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想,也许前几回,自己都错看了。
    一个女人,如此娇小欲脆碎的身子,怎能藏著太多的罪恶与痛苦。
    不过,他真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麽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像在吊念什麽,追寻什麽。
    一个礼拜过去,甚至这儿已是一个月之後,他们日日相见,却也不再更靠近一步。
    女人始终只是远远的看著,从未再接近教堂内部或是雅瑟本身。
    而神父则是陷在一种奇怪的情绪中,默默拒绝了他们再有额外交集的机会。
    怕吗 ?
    惧吗 ?
    他竟荒谬的曾以为,那个女子就是撒旦使者派来考验他的道行,他心底的那把戒尺的宽度与深度。
    只是这会,年青的神父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情。
    他轻轻的安抚自己:
    没什麽的,
    就只是走过去,
    和她如同第一次说说话,就行了。
    她也不过是个善良且有爱心的好女人。
    没什麽的。
    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什麽。
    於是,这位时时被众人包围,而寸步难行的神父,找了个空挡,衬著众人各自用餐午休之际,他悄声,跟随著女人来到安静的水边。
    他见得她弯下身,探出那手,白得简直像要透明了,在那浅浅不息的水中,浸了浸。他就这麽从背後看著,痴痴的──
    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一声不响的站在人家身後是不对。但是,雅瑟颤抖的想,
    他控制不住自己。
    想要再多看一点关於她的所有点点滴滴……
    等当她正要起身,从那岸上的大石头回头时,却一个不慎打滑,险见就要落至那冰凉的水中。
    她啊了一声,雅瑟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被尖锥给刺痛了一下。
    急急的冲向前,他伸出手,电光火石间,女子柔软娇媚的身子,就这麽被他紧紧的束在自己的怀中。
    在这一秒瞬间,雅瑟什麽都不再想。
    鼻子里再度覆满夏裴洛的花香气。
    浓郁的,深刻的、充满温度的,还有心跳的,却是深具蛊诱力的…
    如此叫人难以戒怀的气味。
    雅瑟神父悄悄闭了眼。
    真好………
    再叹了口气──这样带点自虐的心虚中。
    他竟意外的,扬起一抹赞美主时才会有的,
    热切微笑。
    高ii·爱比死更冷 14
    这是谁的罪
    谁的沉沦
    谁的欲望渐增
    女人回过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也补捉到神父瞬间来不及收拾好的异样情续。
    她皎白如月的面色一闪。
    轻轻幽晃在那眸中,好似那夜晚天边闪动的星星。
    她说:「神父。」
    她的语气那样轻浅,就连那笑容,都看起来苍白无力。
    雅瑟却顿时感到难以自抑的羞耻感吞灭自己。
    他狼狈的退後一大步。
    这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在女人似洞悉一切的了然眼光里,顿时一览无遗。
    他咬白了自己的唇。
    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的形象涨大许多。
    明明天还是这麽暖阳高照,清风徐徐。
    他却觉得那样的冷。
    冷进骨子里,将他的心脏给一口气冻碎。
    她说:「神父,我有罪。」
    「我犯了滔天的罪。」
    「照理说,我该找您好好告解一番的。」
    「但是………」
    他看著她含笑的眼扫来,觉得自己从没这麽旁徬徨无助过。
    读了这麽多书,背了这麽多道义圣词,雅瑟神父却觉得今日此刻,自己是一无所有,懦小的就像个什麽都做不好的孩子般。
    但是──
    但是什麽呢?
    神父带著点抖音:「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不论如何,他总会宽赦我们的罪。」
    「你只要多点信心,以及最虔诚的祷告………」
    「主是不会抛下任何需要他的子民………」
    却见女子露出一抹轻挑的、不甚在意的笑。
    她说:「神父,那麽………」「你真的觉得他会帮助我们解决一切吗?难道,你从不曾质疑过他的能力?你难道真不曾恨过他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罪恶中吗?」
    恨?
    他怎麽───
    「有需要向你的主求救时,却得不到任何帮助的时候吗?」
    「你难道都没有恨过你的主?只因当全世界都救不了你的时候,连他也莫可奈何吗?」
    他看著突然变得激动不已的她。
    也许,这麽多天以来,她想说的,就是这些──
    女人不再看他,不再带著那扭曲的神情看著他:「我不信神。」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的存在。」
    她最後一句,异常坚定。
    雅瑟心绪不宁的瞅著这样多样貌的她。
    这下子,他该得相信,这样公然宣声无神论的女人,还有那反覆变化的心性,都是主派来的考验。
    对他忠诚度的考验───
    若然他理智,他坚定,他就该当机立断──
    远离这心魔的种子生根,勿让那魔鬼的爪牙驻进他的心灵。
    她又说:「雅瑟。」
    那话语,顿时又温顺多情了起来。
    「你是个好孩子。」
    「我年轻时候,也认识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好孩子。你们都很善良,聪明,而英俊漂亮。」
    「你也是。」情不自禁间,他脱口而出。
    却换得她一笑。他满脸驼红。
    「你大概觉得我是个莫名奇妙的人───为什麽常常从远处观察你,是不?」
    「都是我的错。」女人道:「我很抱歉,在无意间,造成你的困扰。」
    「不过,以後我不会再这麽失礼了。」
    她说完,就要离开。
    「不──」神父抓过她的手,那肌肤的温度寒极入骨。
    「请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你会这麽做的原因?…………是因为我和那个人,那个孩子长得很像吗?」
    女人挣开了他的掌。「这很重要吗?」
    「雅瑟………无论如何,与你何干?」
    於是,留下沉默无言的他,女人踩著细碎在枝叶空隙间的残光远去。
    高ii·爱比死更冷 15
    我主呀
    请您宽恕我那污秽不洁的心灵。
    愿我跪於祢的身前,亲吻祢的指头,祢可以宽恕我等迷途羔羊?
