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婚姻观。在婚姻观上,早先的门当户对、缔结婚姻时出于政治和经济层面的动机、通奸,以及雇奶妈养孩子,等等——只要是贵族们所奉行的,就统统不对!既然封建贵族们公开嫖妓,资产阶级当权后就到处取缔妓院、清除妓女。可是,在婚姻等同于批发性卖淫的前提下,性的零售业又怎么取缔得了呢?结果自然是禁而不绝。只是与中世纪相比,妓女更被大众看不起了。另外,因为这个行业的风险增加了,她们的收费自然也相应提高。
婚姻与爱情(4)
既然妓女变贵了,那么,能不能让减少的嫖妓次数从妻子那儿得到补偿呢?不能!维多利亚时期的道德观是以其伪善而著称的。那时的女人被教导得对性丝毫不感兴趣——至少,表面上应该如此。一个“生活得特别幸福”的年轻妻子对牧师的一席话,颇能代表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对那件事我倒并不是很反感。让我生气的只是,我没法儿一边补袜子,一边应付丈夫。”
贵族的一切差不多都推翻了。可是,又用什么来取代呢?
“骑士之爱”的念头从脑子里冒了出来。于是,以新时代的道德化身而自居的资产阶级们大声宣称:缔结婚姻的唯一动机,是出于双方的爱情!
就这样,这个贵族们本来专门用于通奸的规则,如今被资产阶级当作了缔结婚姻的基石。
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资产阶级,在建立起自己的优势地位之后,其倡导的婚姻观中有两条是他们自己万万做不到的。第一条是不许通奸;第二条是缔结婚姻时不考虑经济因素。关于资产阶级的通奸,《共产党宣言》里有一段精辟的论述:“我们的资产阶级并不满足于无产阶级把自己的女人和女儿供他们使用,更不用说公开的嫖娼了。他们在互相引诱对方的妻子中找到了主要的乐趣。”如果说他们的妻子与中世纪的贵妇有所区别的话,那也只是动机和形式上的不同——后者,是公开地追求风流快活;前者,则是在伪善的面纱下偷偷摸摸地进行,目的是钱。
18世纪后期至19世纪初,巴黎到处都是“情人屋”——介绍你与别人妻子相识的专业机构。如果你在街上被某位妇女吸引,就去找一个情人屋,交一点“中介费”之后,告诉老板你的目标大概住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子,剩下的事情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全部办妥。
至于说资产阶级缔结婚姻时不考虑经济因素,而只是出于“高尚的爱情”,完全只是个笑谈。在刚开始出现征婚广告的时候,资产阶级们一下子还没学会含蓄,所以,那时候的东西最能说明问题:
“某女:20岁,犹太人,浅黄色头发……嫁妆5万马克。唯请受过一流教育、收入可观、出身上流家庭之首都男士应征。”
“某军官,贵族出身,30余岁,仪表堂堂,欲结识女士,以结良缘,要求财产至少3万,信仰不限。”
“某工厂主,31岁,经济状况良好,诚实正派,容貌出众,专注事业而无暇交际,欲通过广告与容貌姣好之年轻女性结识。希望对方拥有财产15万至20万。请寄照片和财产资料至……中介勿扰。”
“某知识分子,大学毕业,黑发,为人热情,欲结识家庭及财产均独立之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寡妇或离异不限……”
就这样,“爱情是婚姻的唯一目的和动机”的这一理念,被资产阶级口是心非地提了出来。婚姻脸上非但没有擦掉“财产”这块污渍,又多了“爱情”这块泥巴。对于上述主张,资产阶级自己一天都没有身体力行过。当初他们之所以提出这个主张,一是出于反对贵族特权的需要,二是他们在发迹前,对贵族们的“骑士之爱”心仪已久。
不过,这个师出古怪却掷地有声的口号,却恰好与广大无产阶级劳动者们一拍即合——虽然他们的口袋是空空的,大脑里可是充满了炽热的幻想。于是,他们一对儿接着一对儿地,为了“纯洁的爱情”结婚去了。
这种荒唐的局面就这样形成了:婚姻的初衷是共同抚养孩子,并让孩子得到他父亲的遗产。出于这个目的,婚姻是应该长久而稳定的;而与此同时,现在的人又要求从这维系一生的婚姻中,天天都要像通奸一样快活。这委实是难以做到。于是,必然出现的情况就是——正如德国作家赫拉德?申克所说——“从18世纪末开始,爱情婚姻的思想越来越强烈地陷入了婚姻机制范畴的对立面,也越来越削弱了婚姻的机制范畴。”
戴尼斯?德?卢热蒙用这样一句话为婚姻和爱情之间的关系定了调子:“爱情和婚姻就其本质来看是不可协调的。其本源和规定互相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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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性
