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辈子都待在这样的穷乡僻壤。
    没有谁是谁的责任。
    这句话,突地闪过她的脑海──
    心一空,却还是什麽也都抓不牢。
    安院长点头。或许她是想减缓一点心中突涌起的罪恶感──
    这种事情,要不是万般不得已,她又怎开得了口。
    「华……」
    她抓著她的手,冰冰黏黏地,多令人激起反感而不适。
    但华脱不开。事实上她就这麽任安院长握著自己的手。
    「你听院长说,这个孤儿院──事实上,这一块靠海的小镇,都是那个铜先生的。」
    「你来了半年,也该晓得我们这儿过得有多困苦。若不是铜先生能持续网开一面,不跟我们收租税,且还每个月再拨一笔善款做为我们孤儿院的生活费用………否则这院内的一大群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老人说到这儿,早已忍不住是眼框泛红。
    她依著女人的手腕上──似要将那满心撑不下的压力挪给女人般……
    说起那个铜先生──
    不,应该说是铜老先生。
    华只见过那位老人家一面,他有著灰白的发,倒吊的鹰勾鼻,还有一双看起来刻薄而歹毒的灰眼,他的唇很薄,面色显得青且白,这第一眼,就足以使人感到不可亲近之压迫感。
    听说他是个有钱又有能力的企业实干家──会买下这靠海小镇,也是因为他那前年去世的夫人所致。
    如今,他想撒手不管,讲的可有多轻松,但却苦了这所有小镇上的居民。
    包括最弱势的孤儿院,多年来都只有铜老先生这个经济支住在维持。
    眼看现在唯一的支柱就要倒了,叫安院长怎不能急得是团团转──
    真是个黑心的恶魔了。
    华想。
    有钱人,都是这样随心所欲惯了吧。
    「华,帮帮我们吧──」
    她闭起眼。绝望地──
    铜老先生在见过华之後,改变了原先的坚持。
    他对安院长说,让我继续帮助孤儿院,可以──
    但是,那个叫华的女人……………
    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第二任夫人。
    高校生的玩具 (番) 03
    「华。」
    安院长唤著她,那肯求的语气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她震动著,心口大力一跃。
    然後,她用力的抽开老人的手。
    对上安院长那触目惊心的双目,华心底一吓。
    明明是如此窒闷的天气,她额边却还是不自觉地滑下一滴冷汗。
    「让我好好想想……」
    她起身,像个魂魄早已分家的空壳人偶般,僵固似的动作逃开了这一切。
    「华──拜托你了。」
    她闭上眼,明明清楚事情早已无转寰的馀地。
    她却仍选做一只将头掩地的驼鸟,假意这一切永远不会到来。
    直到她关门,她下楼,她来到教堂外边的空地之上。
    带著咸甜海水的风仍吹不散她心底的浓郁。
    她无望的站在阳光下。
    那残影,零碎的,在在暗示著她那看不清解不开的过往。
    她到底是谁?
    为什麽──为什麽她总想不起来呢?
    难道真要她已这样陷落而不完美的人生过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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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根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华再清楚不过,明天就是那老先生来的日子。
    於是,任凭她站在那海边吹风吹了一整个下午,最後,在吃饭前,她还是和安院长开口说道:「我想,可以试试看的──」
    她不是圣人。
    所以对於老人那瞪大了眉眼,张开了那满口笑脸,感激凌涕的样子她压根是得不到一点共鸣。
    但是只要一想起这孤儿院的孩子们,往後不必颠沛流离,过著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凡想起这事能够划下圆满的句点,那麽最起码她的心情能够好受许多。
    也许她也只能这麽不断安慰自己。
    常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
    可,旁人又岂会真懂得牺牲者的百感交杂心情。
    华想。
    至少,也算是报答这半年来,镇上的居民们对她这个外来者照顾有加的恩惠吧。
    哪怕是要用她看似再也了无生机的未来………
    她轻轻一叹气。
    看著饭桌上那张张天真无邪的孩子童颜,她摇头,是不愿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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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你不用太担心──」
    「铜老先生说,因为你长得很像他去世没多久的夫人年轻的时候。」
    「所以,他只是希望在未来不久的人生中,还有人能陪他走完那最後一程。」
    「其实,铜老先生也不是太坏的人,这将近三十几年来,他接手这一块土地後,就这麽帮助我们到现在──说实在的,现今社会已经很少有人能把善行一直持续这麽多年而不间断了……」
    「所以,华,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当你是去看顾一个孤苦无依的寂寞老人罢了──」
    「华──真的、」「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在上床睡觉前,她绕开开怀唱著感恩主的诗歌的孩子们。
    走在那夜灯照映的小路上,夜晚的风比起白日还要强劲许多,吹乱了她的长裙也吹乱了她的发。
    「华──」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由前方凑近。
