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卧室的门,就发现贺玖琅整装待发,准备出门。
    “阿九准备去哪里?”
    “啊,前一阵不是把潇潇许了人么,她不满意,非要我把亲退了!”
    “你这要去见凌飞?”
    “是啊!”
    “他是警方的眼线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就要捉你,侥幸逃了,这次还要犯险么?”
    “什么侥幸!我当然知道他是内线,不然也不会故意泄密,告诉他有人接应我回贺家。”贺玖琅那时在地洞中随机应变,笃定了一旦示弱,凌飞便会出手。
    “哼!早料到这小子冲的猛,为了捉贼拿脏什么都不顾了,就临时来了这么一手,还要谢谢他,没他这么挡着,恐怕贺家还真要损失一笔呢!”诚然,贺玖琅来之前,早让爷爷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连老巢被端的后路都料好了。
    “知道你还去!”
    “我约了他在外面,谈的是私事。凌飞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他手上那些对我不利的证据也是假的,怎么还有胆子捉我!放心吧!”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即使这样,礼清仍然隐隐感到不安。
    贺玖琅轻笑,“小角色而已,不用这么铺张吧!”
    “总之我也要去,铺张也好,浪费也好,有备无患!”
    “亲爱的,你还真是!这么操心老得很快的!”
    贺玖琅一双眉眼弯弯如月,眼前的甜蜜打断了多时的忧虑。
    约了凌飞在帝王大厦的顶层餐厅,贺玖琅和礼清到的时候,凌飞还没有来。
    顶层餐厅里人不多,贺玖琅来见凌飞是为了退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好意思张扬的人尽皆知,于是随从保镖都放在家里,只带了礼清一个人出来。
    两个人坐在奢华的餐厅里,先点了两杯酒,边喝边等。
    贺玖琅看了看表,怎么凌飞还不来?
    “阿九,会不会有诈?”
    “是我约他,不是他约我,地点都是我选的,能有什么诈?”
    “这……”礼清直觉事情不太妙,“阿九,不然改天吧,今天怕是有变!”礼清说完站起身,拉着贺玖琅就要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串鬼魅的笑声。
    “贤侄,真没耐性,这就要走了?”
    回头看去,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银丝边的眼镜下面,一张惨败的刀子脸上,左眼处翻起粉红色的新肉,嫩嫩的肉芽中间还掺杂着绛红的血色。
    年轻人手里推了一辆剖光的轮椅,椅子里做了一个中年男人,两腮瘪瘪的,枯瘦的脸色隐约还能看出点盛年时的麦色来。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呆滞,腿上盖了一条抓绒毯子,手缩缩的蜷在里面。
    “梁逸!”
    “你该叫叔叔!哈哈哈!”年轻人放荡的笑声,引来餐厅里不多的人一致注目。
    “哼!”贺玖琅冷哼一声,“梁逸,既然来了,就坐吧!”
    梁逸推着轮椅上的梁安,缓缓走到桌子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没理对面的两个人,却侧头对椅子上瑟缩的男人说:“安哥!这是你儿媳呢!”
    轮椅上的男人讷讷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贺玖琅,又看了看站着的礼清,什么也没说,便又把头低下了。
    贺玖琅拉了拉还站在身旁的礼清,示意他先坐下。
    “安哥,怎么了,看见儿子儿媳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男人唯唯诺诺的,手在毯子里揉捏着,身上战栗不已。
    这就是梁安,礼清的父亲?
    贺玖琅心里暗忖,还真是不太像呢!
    “呵呵,就是说!哪里有看见亲儿不高兴的?安哥,你要笑啊!”梁逸细细的眼睛盯着旁边瑟缩着的梁。,这梁安就像待宰的羔羊,只会老老实实的点头称是,听见梁逸要他笑,仍然不敢抬头,只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倒更像是在做鬼脸。
    “安哥,你要笑的开心些呀!”梁逸说着,柴火棍儿一样的手指,点在梁安的嘴角,硬是捏出一个笑容来。
    “梁逸!你玩够了没有!”礼清实在看不下去,怒目而起,若不是贺玖琅拉住他的手,礼清真要把梁逸撕成碎片。
    梁逸见此情景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吃吃地笑起来。
    “你的脏手从我爸脸上拿开!”
    “你爸?才认了几天啊!叫得还真顺!安哥,告诉他你是谁的?嗯?”
    “我……我……我……”梁安第一次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却是惨兮兮的祈求,嘴里“我”了半天再!不出一个字来。
    “是谁的?”偏偏梁逸还不肯善罢甘休的逼迫,礼清看了,真想把桌子都掀了。可贺玖琅一直拉着他的手,攥得死死的,他心里也明白梁逸是故意想激怒他,只是此时见了生父被人欺辱,忍不住血撞顶梁。
    第一次见到亲爹,明白自己身世这么久,跟梁逸讨价还价这么久,今天还是头一遭看见本尊。父子离散二十多年,礼清没想到父亲会沦落如此,不是梁家大掌柜么?怎么别人嘴里的风光到了今日却是这般光景?
    本来知道他是傀儡,但,没想到竟也是别人手里的玩物!