既然婚姻与爱情是天敌,婚姻与性也相处得非常不融洽,那么,爱情和性这两者,总该“相处甚欢”吧?可是偏不!中世纪天主教文明留给现代人最大的“馈赠”,正是“性”与“爱”之间决无调和可能的矛盾。虽然我们中国人发明了“xing爱”这么一个极富智慧的新词儿,可实际上,至今我们还是深受这个自欧洲传来的疾病的困扰。这病的名字,就叫“圣女—娼妓综合症”。
这个病的病因有两个:
一是禁欲思想对性竭力贬损的态度。教会的观点是:男人的下半身和女人的全部,都是魔鬼撒旦的创造。另外,任何程度的性快感,都是魔鬼附体的征兆。因此,“性是不洁的”、“xing茭是令人作呕的”。正是因为受了撒旦居心险恶的诱惑,人类才时常陷入性的泥沼而无力自拔。
这病因的第二个,就是对爱情的过度抬高和宣扬。父权制的文明,其特征就是普遍的性压抑。性欲——按弗洛伊德的说法——被压抑之后,就得升华。“力比多”的升华主要有两个去向:一是对事物本质的好奇和探究,以及对财富的过度追求——无疑,这极大地加速了人类科技和物质文明发展的脚步;第二个去向就是艺术——绘画、雕塑、音乐、文学和诗歌,在哪一个领域里不是爱情题材占有压倒性优势呢?一些非常极端的爱情故事,借助艺术的形式广为传播,使得人们被爱情感动的阈值越来越高,希望被感动的期盼也越来越强,人们变得越来越贪心、可又越来越不容易感到满足。作为193种灵长类动物之一,人类把自己的发情期描述得实在是太感人了,以至于我们陶醉于发情期本身,却忘记了发情的初衷。顺便说一句,人类全年发情期——天天忙于压抑、升华和陶醉于前戏。
于是,一方面是性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可另一方面,却是爱被捧上了天,由众多缪斯女神伺候着。爱情是如此娇嫩,以至于沾上一丁点儿现实的东西——婚姻、性、财产——都会登时香消玉殒。联想到爱情这东西只是在性压抑之后才出现的新事物,难免让人对它的本质狐疑起来——难不成,它只是憋得满脸通红的男男女女们一起发的一个癔症?
说到爱情的本质,见于书籍的汗牛充栋,可没有什么人比戴尼斯?德?卢热蒙说得更透彻了:“与爱情相对的一切都保证了爱情。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并不相爱……他们所爱的是爱情,是相爱本身。”赫拉德?申克对这句话又做了进一步的强调:“相爱的人本来就不是为了满足欲望,而是为了继续相爱这一状态。”看!重点其实并不在于相爱,而在于相爱感。
瞧!这儿就有两位热恋中的年轻人:在午后的阳光下,他们一边呷着香浓的咖啡,一边将塞尚与雷诺阿比较了一番。接着,又听了几首巴赫。在一起背诵了几首婉约词之后,渐渐意乱情迷起来。从怯生生的拉手,到羞答答的抚摸——目前为止,一切都很美好。可是,等脱光了衣服之后,我们的男女主人公是多么的失望呀!女主人公发现:刚才谈吐儒雅、才思敏捷、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居然有一个如此巨大而丑陋的阳巨;而男主人公也悲哀地发现:刚才举止贤淑、吹气如兰、千娇百媚的女神,居然长着一个黑黢黢的性器官!于是,幻想破灭。双方各自掩面,下……
在所有的生物中,唯有人类会因为他们长着性器官而感到不好意思,也唯有人类,会因为不得不排泄而感到万分羞愧——这实在是太不罗曼蒂克了。当斯威夫特18世纪英国作家,著有《格列佛历险记》等。发现他的情人居然会大便,不由得心如刀绞,悲从中来,当即做诗一首:
啊!我亲爱的人儿,
我亲爱的西尔维亚,
她在大便,
她居然
在大便!
小结
印度有些地方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形:他们的女孩子早在七八岁上就订了亲。在等待出嫁的漫长日子里,准新娘们享受着充分的婚前性自由。唯独,不能和未来的丈夫睡觉。只有这样,这位丈夫才能成为她“唯一”的男人——结婚的时候,他是村子里唯一还没和她睡过的男人;婚后,他是唯一和她睡觉的男人。于是,这位幸运的丈夫甚至在结婚前,就充分享受到了“独一无二”的尊崇。
爱情与性的关系,也并不比婚姻与性的关系更正常些。米兰?昆德拉写过一个小说,说的是一个漂亮的女护士,发自内心地爱上了一个年轻医生。这一前所未有的心动是如此的真挚和深邃,以至于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如下决定:和全院的男人上至院长下至烧锅炉的全都睡一次,惟独不和她的心上人睡觉。她是这样考虑的:在她爱上他之前,她是和男人睡过觉的。那么,如果她和他睡觉,不过是让她的心上人与某些男人一样罢了;可是,如果她不和他睡觉,他又和那些她还没睡过的男人一样了。所以,为了能给予她真正的爱人以独一无二的地位,出路只有一条——和除他之外的所有男人睡觉。
而说到婚姻与爱情的关系,其实也是大大的不妙。希腊诗人帕拉塔说:“婚姻只能给男人带来两天的幸福,一天是把新娘带上床,一天是把她送进坟墓。”但是,妻子通常都比丈夫年龄小,却又活得长,所以有机会送妻子进坟墓的丈夫并不多。每念及此,怎不令已婚男士们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