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反问:“这是圣十字医院吧?”见夏芯莹点头,她苍白一笑,“那医生一定已经通知我爸了,只是──”她眼眶泛泪,“我的时间不多了。”
    夏芯莹也知道,刚刚主治医生已经检查过,也将何思思的情形告诉她,先天性心脏病的她,又是rh血型,这种血型本身就很稀少,要换心的机率更渺茫。
    “芯莹姊,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她走了出去,贴心的将房门顺手带上,站在右前方的莫维奇这才走过来。
    “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也在这里?”夏芯莹不解,她相信何思思会很高兴的。
    “我就是不想。”他从何吉学那里得知何思思爱上他之后,就已经决定要跟她保持距离,好让她断念。
    夏芯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坚持?但人终究是在她那里昏倒的,她总不能不闻不问。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会找时间去探望何思思,却也感觉到她的求生意志越来越薄弱。
    偶尔,她也会遇到何思思的父亲,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她父亲并不高兴看到她。
    但她依然会去,一来表达她的关心,二来思思看到她是开心的,至少,她比那名面无表情的特别护士来得赏心悦目。
    不过思思最想要看的人还是莫维奇,好几次,她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那眸里的期望,她很能了解。她就是不懂,去看看思思又不会少一块肉,但他拒绝!
    这一天,是法尔斯的公休日,虽然是星期二,但她不管戴光仁那张臭屎脸又请假,就是为了要拉莫维奇去看思思。
    莫维奇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一边查看网络,看看世界各地有什么新餐厅或新美食,当然,还有寻找他跟芯莹婚宴的举行地点。但他也察觉到,坐在床上的芯莹正带着一双不太高兴的眼神瞪着他。
    他不得不承认在她那样的眼神下,他无法平心静气的做事。
    起身,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好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觉得思思好可怜,她才几岁而已,就要面对死亡。”
    “然后呢?”他的脸色一沉。
    夏芯莹咬着下唇,心里已经在打鼓了,“我是在想,你有没有可能……”
    他敏锐的瞪着她,“你最好别说出让你或我都会后悔的话!”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让她知道,何思思的父亲曾求他爱何思思一事,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还那么凶?!”夏芯莹试着用撒娇的方法,主动窝进他怀里,“我是说,不是以情人的身份,只是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去关心她,煮碗面给她吃。”
    他冷眼看她,“这是她要的?你确定吗?她只要我当她的哥哥?!”
    她语塞,当然不只,可是──
    “夏芯莹,你不会希望我到她身边去照顾她吧?”他当下铁青着一张脸。
    她急急的摇头,“当然不是!你是我的男人耶,再过不久,就是我的老公了,我只是想到她跟我妹同年,可是她的人生却要走到尽头了,所以──”
    “所以连自己的男人也可以让出去?!”莫维奇已经发火了。
    他怎么这么“鲁”!“我又没有这么说,只是希望也许你也可以替她煮碗面,那种幸福也是她所渴望的嘛,你就让她尝──”
    “你这在施舍幸福吗?那她不是更可怜?”他的神情跟口气都相当严肃。对于爱情,他很专一,无法分一丝丝给别人!
    “我──”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在你心中我似乎很廉价?还是我很博爱?可以随手给任何女人幸福?!”他真的生气了,气呼呼的下了床,又坐到计算机前。
    夏芯莹瞪着他的背影,她也生气了。她哪有那个意思?!干么那样想!
    第8章(2)
    两人之间陷入几天的冷战。这似乎是个多事之秋──
    就在这一天,到法尔斯用餐的客人在用完餐,返家后不久都发生上吐下泻的症状……
    在家里看到新闻快报的夏芯莹,急急的跑到法尔斯去关切,但卫生署官员及记者已塞满整间餐厅,闹烘烘的,稍后,一脸凝重的莫维奇跟几名主厨相继被带到警察局去做笔录,最后检察官裁示──
    暂停营业,接受检查。
    ※*※*※*※*※*※
    法尔斯暂停营业,乐天派的程天皓一点也不担心,还趁此机会溜到马尔地夫去游玩,说他终于可以趁机喘口气。
    其他主厨或服务生在莫维奇一句停职但薪水照领下,也各自逍遥去。
    因为大家对莫维奇很有信心,相信法尔斯很快就会恢复营业。
    但莫维奇却是最落落寡欢的一个,让客人吃坏肚子,对他而言是很大的挫折,他是个自我要求极高的人,发生这种事,他对自己非常生气。
    任何人的安慰,他都听不进去。
    夏芯莹也觉得很伤脑筋,偏偏调查如牛步,迟迟不给报告,她也只能给他信心、给他鼓励,要他别想太多。
    “我去法尔斯。”莫维奇不想听这些空泛的话,他宁愿到餐厅,一再回想那天的供餐情形,要找出问题点。
    夏芯莹阻止不了他,只能目送他离去。也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
    “你好,夏小姐,我是何吉学,我的车子正在你家楼下等你,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是关于莫维奇的未来。”
    何思思的父亲?!夏芯莹有点困惑,但还是拿了皮包下楼。大楼外,果真有一辆名贵轿车等着。
    她一坐进车内,车子立即前往台北101大楼附近的一栋办公大楼。
    该名司机随即带着她搭乘专用电梯,直达欣泰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请坐。”何吉学笑笑的看着她。
    她在沙发上坐下。“我们直说吧,你说有关维奇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他点头,“好,痛快!你知道我在餐饮界,说的话有一定的份量吧?我可以让一家店高朋满座,也可以让它门可罗雀,关门收摊。”
    夏芯莹听出端倪,脸色微微一变。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这么说吧,如果你合作一点,法尔斯食材不新鲜,让客人上吐下泻的事就不会再来一次,”见她杏眼顿时瞪大,何吉学冷笑,“没错,是我找人做的。可是,我也可以用欣泰集团多年来建立的声誉去替莫维奇背书,让这场风波很快的平息,也刚好,那位检查官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只要我关照一下,法尔斯很快就能恢复营业。”
    太可恶了!夏芯莹气得全身发抖,“你!你怎么能如此卑鄙!”
