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感觉到一股寒意?
    曹子靖脸色一红,然后又一白,委屈的看向一边的陆寒情,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撒娇,“寒情哥哥。”
    安亚非扶额恶寒,无语瞥他。
    他当初怎么会高看曹子靖,这人脑子怕是也不好使了吧。
    陆寒情冷着脸看也没看他一眼,语气冷冽听不出一丝感情,“曹公子请便。”只要是个人便能听得出来,陆寒情的拒绝之意。
    可就是有人愣是听不出来,就是不知道是有意听不出来呢,还是真的听不出来。
    曹子靖一听这话,双眸一亮,小脸上的委屈换笑颜,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谢谢寒情哥哥。”话落,便在紧邻陆寒情的一方坐了下来。
    安亚非瞠目结舌,内心吐血,实在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厚脸皮。
    这是要多奇葩的脑回路才会把别人的拒绝之意曲解成这样?
    陆寒情眼里也闪过一抹错愕,不过随即便被寒意取代。只是这会儿人已经坐了下来,他也不能开口再把人给赶走了。
    魏连阳深深的叹了口气,颇有深意的看了眼一脸喜滋滋的表弟。
    在最后一方坐了下来。
    东远与西南也是一阵错愕,颇为无语。
    自家少爷那是拒绝之意吧,这位曹小公子到底是如何会理解为那是邀请的?
    柯貌谦在一边看得牙痒痒,神色不甘中带着几分懊恼。早知道他就应该先过去的。
    柯貌君瞥着他的神色,冷笑了一声,轻声道:“你可没有人家那副厚脸皮。”
    内心高傲的人,又怎么会忍受别人的冷面嘲讽。
    怕是还没等到陆寒情说话,光安亚非那一番话,就能让他这位好哥哥仰头离开了。
    泥石流
    吃过晚饭,洗个热乎乎的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再加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只觉得四肢毛孔打开,寒气一扫而光。
    身上盖着暖呼呼的被子,安亚非轻呼了一口气,还是这么躺在床上舒服。没一会儿,便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关好门窗,陆寒情这才转身来到桌边,看着桌上的信件,眉头微皱。
    没想到平江城的瘟疫变严重了。
    “少爷,二公子来信,小王爷人也从大燕国回来了,目前人在往平江城赶去。”东远拿过下午晚饭后收到的信件,递了过来。
    展信一看,陆寒情稍微舒展了些眉头,“写信让韩愈好好保护小王爷。”
    小皇叔过去了就好了。
    “三弟呢,可有消息传来。”
    “尚未收到三公子任何消息。”
    陆寒情揉了揉额角,“写信过去问问。”三弟如今可是跟在爹爹跟阿爹身边,两天没收到消息,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知道有三弟在,爹爹跟阿爹不会有什么事情,尚且他还事先安排了清流过去,爹爹与阿爹的安危倒是无虞,就是担心若是一个不好染上瘟疫。
    东远答应下来,“大少爷可要现在洗澡。”
    陆寒情点头,“非儿睡了?”
    一边的西南点点头。
    半夜时分,本来下雪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呜呜的风声吹得客栈外的招牌“啪啪”作响。豆大的雨滴也紧跟着落了下来,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冰雹,房顶上乒乒乓乓的声音接连响起。
    安亚非从梦中惊醒过来,不需仔细倾听,也能听到屋外那倾盆而下的大雨声。
    屋里的空气更是一连降低了好几度,暖盆里的炭火虽然还亮着温暖的光,却也阻挡不住那没有现世保暖的窗缝里,漏进丝丝缕缕的寒气。
    看着暖盆里的微微火光,安亚非微皱眉头,心脏一跳一跳的慌得厉害,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两条眉毛不自觉的越皱越紧,不好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想着此次去平江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瘟疫虽然危险致命,只要小心不被感染上,也并无大碍。
    流寇匪患也不用他上前使力,陆寒情也更不会去身先士卒。
    水患也已经过去,如今不过是去处理因为水患引起的灾情。
    一条一条仔细过滤,确定自己并没有漏掉任何该注意的事情。
    刚想嘲笑自己是杞人忧天,安亚非便神情一滞,心跳蓦然加快,只觉得全身冷汗直冒。
    该死,他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没来得及细想,安亚非便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把包袱一拿,脸色难看又带着些焦急的开门跑到陆寒情房门前,抬手敲门。
    刚敲响第一声,门便自里面打开了来。
    紧跟着相邻的几个客房门也相继打开。
    柯貌谦神色难看的瞪向扰人清梦的安亚非,张嘴欲骂,就听急切的声音响起,“寒情,快,把所有人都叫醒,马上离开这里。”
    见他神色慌张,满脸冷汗,陆寒情心里一疼,立马把人搂进怀里,柔声道:“非儿,怎么了?别急,把话说清楚。”他相信非儿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说。
    接触到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一颗焦急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些许,只是语气里的焦急,还是丝毫不减,“寒情,听我说,我们得立马离开这里,如果可以的话,马上把梧桐镇里的人都叫起来,立马离开镇子。”
    陆寒情皱眉,“非儿,这是为何?”这般做不难,只是,理由为何?
