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我点头,“嗯,我都跟杨文辉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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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腿脚不大利索,第二天我也待医院了,付苗苗果然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电话,当我告诉付苗苗我在医院时候,付苗苗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兴许是刚出了付凡他妈跳楼那档子事儿吧,我估计现如今,付苗苗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八个荡气回肠的大字——“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所以付苗苗很平静地听完我讲述自个儿的遭遇以后,更平静地表示会尽快过来看我。
付苗苗跟我说八点半能到,且很准时地到了,付苗苗到了之后,看了一眼我左脚,然后坐下了,“我昨儿跟付凡在一块儿呢”
我没觉着意外,经过那么多意外以后,我觉得不论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意外了。
“我早晨陪着付凡去疗养院看他妈,去了,他妈昨儿精神还挺好,我俩陪着他妈呆了会儿”您看到这儿,崩觉着奇怪,为什么付苗苗对她二哥的妈这么不尊重,好歹是长辈,连句尊称都没有。
其实事儿是这么着——付凡他妈很多年前好像出过轨,离开过付凡他爸,后来几经辗转,又回来了,当中那故事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我觉着那很可能是一个典型的琼瑶类悲剧爱情故事,不过具体是怎么样的,我还真不知道,那事儿是个禁忌,我也就是从前听人嚼过几句舌头根子,具体怎么回事儿,谁也不知道。
付凡他妈又回到他爸身边儿时,已经疯了,付凡他爸这人还挺厚道,就把发付凡他妈送疗养院了,不过自打出了那事儿以后,付凡他妈在付家就特别不受待见。
“后来去了城西?你也在?”我问。
听我提到城西,付苗苗猛一抬头,迷蒙的小眼神儿越发迷蒙,“付凡他妈非说要去 城西,上午我们去看时候还好好儿的,可我跟付凡吃了中午饭再回去,付凡他妈吵着闹着要去,还站天台那儿说,不让去就跳楼。”
“你也跟着去了?”
“去了,后来付凡他妈还是跳楼了,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什么造孽,该了了”付苗苗忽然“蹭”的一下站起来,然后一边儿说一边儿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走,“后来付凡他妈跪在那儿说,对不起,一个劲儿说对不起,她打算往下跳,付凡想拉没拉住,就那么看着他妈跳楼了”
杨文泽说的可是付凡把他妈推下去的,和付苗苗完全是俩版本,敢情流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三人成虎,一点儿也不假。
“城西的事儿,你到底知道多少?”我问付苗苗。
越来越多的人牵扯到城西开发区,这里边儿的事儿绝对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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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tm知道再多有什么用?付凡他妈都死了,这事儿的根儿在城西跳楼死了!”付苗苗特激动地吼,“付凡他妈说造孽,是tm造孽,顾志刚、付凡还有付凡他妈都tm造孽,没谁对不起谁,顾从月被付凡那么整,她该!他老子犯的错,就该她还!”
“你tm抽什么疯儿?”我看着付苗苗这模样儿,特别想扇丫一耳刮子,“你tm还有理吼了?昨儿你跟潇潇的婚宴,你丫没到,跑城西看付凡他妈跳楼去了!你要真不乐意,死活不乐意,你就甭答应,你能耐啊,婚宴眼看着到点儿了,那你愣是没来,你知道尹家丢了多大脸吗?你知道你丫给尹家丢了多大人吗?尹叔昨儿拿着话筒上主席台,跟那帮人道歉的时候,我压根儿就不忍心看。还有尹家老爷子,老爷子这都一个多礼拜不能吃不能喝,全靠药供着,就等着看你跟潇潇结婚呢,结果你丫真行啊!”
我越说越生气,“你能耐,就跟你家老太太死磕到底,你给人尹家丢人算什么本事?”
