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点遇到夏闲,早一点变得会关心别人,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天的你?如果,那天去救你的人,是我,会不会,你后来就会成为我的女朋友?我被这样的假设折磨着,我因对夏闲的嫉妒而烦恼着,我为自己觊觎最好朋友的女朋友而羞耻着……十年了,我每天都在这样的矛盾情绪中挣扎。微澜,你真的知道,这是怎样的概念吗?”
    越微澜只能定定地看着他,脑袋乱乱的,呼吸沉沉的。冥冥中,有什么错误发生了,又或者,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年,只不过她一直迟钝,所以直至今日才揭晓。
    “我其实已经死心了。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让自己死心。我为了对你死心,我接受了那个拉拉队队长的吻,却在第二天就因为从她身上找不到任何像你的地方而生气,所以才相处了一天就分了手;我接受了第二个女朋友,这次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却还是找不到像你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特别,特别到我此后所遇到的那么多那么多女孩子,没有一个能像你分毫,特别到让我对谁都无法满意,特别到哪怕只是和你做普通的朋友都可以感到满足,特别到那个叫小滋的女孩子仅仅只是梳了和你当年一样的马尾辫就能让我对她充满了怜惜……宣扬非‘与众不同’的女人不要的寒二少,其实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越微澜’而已啊……”
    越微澜忍不住怒吼出声:“所以你就故意瞒着我?连夏闲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寒新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声音开始发颤:“你觉得……我是为了得到你,所以才故意不告诉你,仗着是你仅剩的好友,接近你、陪伴你、让你最终不得不依靠,不得不接受我?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不告诉你?当你信誓旦旦一遍又一遍的说夏闲没有死,不会死时;当你每天都满怀期待的往储蓄罐里塞硬币时;当你拒绝了那些对你有好感的追求者时;当你每天在夏闲设计的房子里入睡,又看着夏闲设计的作品发呆时……微澜,如果换成你是我,你该怎么去对你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喜欢的女孩子说——你的情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说?”
    越微澜的嘴巴张了张,最终无言。
    “而且,这样的结局,我一点都不喜欢。微澜,我不喜欢这样。我得不到你,并不是因为有夏闲,所以,没有了夏闲,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这样的设定,我无法接受。虽然我知道死讯一旦公开,你必然伤心,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伤口会慢慢痊愈,你会开始接受新的朋友,新的恋人——而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会比亲近如我的人更适合?”寒新说着,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心脏扑通扑通,每一下,都清晰可辩,“可我的自尊心不允许啊。若我可以卑鄙一些,若我可以真实一点,若我可以不顾惜友谊不讲究道义把什么都统统放弃的妄为一番……但那样一来,那般龌龊的我,又怎么有资格喜欢你呢?喜欢这个世界上,最最与众不同的你呢?”
    越微澜的眼眶开始发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是因为夏闲的死讯?还是眼前这个男子的表白?
    其实,对于夏闲的死亡,因为真的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所以,其实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他也许已经死掉了”的想法,只不过,固执的心却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肯放弃而已。因此,当peter陈说漏嘴的那一刻,与其说她震惊的是——夏闲真的死了,不如说她更吃惊的是——寒新竟然隐瞒她!
    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最后的盟友,连他也欺骗她,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让她听见这样一番掏心挖肺的坦白,又该如何去回应呢?
    “我……我、我……”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与众不同的。我很普通。其实我比你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要普通。你、你只是受夏闲影响太深了,所以觉得他所喜欢的必然就是最好的。”
    寒新垂下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睫毛在不停地颤动,半响后,复又扬起,凝眸相对:“也许,我们都弄错了次序。”
    越微澜茫然。
    寒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是因为你有多与众不同,所以我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一切在我眼中,就变成了与众不同。”
    光影中,他的嘴唇张张合合,他的眼眸明亮如星,他面具下的多情,他嬉笑里的隐忍……
    十年了……
    越微澜忍不住想:她认识他有十年。却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清他的脸。
    夏闲说:“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原来夏闲说错了。并不是这个游戏人间的男人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而是他想要的东西,一直一直得不到而已。
    他没有办法放弃,又不允许自己用任何卑鄙的方法去得到。
    于是便只能等待。
    就这样,等了十年。
    越微澜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十
    寒新是被从窗外射进来的太阳照醒的。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趴在沙发旁,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而沙发上,早就没有了越微澜的身影。
    昨夜,依稀记得自己握着她的手,说了很多很多话,越微澜一直默默的听着。最后他说的困了,累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念至此,心脏顿时抽紧,无比害怕就此失去她。
    起身的动作太快,领带勾到某本突出来的书脊,只听哗啦啦一下,整个用书堆出来的沙发就全都散架了。
    他手忙脚乱的去整理,就见一卷纸啪的滚到了他跟前,纸上第一行字写着:
    “你说你喜欢与众不同的我,那么,愿不愿意和我谈一场与众不同的恋爱?”