    “错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要我杀人都可以。”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倒抽一口凉气。
    “没错,我私下调查过了,莫维奇已经在筹备你们的婚礼,我不敢想象当思思知道你们结婚后,她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他严肃的摇头,“这段日子,她越来越安静、身子越来越虚弱,我不能不想办法阻止悲剧发生。”
    “所以,你可以破坏别人的幸福,就只为成就自己女儿的幸福?”她气愤怒问。
    “我是。因为至少你还活着。”
    “活着就是幸福?这是你的定论,依生命的长短来决定幸福与否?真是肤浅!”
    见过大风大浪的何吉学脸色一沉,却无言驳斥。
    而夏芯莹也跟着静默下来。
    她不是个自私的人,莫维奇的大半生都在钻研美食,且敬重食材,如果商誉受损,他还能在餐饮界立足吗?商场上有多残酷,她是懂得的,在竞争激烈下,同行只会专攻他的致命伤,将冷饭一炒再炒,届时,自尊心强又骄傲的他能承受吗?
    她悲愤又凄凉的一笑,“好!我会离开他,因为我不够自私,我不能不考虑到维奇的未来,我更不能让你的卑鄙与自私毁了他的事业、他的梦!”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但是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也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好。这个算是一份补偿。”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已开好的百万元即期支票,放到她面前。
    夏芯莹见了冷笑,“如果金钱能换来幸福,身为集团总裁的你就不需要用下三滥的卑鄙手法来逼我离开维奇。你是个混蛋,何吉学,我瞧不起你!”
    他一脸铁青的瞪着她。
    夏芯莹看也不看那张支票一眼,起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
    一连几天,夏芯莹都辗转难眠,眼泪总是间歇性的扑簌簌滚落枕头。
    这一晚,她看着另一半的空床,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这几天,维奇的落寞与难过,她全看在眼里。
    虽然他一直跟她说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转,他有信心,他还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婚礼,一定要办得很隆重,可是,嘴角的喜悦就是没有到达他的眼底。
    “卡”地一声,房门开了,莫维奇走了进来。
    虽然法尔斯没营业,但他一天总是去看好几回。“你怎么还没睡?”
    夏芯莹下了床,紧紧的抱着他,将脸深埋在他的胸口。
    他微微一笑,将她抱起,再坐到床上,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怎么了?”
    “我今天去看过思思。”这是谎话,自从跟何吉学见面后,她再也无法去看她了。
    莫维奇脸色丕变,“不要再拿她的事来烦我,我这阵子真的不好受。”
    她随即从他身上离开,怕自己无法完整的说出她已在心中反复念了上千回的字句。深吸一口气,她目光带着哀求,“我知道你很烦,但我想求你,陪她一夜,就算陪她说说话、给她一个爱的拥抱也行,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现在把我当成什么?牛郎吗?”他眼内冒火,气她将他的爱轻易割舍给别人。
    “不是的,我是不忍心,所以你可以先对她好,然后在她生命终了时──”
    他怒斥,“住口,这样到底算什么?”
    夏芯莹的心也在淌血。但她能怎么办?他的事业掌握在她手里,她不从他的人生中彻底消失,何吉学就会毁了他的未来。
    看着他,明知道她即将说的话绝对会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暴,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好,你不去看她可以,那我们暂时不要结婚了,好不好?”
    什么?!莫维奇难以信置的瞪着她。
    “在这当下,我实在没办法当个快乐的新娘,你也是啊。”
    她说的是实话,但听在他耳里实在是讽刺极了!
    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一切都快筹备好了,甚至他砸下大钱要意大利设计师赶工订制的新娘礼服,也已经在今天热腾腾的送到他的办公室,虽然这一阵子他的确不好受,可是一想到她穿上礼服的模样,一想到她一生都将属于他,他的心情仍是雀跃的、兴奋的,可是现在呢?
    “好,那就不要有婚礼,没有了!”
    她的心陡地一沉,注意到他的脸色已完全变得漠然,就连那双一直以深情温柔凝盼她的黑眸,此时此刻只盈满着深沉的冷峻,令她不由得心惊胆战。
    “维奇?”
    他冷笑的观她一眼,“我自认为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没有太多的爱,也没有太多的能力,所以,这一生我只能给一个女人幸福跟爱,但显然你与我不同。”
    他的情真意切,听得她眼眶微红,泪水乍现。
    “何思思不幸福、她的生命快终了,所以你无法快乐,可我呢?我也无法为了迎合你要的快乐,去给她幸福跟爱。”他的眼神越说越显清厉,看得她的一颗心直直落。“可以预见的,她绝对是我们之中无形的一道高墙,是否她的病情一直拖着,我跟你就永远别想结婚?是这样吗?!”
    她咬着下唇,说出违心之论,“我只是希望──”
    “你只是希望我能将对你的爱分一点点给她,施舍她、可怜她,是不是?!”他火冒三丈的瞪着她。
    夏芯莹很清楚她的回答将决定两人的未来。满脸泪痕的她,心已揪痛。
    他死死的瞪着她,心跳加速。这个该死的女人最好不要说出让他痛心的话来!
    “我──”泪水不停滑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