    “行了,梁逸!这么逼迫有意思么?”贺玖琅怕再不说句话,礼清真要把饭店都拆了。饭店拆了不要紧,只怕梁逸故意激怒他是另有图谋,虽然贺玖琅还不知道梁逸打算怎么图谋。
    “嗯?”梁逸这才转过头看向贺玖琅,注意力也从梁安身上转移过来。
    “是你要凌飞设计调我们过来的吧!”
    梁逸鬼笑了一声,随后说:“是啊,可我没想到凌飞有这么大本事,可以把九少爷夫夫单独调出来,我以为排场很大呢!哥,看来我们的面子九少爷不是特别买账啊!”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都是爽利的人,兜圈子就不必了!”
    “呵呵,不过是长辈请小辈吃顿家常便饭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梁逸说着拿起菜谱,竟然真的叫来服务生,点起菜来。
    贺玖琅和礼清对望一眼,一时猜不出梁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到纷繁复杂的菜色上齐了,梁逸又叫了酒,还真的关照起大家吃饭来。
    贺玖琅看着面前的菜,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
    “阿九!”礼清伸手阻拦,“吃不得!”
    贺玖琅看了看梁逸,男人也不作声色,只笑微微的看他。
    “没事的,梁掌柜不至于使出在酒菜里下毒这么下作的方法吧!嗯?”
    梁逸还是不答话,一切听君处置的模样。
    贺玖琅输什么也不肯输气势,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还煞有介事的品尝了一番,只是一旁的礼清端坐如初,仍旧不相信梁逸。
    “九少爷真是好胆色啊!安哥,我们也吃!”梁逸说着还真得给梁安夹了一大块肉放在碗里,觥筹交错,只有礼清一个人直直的坐在一边,一双犀利的眼睛片刻也没离开令人作呕的面容。贺玖琅也没强他加入,但自己却跟梁逸推杯换盏起来,竟像多年未见熟稔的老朋友一样。
    第51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贺玖琅拿起餐巾细细抿了嘴巴,放下餐具,“梁掌柜,今天这顿便饭吃得倒是尽兴,还要谢谢你款待!”
    “好说!”
    “九少爷,菜,好吃吧!”
    “呵呵!不过,我吃得,九少爷就吃得么?”
    贺玖琅蓦然之间拧起长眉,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绞痛。
    “阿九,你怎么了!”看着贺玖琅面色发青,礼清也大惊失色。他虽然没有吃饭,但也没有料到梁逸真的会在饭菜里下毒。
    “你……”礼清扶着贺玖琅愤然而起,迅速从怀里顺出一支枪,两下相对,梁逸也已是一只银管左轮在手。这阵势早把餐厅里为数不多的人惊得四散奔逃。
    贺玖琅面色渐渐变得蜡黄,眼前一阵发黑,勉强被礼清护在怀里,胃里的绞痛一波连着一波汹涌而至。
    “解药!”
    梁逸仰天大笑,“风闻贺家九少爷和男仆媾和,现在看来情深意切倒真是羡慕!不过可惜,解药不在我身上!你想杀我,要先考虑清楚!”
    礼清的枪执着的指着梁逸,眼眶欲裂,感觉左手里贺玖琅颤的越来越厉害。
    “九少爷,自视过高可是要吃亏的!我梁逸就是下三滥的小人,你可不该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这都要怪你,我可从没说过菜里没毒!”
    贺玖琅咬着银牙,耳边的声音忽隐忽现,他勉强收敛心神,此时绝不能示弱,受人所制。
    “哼!梁逸,你以为你这区区之毒没人解得了?”
    “当然有人解,不过恐怕你毒发等不到解毒!”
    礼清青筋暴起,怒目相向,只觉得左手里的人越来越重。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想要,就是想要你死!要他生不如死!”梁逸狠戾起来,刀子瘦的脸扭曲着,仅剩的左眼里射出愤恨的光芒。
    “为什么安哥的儿子可以得到心爱的人,我不可以?”
    “为什么贺家可以得到整个江南,我不可以?”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然而瞬间,消瘦的男人又恢复了平静,正了正色,还带了一点绅士的微笑。
    “啊!对了对了,为了应对你们不肯吃饭,我可还准备了这种玩具,贤侄你看看喜不喜欢?”梁逸说着,揭开外衣扣子,腰上绑了一整排的炸药。他蓦然调转了枪头,枪口竟指在自己身上的炸药。
    “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吧!”
    “你丧心病狂!”
    “我就是丧心病狂!”
    梁逸咯咯一笑:
    “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同归于尽,那就自裁吧!你自裁了,九少爷的解药我自然会给他!你忘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呢!”
    礼清的手微微抖了抖,怎么能把阿九交到这种人手上,他死都不会瞑目!但……如果不交,现在就死!
    苟延残喘和瞬间陨落,哪个更好些?
    这时,却有一只手搭上他持枪的手,沉稳的不像中了毒。
    “清,别听他的,带我走!”
    “可是……”
    “没有可是!带我走!”贺玖琅的头越发的沉重,拼得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拉着礼清慢慢向后退。
    礼清明白他的意思,怔了一下,便顺从的带他退去。
    “如果他对自己开枪,就是我们气数已尽,跟你死在一起,未尝不好,若他不敢开枪,那你……你……”贺玖琅的声音细若游丝,渐渐喘不上气来,但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