    她抬头,见到是镇上的一个大男孩,叫方华伟──
    家里开著镇上唯一一个的杂货店,大男孩平日和孤儿院的孩子们玩得很熟,於是和华也亲近许多。
    「阿伟──」她将发向後束拢,带著点疑惑:「发生了什麽事吗?瞧你急急忙忙的。」
    方华伟涨红著一张脸,先是摇头,後又急急的点头。
    「听说你、你答应了?」
    她一愣,之後会过意。
    低头:「是呀,为了孤儿院,这──是我该做的。」
    「华!」「不要──」
    「阿伟──」
    她瞪向男孩突紧握起自己的手。
    满腹不解地,她再看向神色有异的男孩…………
    这时,那不远处的大道上,一辆隐身在黑夜中的深色宾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後,车内的男孩露出一抹极轻蔑的笑。
    「走吧。」
    该是将猎物收网的时刻到了──
    高校生的玩具 (番) 04
    彻夜不得安眠的华,天一亮,就已睁开眼。
    望著窗外久久,竟也不知何时,叮叮咚咚的开始下起雨来。
    楼下渐渐有了动静。
    她望著床头前木椅上的一套简单款式的洋装,这是昨夜睡觉之前,安院长亲自送来她房内的。
    对照安院长笑得合不拢嘴的心情,华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几乎崩溃的,似乎是被耗费殆尽,她一夜无眠的结果,更使得她的双眼布满著血丝,心中有股比起窗外阴郁的天空还要更浓黑且沸腾的情绪在跃动……
    她深深吸了口气。
    是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很好。
    这时,外头已传来车子引击熄火的声音。
    铜老先生──似乎已经准时抵达了。
    或许时间有些过早──
    但是谁又介意呢?
    「华──」
    安院长敲敲房门。
    老人的心情一直介於释怀及罪恶感之间。
    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有些事情还是得狠下心放手去做──
    她推开华的门。
    见到已换好衣服站在窗边的女人。
    那麻纱的衣裙将女人姣好而优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只是她的肤色太过苍白,看人的眼珠因而显得更加深黑,那色泽阴暗的不像是人间的产物。
    安院长心一紧,而後清清嗓:「你,都准备好了吗?铜先生──想见你一面。」
    华点点头。
    她跟著院长一块离去。
    窗外的雨势渐渐变大,孤儿院内终年不散的阴凉气息如今更显凄冷,吵杂的雨声掩过了屋内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笑声。
    一切的一切,迷离的彷如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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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是半年前才来到这儿的?」
    「是的。」
    华低著头,却还是强烈的感觉到对面投射过来的打量视线。
    铜老先生喝了口茶水。
    「没有家人?」
    「…………………」
    对於他的疑问,她一笑,任由身旁的院长为自己解释。
    在听说她失忆的情况之後,铜老先生浓灰的眼色一缩,然後微微的上翘唇角。
    那吊诡的模样却是眼前两个女人都不曾注意的。
    「别担心,华──」
    铜老先生特意放柔了音嗓。
    他此时笑色蔼蔼的看著抬起头的年轻女人。
    「我只是太害怕一个人了。」
    「你和我去世不久的老伴,年轻时的气质都很相似──」
    「她是个老师──华,你身上也有股遮不掉的浓浓书卷味……」
    他的语调中多添了抹刻意的重音。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华下意识的排斥著。
    「怎麽可能………」她一笑:「我自己还知道自己的份量,当老师──那职业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铜老先生看著她,沉声道:「是吗……」
    「你今天就能跟我离开吗?」
    「啊?」
    华一愣,一旁的安院长也道:「这、这会不会太匆促了点?」
    老先生一笑:「我只是想带华回去,好好先熟悉一下环境罢了。」
    「没关系吧,华?」
    华苦笑:「嗯。这样……也好。」
    反正她本就是个失了依归的浮萍,随著命运的风向她就往哪个地方流浪──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麽好矫情的呢?
    然後,等她整理好少得可怜的行李之後,她坐进铜老先生的车内时,透过窗外,她在那围观的人群中,见到了方华伟。
    他眼色凄迷,看著她的表情是掩不住的沉重的爱恋。
    她偏过头。
    那样太强烈的爱意,她直觉排斥,心底更是有股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先生拍拍她的手──
    「别害怕。」
    他温温一笑。
    「我不会吃了你。」
    华也笑。
    但心底,对於这未来,仍是再也轻松不起来──
    高校生的玩具 (番) 05
    《票呀票~~~~~~茶小小声的喊》
    原以为,一路上,就会这麽沉静而过。
    但是在这半路当中,铜老先生的手机突地响了起来。
    她偏过头,僵硬且拘束的身子就这麽靠在车窗边,再无任何动作。
    半晌,铜老先生对她开口:
    「华。」
    「我有点事,我让你自己先回去,行吗?」
    她点点头。
    心底,正因能暂时免除与老人相处在一块而放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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