“你tm真长出息了!”我说完,翻身下床,拖着左腿就要出门儿,结果付苗苗不让。
“你让让,我再跟你待一间病房里头,我那条腿儿也得气折了”我拂开付苗苗的手。
我刚拉开门,付苗苗就在我后头喊道,“晓儿,我不去,是给尹家丢人儿;可我要去看,潇潇他得难受一辈子!你tm就知道尹家,就知道脸面,你想过潇潇没有?潇潇喜欢了你十来年,他不说,是他傻;他不跟云清争,不是太没这能耐,是不想你为难,可你呢?你想过他没有?到底是脸重要,还是人重要,晓儿,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付苗苗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全钻我耳朵里了,还顺带着钻进我心里边儿。
这番话可真是猛药,也就付苗苗能有这能耐,让我听了以后,都走不动道儿了,我转过身,“那是我欠他的,我欠潇潇;可你丫欠了尹家的”
“我欠尹家的无非是个面儿,我还得起;你欠潇潇的,怎么算?怎么还?”付苗苗脸上带着笑,可话儿就像刀子。
第六十六章 还不起那场坑爹的爱(二)
我拖着不大利索的左腿打陆总往外走,我觉着每一个看见我现在这模样儿的人都能很轻易地想到四个字儿——“身残志坚”。由于左腿还是特别疼,所以我走起道儿来也格外费劲,这时候,我才深切地感受到拄拐的重要性。
我想起今儿要去看尹潇的事儿,就给大尾巴狼打了电话,“哪儿呢?”
“军区大院儿”尹潇回了一句,没什么精神头儿。
“没在陆总陪老爷子?”
“大哥在呢,你直接上军区大院儿吧”尹潇知道我给他打这电话,一准儿是要去看他。
“成,那你一会儿出来接我,今儿腿脚不大利索,昨儿洗澡摔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尹潇那头儿低声笑起来,我怒,“你丫一点儿同情心没有呢,哪儿有你这样儿的?”
尹潇听我这么说,估计也认识到了自个儿的错误,收了笑,“得,我现在就出去侯着你”
我挂了电话,拦了辆的就往军区大院儿去了。陆总离军区大院儿有段路程,这会儿功夫,我正好给顾云清打了电话,今儿我刚醒这位爷就没影儿了,我离开陆总去大院儿这事儿跟顾云清交代清楚。
“苏晓儿?”顾云清在那头喊了一声。
“爷,我正往大院儿去呢”
“一个人儿?”顾云清顿了一下,我琢磨着,可能是担心我那脚。
“嗯,车上呢,再过会儿就能到了”我说这话,意思是为了让顾云清放心,结果司机这时候特别不配合地来了句,“姑娘,一会儿可到不了啊,今儿那条道儿我估计得堵车,没一俩小时到不了那地方”
我捂住手机话筒,笑道,“师傅,没事儿,您就开吧,我也不赶时间”然后我指了指电话,示意司机大哥保持沉默。
“堵车了?”我刚要说话,顾云清就问我。
“没,还没到该堵的地方,一会儿万一堵上了,我正好睡会儿”锦城哪天不堵车才新鲜哪,我记得当年顾家大哥顾劲松那婚礼才离谱哪,就因为堵车堵得太厉害,后来新娘子没辙,愣是穿着婚纱跑了差不多一公里的路。
“成,你到了大院儿以后,索性在那儿待着别走了,晚上接你去”
顾云清又嘱咐我。
“知道,撂了。”
我撂了顾云清这电话,这边儿就开始堵车,且堵得特别壮观,我觉着很对不起尹潇,人指不定正搁大院儿门口儿等我呢,结果我这头儿正“惬意”地堵着车。
我又给尹潇发了信息,通知了他这一不幸的消息,然后我就在车后座儿睡着了。这车特别人性化,车里还有俩抱枕,我拿了一个垫着脑袋,另一个垫在腰后边儿。
这一觉睡得忒好,主要是特别沉,司机大哥眼看着到地方了,才给我叫醒。
我付了钱,晕晕乎乎就下车了,这时候因为刚睡醒,太晕乎,所以我把自个儿当腿脚利索的人儿了,我左脚特别实在地踩地上了,可我刚把右脚从车里探出来,就感觉左脚一软,然后我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司机大哥挺好心,正要下来解救我呢,尹潇过来了,那小步子走得“嗖嗖”的,尹潇看我这副狼狈的模样儿,忍不住说了句,“你丫都这样了儿了,hia逞什么能?”
大尾巴狼说着,打横把我抱起来。
我心里清楚,尹潇嘴上数落我,其实心里边儿是心疼,再加上临出陆总前,付苗苗跟我说那番话,我现在在尹潇跟前儿,是无论如何再也拿不出那副欺压良善的气势来。
我没回嘴,尹潇倒还不适应了,问,“怎么着,疼?”感情丫是以为我疼得说不出话儿了。
我拍了尹潇一巴掌,打算将错就错,“废话,你丫崴一个试试?”