    ***
    明明是如此深沉而闷热的夜晚,雅瑟毫无预警的猛然惊醒。
    他听得那远方传来的窃窃思语的音量,在一点不由自主的茫然中他循音而去。
    推开那告解室的门把,上头那儿理当刻了个十字,却在抬头时惊见女人正双手合十的作著祷告。
    她一身白衣,低垂著那浓密而阴影遍布的脸庞,惨白地一如淫浸在死亡笼罩下。
    见到那色润丰豔的唇上,有著圆巧的唇珠。
    乍看下倒不像在告解,反是若有索求──────
    他愣愣的看向那水般的媚眼,月光底,很像一种无声而有魔力的勾诱。
    女人转过身来,落开两道血泪。
    神父,我的罪,已不配被神所接受。
    他再次失去所有言力,当他跪贴下地,将自己的手指划过女人的头发,缓慢地,划过那充满血痕的面颊,女人看著他的眼神似就要将他一把溺毙。小房间里不再光亮,有一层薄雾淡淡包围其中,他盯过那娇鲜欲滴的微俏双唇,他怔愣。
    最後再往前一步,再无半点後路的。他已深深,深深亲吻上那晴色意味十分浓厚的嘴………
    ***
    雅瑟猛然跳起身,满身大汗。
    原来是梦!
    当风一吹,更将他的原乱成一团的心情扰得更七零八落。
    他软弱的环抱自己。
    这难道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欲望?
    怎会如此恶心、低贱,而下流………
    这甚至违反了多年来的信仰与教理。
    心情是止不住的强剧收缩。
    他已无心再深探下去,颓然的巴住自己的头发,任那沧乱的汗珠狼狈的落下。
    他不可思议的瞪视自己,那已膨然灼涨的欲望──挺著他的胯间,难以忽略。
    这背德失序的一幕,已不是开端──
    他早就有、早就有………………
    狼狈的爬下床,他赤著脚一人跪在圣坛前,懦懦不堪的祈祷中
    :
    主呀……
    这不该的………
    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神父不断的喃吟著,直到堂内其他神职人员起身,天亮。
    害怕再睡,许是恐惧再度从梦中,面对那罪恶的欢淫………
    ***
    然後,神父一直觉得,自从女人不再现身之後。
    有人,很多人,再暗处,窥探自己。
    那种带著邪恶的执念,远远地,已十分强烈的迫力朝他压来。
    雅瑟还以为,那是出於一种潜意识中,良心触发下,对於自己背德妄我的孽,
    所产生的精神鞭笞。
    直到那日落西下的傍晚前夕。
    他照例做完弥撒。
    突然从背後传来皮鞋与地面上的撞击声响,一步一步,来自他的眼前。
    「大家都说您是这镇上品行最完美的人。」
    那个男人,高大而完美至极的东方男人。
    一头黑发,微挑的凤眼,沉稳的气度,从容不迫的笑意。
    他看著那沉如墨色的眼中。
    有著一点邪意,一点癫热,同时,更有费解的郁色。
    雅瑟看过他。
    在报纸,电视上,无所不在。
    就连今天的晨报头条,也是这男人的消息。
    「神父,我想与您谈谈。」
    当然,他不仅知道他叫季子程,还清楚他手中握有的权力。
    老太太告诉他。
    这个小镇,早在二年前就被一群男人不费吹灰之力买了下来,易了新主儿。
    你知道sg还有另一个名字吗?
    什麽名字?他问。
    就叫shui·yin town ,水茵镇。
    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名字。他愣道,心里同时有股异样在蔓生。
    是呀,不过那群人来头可不小呀,我在这儿也住了几十年,打听了老半天也没挖出那些人的身份与来历……不过──
    不过什麽?
    老太太笑咧咧的。
    我还是查出买下这镇,改了镇名的男人,叫做季子程。
    你知道的………就是前阵子才垄断了华纳州四十顷的油田,电视上吵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东方男子。
    啧啧啧……只能说现在优秀青年不少呀。
    而如今,那位优秀青年就站在他面前。
    偏头,带著恶意的笑。
    打量他。
    《总算……写到这儿来了 t t》
    《最後大虐戏……开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