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刘成君走过来,一边骂着,一边又像刚才那样揽住任家敬,把他从车库一直拖到了楼里。
进了楼之后,任家敬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全身上下都滴着水,他不敢踩到地板上去。
刘成君倒是一回家就上了楼。
外面雨太大,虽然他带着伞,可裤子甚至衬衣的大半部分都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年轻有力的线条。
任家敬本来也没指望对方招待自己。
他只希望在这小方毯上稍微呆一会儿,等雨稍微小些就立刻告辞回去。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刘成君就又返回来。
身上还是刚才那一套湿衣服。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把一团东西向任家敬砸过来。
任家敬赶紧伸手去挡,结果还是狼狈地被蒙了一头一脸。
扯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套睡衣。
明显比自己该穿的要大上一号。
大概是那孩子的衣服吧。
“换了。”刘成君一边走回楼上一边说:“二楼有浴室,自己去冲一下。浴室旁边有一件客人用的卧室,愿意用就用。我在三楼。”
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任家敬没动。
他觉得没有必要去使用那些东西。
谁知过了一会儿就又听见了刘成君怒气冲冲的声音:“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任家敬被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楼梯。
任家敬小心翼翼地把浴室的门反锁上之后才走到淋浴下面。
拧开开关,让温暖的水流带走浑身的冰冷。
觉得好像比刚才舒服了很多。
刚才在天桥下面的时候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会儿的自己竟然会在刘成君家里冲着热水澡。
头还是很晕。
思绪一直控制不住地乱窜。
他和庄景文分手的地点就是浴室。
真是很奇特。
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对准备纠缠一整晚的恋人,出来的时候就是再不打算见面的路人。
任家敬突然觉得水温有些过高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呢。
他关上水龙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感觉好像有眼泪随着水流被一起冲下来,又感觉好像没有。
任家敬自己也不知道。
他扶着墙跨出来,坐在马桶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过一点儿。
于是他赶紧趁着这股劲儿用墙上的浴巾擦了身体,又穿上那孩子给他扔下来的睡衣,努力扒开门,蹭着地板就进了旁边的屋子。
他实在太难受,一进门就忍不住扑到那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大床上。
不敢完全躺上去,只是搭了个边儿,把头枕在枕头上,双脚仍然放在地下,打算一听到刘成君进门的声音就赶紧坐起来。
不过一个病人的听觉显然靠不住。
任家敬是被刘成君给踹醒的。
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房间里比刚才要暖和,空调正在努力地运作着。
刘成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再着凉?”
“...嗯?”
任家敬坐起来。
果然就像对方说的,头更疼了。
刘成君出去拿回来了一个吹风机,把任家敬往里面一推,坐在他身边,动作非常粗暴地吹干了他的头发。
本来就没什么发型可言的头顶彻彻底底变成鸟窝一样的乱发。
“行了。”刘成君站起身来,厌恶地看了任家敬一眼:“废物。自己的事一样都做不好,还有工夫操心别人。”
这样的评价让任家敬无法反驳。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吧。”刘成君随手一推,把任家敬推回到床上:“先睡吧。我已经让医生过来了。”
任家敬随口“嗯”了一声,把身子缩成一团,弓着背侧躺在那里。
刘成君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任家敬就感到一床又大又软的被子罩了下来。他在里面稍微调整了一下,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可还是觉得冷,头也疼得好像要裂开似的。
翻过来覆过去,一会儿仰躺着,一会儿又侧躺着,一会儿蜷起腿,一会儿又放直,却总也找不到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真那么难受吗?”
听见刘成君的问话,任家敬不知道应该回答是还是应该回答不是,所以就没做声。
刘成君又盯了一会儿,拿起电话说:“我再催一催,让医生快点。”
事实证明,“催”这个动作确实有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普遍意义。
没过多一会儿,刘成君就领着他的医生过来。
医生一看见任家敬就问:“多少度?”
“...不知道。”
医生随口埋怨道:“怎么也不给病人测一下?真不会照顾病人。你们这些富二代可真成问题哟...”
刘成君一听就火了:“我管他多少度!跟我有什么关系?”
医生被他的暴躁吓了一跳:“你干吗...这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这种人配当我朋友?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那你还把人带回来?没必要的话干吗要在下雨天折腾我...?”
刘成君皱着眉想了想,过了好几秒之后才说:“认识而已。总不能看他病死吧?接回来治一治,就当做件好事。”
“我倒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善良...”
“喂!”刘成君不耐烦了:“动作能不能快点?”
