狼王府门外。
    周言若缩在离老远就落下的小轿里掀帘帷,暗道怪不得这狼王敢给阿颖信口胡扯各种理由不让她见小谢,而阿颖也就没当场大闹起来。只见将军府朱红色的金钉大门前,不时进进出出许多穿着军服身材彪捍、神情凶恶的狼人们,以至离门方圆十几米内,形成一个天然无人敢靠近的真空地带:“啧啧,不愧是虚水新贵狼王将军的府邸,气派叫人一看就竖大拇指。”周言若摸着下巴直叹自己那冷清的贤王府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其实周言若也深知因为他“闲”名在外,平时除了些莺莺燕燕本就少人上门。加之此次回国身上多的那块肉被大哥封锁消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神秘失踪的贤王爷已经归来。所以当然没人上门,想当然跟狼王府没什么可比性,但周言若回来后就又一直憋在贤王府,此刻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不禁暗自嘀咕羡慕,阿颖生怕里面的人已经走过了,东张西望直至看到有台华丽的四轮双辔马车缓缓赶出大门,才打断周言若的嘟哝,命轿夫追上去。
    那开出的马车外覆着厚车帘,虽行的不快,可在车前后左右方位,各站着三四名大汉,统共十几个人或开道或驱赶靠近马车的行人。阿颖发现她和周言若的小轿根本就上前不了,就算她下车大声嚷嚷,离这么远的距离,又被护卫隔着,车里的人恐怕很难发现骚动。
    无奈只能一直辍在后面等待里面人下车,好容易到了城西一座挺大的庙门口,阿颖见车驰进里面,便和周言若弃轿步行,打算趁人下车之机上去与小谢相认。哪知进内转了两圈,唯见夫妻成双成对摩肩擦踵,就是没再看到有马车在哪。阿颖怕人多手杂挤到周言若,让他和护卫等在一边,自己先去探寻。周言若便向前几步,借着庙庭院数十盏放射出暖光的打笼,打量那些正结红绳许愿的人们。只见院当中三四棵结满淡青果实的树枝缠满粗细大小不一的丝绳,几乎满覆所有树身□之处。在灯笼里火烛散发的柔光印照下树上红绳绿叶互相对比衬托,分外艳丽。人流涌动中不少夫妇双双上前,一起结上红绳后对树合掌许愿,两两对视而笑的样子让周言若开始有点发酸。他护着肚子走至旁边贩红绳的小贩处,找了找身上没半个铜板,只得命护卫掏钱买了根小绳攥在手里,又想到书上写的是夫妻双方,他自己一个人结上红绳也不定会有什么用处,马上又有些意兴阑珊。
    突然阿颖脸色铁青从人群中走来,周言若忙把红绳系于手腕道:“明明看着他们进来的,难道没有找到小谢吗?”
    “也不是没找到,那只狡猾的白眼狼,八成是包下了庙后院,我刚寻到那里,这座庙的主持再加咱们方才看到的马车边护卫一起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我,方丈说后院有对心心相印的夫妻不愿被人打扰,如我硬闯便是不受此庙欢迎之人,只能被驱赶出去。他一说完那些护卫就把我直推了出来,简直气死人了。”
    周言若正对满院成双成对之人憋闷不已,心说这强行赐婚还有什么心心相印一说,对比自己和景轩实实再再的心心相印却无法见面太让人生气,不由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逼他们不得不出来,你就说听不听我的吧。”
    阿颖此刻虽然恼过了头,但还是有理智的,就怕周言若仗着身边几个人就要硬拼,忙连连摇头,周言若哧了一声在她耳边如此这般,阿颖想了想终是颔首同意。两人来到后院,见汹涌人流已蔓延至此,对望心喜。原来不少从前来过的人见庙前绳多树少,想起大殿后面的小院往年也可结绳许愿,便纷纷走来,哪料竟有些形状凶恶之人看守于外不准大家入内。有些省事的马上离去了,但也有些夫妻不愿再走去别处,就缠着问站在当中的主持里面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放别人进去。
    周言若就怕没人给他们的戏捧场,此时火候正好,直接拉着阿颖站到主持面前,用力往她身上掐了下去。阿颖打了个哆嗦,眼泪就不受控的冲了出来,她扑坐于地,嘤嘤抽泣,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今日本就算是庆典,哪怕平时再冤家对头的夫妻,也愿意做出些恩爱的样子来给对方长长脸,故满是欢乐气氛的地方突然冲出个伤痛哀凄的女子,旁边还陪着个青年。当然会被人以为这是夫妇间发生了矛盾,呼啦一下围上一堆看客挤开主持与守门护卫,有人要把阿颖扶起来,有人就数落周言若不体帖娘子。周言若神情一肃从左至右又从右到左拱手一圈,沉声对围观人群道:“列位请不要误会,此乃在下家姐,我们今日来这里只为寻我那薄情负心的姐夫。”
    周围人听他这么一说便知有戏可看,都安静下来,周言继续道:“我那姐夫,他抛下我怀有身孕的姐姐。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和他的……他的外室双双包了这庙的后院一起过起了同心节,他们到底把我姐姐置于何等地位?大师您说呢?”
    立在门口的主持念了一声佛,他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