    隽秀的字迹,烧成灰都认得出来是越微澜的字。
    连忙把纸条往下拉——
    “1、从今天起,往储蓄罐外,每天取出一元钱。当罐子里的钱取完时,我已经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你还这么喜欢我的话,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
    寒新立刻跳起来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储蓄罐,好不容易在厨房找到了,打开一看,顿时欲哭无泪——里面的硬币,少说也有1000个以上,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再等三年……
    算了,十年都等了,三年就三年吧。
    无奈的叹口气,把纸条继续往下拉——
    “2、从今天起,和你以往的所有女朋友全都做个了断,我不喜欢花花公子。”
    寒新立刻翻出手机,开始删号码。
    “3、最后一个要求:我要那枚戒指。无论如何,那是我和夏闲的订婚纪念,我不希望落到别人手中。所以,请你想办法。谢谢。”
    寒新赶紧找出peter陈的电话:“喂?陈大设计师吗?哈哈,我是寒新。是这样的……什么?不卖?不要啦,请卖给我吧!拜托了,一定一定!无论多少钱都可以的,这可是关心到我毕生幸福的啊!啊?还是不行?不要啊,呜……你不卖,我就哭。我哭了,我天天打电话哭给你听,呜呜呜呜呜……”
    秋日的暖阳照进屋子里,一室明亮。
    床头柜的相框里,英气逼人的少年以珠穆朗玛峰为背景,朝镜头挥手。
    照片的左上角上写了一句话:
    “谨将我真切的快乐,与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一起分享——微澜&寒新。”
    【完】
    麦田的另一端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童话,叫做——《小王子》。
    『一』人生的转折点
    苏暖和姐姐乘坐着她人生中所见到的第一辆加长型豪华房车驰入别墅时,是一个对于初冬而言明艳得有点过分的晴天。
    她永远记得那高阔光洁的建筑物是如何随着车轮的驰进而自绿阴葱茏中的一点点呈现,宛若古老神话里的女神,优美高贵中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仪。
    具有十四世纪欧洲宫廷风格的花园里栽植着十分整齐的梧桐,在枝繁叶茂的绿色间,与一点嫣红,像美人面上俏然生姿的胭脂,像茫茫宿命里的横生的劫数,像魔镜里神秘却又精准的预言,瑰丽而不详。
    那是一个穿红衣的少年,躺在点床上,静静地看书,铁门开启,仆人们列队相迎,房车驰入,这么庞大的排场,这么夺人的气势,都没能令少年抬起头,朝这边看上一眼。
    坐在副座的律师转过头来,轻声介绍:“那位就是欧家的二少爷羡采。”顿一顿,又把目光掠向另一处,“这位是大少爷慕玉。”
    台阶上,另一个少年含笑站立,雪白的衬衫,茶色的头发,如玉雕琢,温润灵秀。
    苏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地揪紧裙摆,米褐色的真皮坐垫越发衬托出裙子质地的粗鄙,虽然洗得很干净,却有多处磨边——穿着这样裙子的她,和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格格不入。羞怯与自卑一起来到心间,同时来到的,还有临行前院长的叮嘱:
    “你们真是太幸运啦!欧氏是大户人家,过去后要记得谨言慎行,别又被赶出来了。”院长擦擦发红的眼角,声音无限感慨,“这一去,以后和这里就等于两个世界了啊……”
    欧氏,即使闭塞落后如孤儿院,懵懂无知的孩童们也都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商业区内最高的那排摩天大厦,是一排,而不是单独一幢,从街的第一号,到最后一号,全部属于同一个家族。
    它意味着随处可见的连锁超市,孤儿院每个月都会从超市里进货,那些环保袋上全都印着四叶草。
    它是规模最大的那个游乐场,它是最善良的蛋糕和糖果,它渗透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里,仿若遁形无可得见,却突然间,近在咫尺。
    ——只因为,欧式的总裁又到本命年,算命得知,今年大煞,需要领养甲子年闰十月初一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姐妹,方能避过此劫。
    而苏暖,和她的姐姐苏意,就那样成了被神眷顾的孩子,由贫瘠无依的孤儿,一步登了天。
    然而,此时此刻,苏暖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却由衷地感觉到惶恐。
    对比她的不安,苏意明显镇定的多。她眼神淡漠,一言不发。虽是双胞胎,但她皮肤比妹妹白,眉睫比妹妹黑,身形纤细修长,同样十四岁的年纪,她如初绽的花,美得惊心动魄。
    因此,当司机打开车门,姐妹俩一前一后地下车时,欧羡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在苏意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春风般的眼瞳里,有着真心的欢愉。
    “两位妹妹好。我等了许久了。”
    若干年后,苏暖还是偶尔会想起这句话。少年弯弯的眉,上扬的唇,在说这十个字时,声音像拂过水晶链子的春风,像被风拨动的风铃,像那天温暖得不可思议的阳光,久久地留在了她心里。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另一位名义上的“哥哥”的态度——
    身穿红色毛衣的欧羡采,合上书本,自吊床上起身,与她们擦肩而过,径自进了屋,从头到尾,根本当她们不存在。
    欧慕玉歉然地笑:“别放在心上。羡采就是那样的性子,你们以后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初冬的阳光照射在高达三丈的雕花大门上,阳光灿烂,然而,阴影同样存在。
    『二』掀开的封印
    新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想象中的惊澜,事实上,除了完全无视他们的欧羡采以外,偶宅里的每个人,都对姐妹俩非常客气。
    宅子真正的主人,也就是她们名以上的父亲欧裴,迟迟没有出现。据管家说,老爷常年呆在美国总部,鲜少回国。女主人,也就是两位少爷的生母,三年前就病逝了。欧裴没有续弦,因此,也就使得这个皇宫般的住所里,除却真正的欧式血脉,没有谁有任何权利和立场,去约束两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姐”。
    而欧慕玉,又是那么亲切温柔的一位兄长。
    “……所以呢,小王子就回到他自己的星球去了,狐狸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他希望小王子幸福,希望小王子能够挽回他的玫瑰……”苏暖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在孤儿院时,这个并不像格林、安徒生那么有名的圣埃克苏佩里曾深深打动她的心,因此,到欧宅的第一个周末,晚饭结束后,她就情不自禁地说起了这个故事。
    欧慕玉看着她,柔声附和“嗯,小王子一定会挽回他的玫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