尹潇听我喊疼,急忙往回赶,我说。“你倒慢着点儿,不差这么一会儿,你要给我掉下去,那得摔得更惨,估计那时候,不利索的就不光是腿脚了。”
尹潇步子倒是稍稍放慢了点儿,可搂着我的胳膊越来越紧,等到了屋子以后,尹潇非但没给我放下,反而整个脑袋埋在我颈窝那儿了。
“潇潇”我搂着尹潇脖子,这没几天的功夫,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当年我眼里那个漂亮得不行的小屁孩儿,现如今肩上多了这么多东西,他成得起吗?
我越想越觉着心疼,且付苗苗在陆总那番话是真戳中我心尖儿了,她没说错,她欠尹家的,充其量就是个面儿,面儿这东西,说白了,屁都不值;可我欠潇潇的不一样,这小子现在多难啊、多难受啊!
老爷子在陆总待了一个多礼拜,不能吃不能喝,得亏是用药供着;可虽说是药保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昨儿跟付苗苗的婚姻,最后一刻,付苗苗也没来,后来还出了付凡他妈跳楼那档子事儿,这尹家和付家是世交,好些事儿,都是息息相关的,您瞅着可能没觉着有关系的事儿,可人那两家里,千丝万缕缠着呢。
“晓儿”尹潇喊着我的名字,渐渐地,我颈窝那块儿有点儿湿了,我知道这小子是哭了。
平心而论,大尾巴狼打小儿就不是位爱哭的主儿,明明长得比丫头还水灵,可还是屁大点儿孩子的时候,大尾巴狼就在我跟前宣扬“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硬是在我跟前儿树立一硬汉形象。虽然不大成功,但我跟尹潇认识十来年,还真是没见他哭过。
其实会哭好哪,心里边儿再怎么不痛快,吼两场,哭一嗓子就得;至于那些个天生泪腺不发达,或者后天被自家训练出来不爱哭的,那可是真苦,为什么?——嗨,他再苦再累,都得憋着,连个发泄的渠道都没有。
其实我这么说,倒不是鼓励那一个个大老爷们成天梨花带雨的,我只是觉着,潇潇他憋得太苦。
我摸摸尹潇头发,这是我打小儿养成的习惯,我最喜欢摸潇潇头发,跟质地上好的缎子似的,但好些年前,尹潇已经明令禁止了我这项爱好,因为他觉着我这动作让丫显得一点儿都不爷们儿。
不过这回尹潇就任我摸,“晓儿,老爷子九天没吃饭了,还滴水未进,这么熬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尹家老爷子最疼潇潇这孙子,尹潇也是尹家小辈儿里,对老爷子最上心的一位,或者说,最真的一位。
潇潇这小子,就是特纯粹,没那些个弯弯绕,这当然不是说尹潇头脑简单,其实人在商场上市一位相当精明的主儿,这位小爷,即便没有老爷子这棵大树靠着,单凭自个儿的能耐,也足够闯出一片天。
可在商场之外,尹潇为人处事都特纯粹,跟他相处,你不用防着他,翻了脸就干一架,下回见面儿,照样是称兄道弟。我以前为这个笑过他“缺心眼儿”,可现在想想,人那心眼儿,只在该缺的时候缺,哪儿像我,不分场合地缺心眼儿。
“潇潇,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身子骨已经算是够硬朗了,且不是还有药护着嘛,大夫也说了,等胆囊炎症下去了,就能吃东西了。老爷子不服老哪,还得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个有了着落,成家立业呢”我原本是打算安慰尹潇,可说着说着,居然又把话题给绕回去了,绕到尹潇跟付苗苗的事儿上了。
尹潇这时候终于想起来把我放下,然后一转身进另一间屋子找东西去了。
尹潇好半天儿爷没出来,我问,“找什么呢?”
“膏药、红花油”尹潇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不疼了,你甭找了”我喊,看尹潇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只好又说,“你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这句话果然好使,刚说完,尹潇就打房里出来了。
我靠在沙发里,左脚搁在一凳子上,这凳子是黄梨木的,老古董一件儿了,它那年纪,比我跟四少加起来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