最后的结果是必须要打点滴。
刘成君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一楼的客厅里挂了副画。那个钉子应该可以用。”
说着就弯下腰,把任家敬打横抱起来,搂在怀里出了卧室。
医生跟在后面笑道:“还说不是朋友?我看你明明就很着急...哈哈哈...”
刘成君脚底下顿了一下:“我没着急,做些最基本的事而已。闭嘴吧你,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吊上点滴之后医生就离开了这里。
剩下任家敬裹着毯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刘成君在旁边百无聊赖似的拿着遥控器随手换着台。
“到底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刘成君终于开口问道。
“没什么...”任家敬说:“就是...就是和之前介绍给我工作的那个人发生了一点矛盾...所以就离开了报社。”
“哈。”刘成君问:“就是那天在饭桌上那个?”
“嗯...”
“辞了干吗?”刘成君说:“是他对不起你,这工作不正好当做补偿?”
“啊?”任家敬被吓了一跳:“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不?”
突然被这样问,任家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是凭着感觉回答说:“都已经没有牵扯了,再拿他好处,那多下贱。这不能要的...”
“是吗?”刘成君斜着眼睛看了任家敬一眼,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你可真够笨的。”
任家敬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说服对方,所以他就没吭声,可是心里相信自己想的没错。
分手之后要补偿的事情以前虽然也听说过不少,但任家敬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受伤之后的离开,求的无非就是人心之间的平等。
那样的要求显然与这初衷背道而驰。
之后刘成君弄了一些粥。
味道竟然不错。
这点让任家敬有些惊讶。
不过他很快想到,这孩子初中时就被父亲扔到美国,这样的事好像也理所当然。
吃完之后刘成君看了看点滴瓶,走到任家敬面前弯下腰,说:“差不多了,我拔了。”
“嗯...”
刘成君握着任家敬的手指,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才开始动手撕下那些胶布,又拔下针头,站起身看了看窗外依旧瓢泼的大雨,好像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今天你就住二楼那间卧室。”
“...啊?”
“干吗?”刘成君说:“觉得难受可以给我打电话。你该不会想让我一直在你旁边呆着吧?”
“没有没有...”任家敬赶紧说:“只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留宿...”
“无所谓。”刘成君站起身:“也不占什么地方。本来你也得在这。那变态医生说明天再过来看看你。”
雨天留宿
打完吊针之后任家敬吐了一次。
刘成君在洗手间外将门敲得咣咣响:“怎么了?”
任家敬一边漱口一边小声说:“没事……”
“不是打过针了吗?怎么还这样?”
任家敬愣了一下之后才说:“刚打完针,不会那么快就好的……”
“……切。”
然后任家敬就爬到床上去睡觉。
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他自己租的小区晚上窗外总会有很强的光线,还经常很吵。凌晨就有各种各样的车经过,并且还会伴着扫街的声音,垃圾车的声音,还有小商小贩们在外面街上外吆喝的声音。
现在这里没有小区二期工地上亮如白昼的灯光,只有窗外洁白的月色。
床很大很软,被子很轻很暖,任家敬在这静谧的夜晚睡得很踏实。
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了刚才刘成君反复交代夜里难受可以给他打电话的情景,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天是周二。
刘成君白天去公司,晚上才回来。
医生也来得很晚。
看过之后说再加一针就可以好得差不多。
任家敬低着头,对医生说:“我觉得已经没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了……现在只是有点低烧而已……那个针真是挺好用的……”
“喂!”在一旁的刘成君突然插话道:“才一针就退下去这么多?你那个针对身体没害吧?”
“当然没有了……少疑神疑鬼的。”
说完这话,医生盯着任家敬瞅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刘成君身上看了看,接着才用很好奇的语气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之前我也给他的其他朋友看过病,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啊……那时候可没这么暴躁...”
“说了我们两个没关系!”刘成君皱着眉:“你没事闲着研究我干什么?”
“哈哈。”那个医生笑道:“因为我觉得你心理不大正常……”
看见刘成君好像要发作,医生立刻转移了话题:“行了行了……把灯全打开没问题吧?我看不清血管……”
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开了灯。
任家敬伸出左手,医生熟练地为他挂上点滴。
边挂边对刘成君说:“我是你们的家庭医生,这个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之内,是要加钱的哈哈。”
“我知道。”刘成君随便应了一句:“完事没有?别在我家呆着,碍眼。”
医生好像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笑着离开了客厅。
“喂...”当刘成君打开电视坐在旁边的时候,任家敬觉得有点不安:“那个……钱会很多吗?”
“对你来说肯定不少。”
“那大概是多少呢……”问这种话任家敬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不问的话会让他心里非常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