    被人打扰了睡眠,尤其还是这般冷的寒冬深夜里,柯貌谦心情很不好,也没了白日里的顾忌,冷冷道:“土包子,大半夜把人扰醒,就是说这般莫名其妙的话,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曹子靖也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怎么穿好,只在外面批了一件厚实的棉衣,一副睡眼醒神的模样。
    魏连阳因为是此次护送赈灾银的主将领,因此并未熟睡,在安亚非开门出来时,他便清醒了过来。
    此刻见人一副焦急惶恐的表情,不禁微微皱眉。当然,并不是不满,而是心里微微诧异。以他这两天对这位小公子的了解,从未在心里把他单纯当成一个没有见过世面,没有任何见识的乡下土包子。
    反而这人处处透着一股子淡然优雅,眸子里也闪着沉稳疏离的光芒。这样一个人,不像是会无缘无故有此神色的人。
    连只相处过两日的魏连阳都有此想法,更别说与安亚非相处了大半年的陆寒情了。
    他认识的非儿,可不会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来,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还没等陆寒情开口,安亚非便急急地道:“寒情,我知道你有疑问,但是能不能不要现在问,没有时间了,马上叫醒所有人离开,快点。”
    想到下午进镇子时见到的小镇环境,安亚非心里更是焦急了几分。
    陆寒情虽然不知道非儿为何如此焦急恐惧,却深知非儿不会无故说这些话。
    冷冷瞥了一眼还想开口的柯貌谦,转向一边的魏连阳淡声道:“吩咐下去,立马叫醒所有人,马上离开小镇,动静弄大一些。”一家一家叫醒小镇的人,看非儿此刻的神情,怕是不可能的了。
    魏连阳没有任何异议,此次虽然他是什么平江将军,也手握军权,可人家陆大少还是监军,并且手拿皇上圣旨,有直接命令他便宜行事的权利。
    一连串命令下去,虽然不少人心存疑惑,也有不满,但是作为士兵,服从上级命令就是他们的天职。
    不愧是精兵,不过一刻钟,所有人便准备妥当,冒着大雨冰雹,开始往小镇外赶。
    一路上,动静不小,不少人家都被惊醒,咒骂声即使在暴雨里,也清晰可闻。
    柯貌谦神色黑沉沉的,虽然坐在马车里,不需要出去被雨淋,被冰雹砸,可这冷飕飕的半夜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谁都会有脾气的,何况还是莫名其妙的被叫醒。
    该死的土包子。
    曹子靖到此刻都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到是显出几分可爱来。
    魏连阳吩咐他身边的两位侍从好生护着自家公子,便驱马上前,在队伍前面行走,一路出小镇,上百人的动静不小。
    安亚非坐在马车里,心里焦急,不顾陆寒情的阻止跟担忧,把车帘掀开,透过偌大的雨幕朝小镇房屋的后方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不仅瞳孔一缩,顾不得冰雹打在头上的疼痛,嘶吼道:“快走,泥石流来了。”
    雨虽大,安亚非的这一嗓子却是用尽了全力,自然被人听见了。就算没有听见,那大雨里,山坡上滚滚而下的宏大声势,也足够让所有人恐惧。
    没有任何迟疑,所有人用尽力气的努力往小镇外赶,马匹好像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嘶叫着踏着四蹄往前奔着。
    陆寒情在安亚非探头出去的时候,便已经透过掀开的车帘看见了那一幕。心里一寒,面上却是冷静异常。
    “非儿,跟我走。”此刻,他不敢把非儿独自一人留在这小小的马车里。
    左手一揽,便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撩开车帘抱着人冲了出去。
    刚一出来,便被倾盆的大雨浇了个通透,此时却也顾不得这些。
    陆寒情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把狐裘披风裹住安亚非,从头到脚。“东远西南弃马车去帮后面的押运马车。”
    话落,人已经在几米开外的队伍前头。
    东远西南不敢有任何的迟疑,立马甩下手里的缰绳,纵身向身后押运的粮车跟银车而去。
    泥石流的声势那般浩大,柯貌谦两兄弟自然也是听到了。
    只是还没等两人惊恐过来,两人身边的四个侍从便已经一人揽一个,从马车里奔了出去。
    而同时,那些被陆寒情一群人弄出的动静惊醒的人,也听到了那滚滚而下,声势浩大的声音。
    很多人疑惑的探头,这一看,不少人惊恐的惊叫起来,越来越多惊醒的人注意到了那声势滚滚而来的动静。
    拜那些惊叫所赐,不少人从梦中惊醒,紧接着,便是恐慌声,哭叫声,咒骂声,哭喊声,寂静只闻雨声的小镇突然吵杂起来。
    大雨不因外物而停,反而还越有加大的趋势。冰雹也一颗一颗往下的砸。
    安亚非被陆寒情用狐裘披风紧紧的裹住,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一只,只有耳朵里听到那夹杂在轰轰声里的哭喊求救声。
    那么刺耳。
    安亚非心里一紧,双手紧紧的环住身边温热中带着些湿气的身体。
    陆寒情此刻神色冰冷,眼里不见丝毫情绪,削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角余光扫到那已经掩埋了大半房屋的山石土壤,没有丝毫停顿。
    一群人,连带着先前被他们动静弄醒而行动警觉快速的镇民,前脚刚一离开泥石流的范围,后面紧接着便是轰轰轰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