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殿’中……
    “皇上……”华琼走后,秦安有些担心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而他则是闭上眼,伸手轻挥,示意他出去,且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整理自己现在纷乱的思绪,他也再不要自己在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乱了方寸,因为,这个游戏是他开的头,更是他设下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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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为他送粥,在秦安告之他这件事时,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的感受,他望着秦安手中那碗散发着清幽香气的粥,拧眉问道:“她在哪里……”既然有心送粥来,为什么不亲自送进来,却要秦安代劳?
    秦安的面色有些窘迫,而后支支唔唔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德妃娘娘今日有些怪异,她命人来送粥,但却在车辇中并未下来,还是萧童那丫头送来的……”
    他的心一沉.不知为什么.满身烦躁.竟想也不想的道:“让她来见朕,立刻……”秦安怔住,但却随即放下手的瓷碗,道了声是,而后匆匆的跑了出去……
    来送粥,却连他的面都不肯见,她究竟想做什么?试探他么?还是因为昨夜的事,而想用这碗粥断了所有的牵连?他不懂她,到了今日,他才发觉自己当真是不懂她,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他根本就理不清,也猜不透……
    大殿外响起秦安的声音,他知道是她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华琼的话再一次不经意的闪进脑海里,令他竟有些心虚的望着窗外,刚才想遗忘她,放弃她的决心再一次动摇起来,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为她挣扎,但是在他的生活中,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的脚步上带着一种她特有的平静淡漠,慢慢的走进了‘尚书殿’,她大胆的不向他请安,虽然他早已经习惯她如此的不守礼仪,可是此刻,他却希望她先开口跟他说话,哪怕是从请安的那些话开始,可是,她却在走到御案前停下,而后轻巧的跪坐在长毯上,伸手执起了勺子,搅着那碗散发着梅花香气的粥……
    他听着她轻柔的搅拌,温柔的吹着,直到半炷香后,她才幽幽的道:“皇上,早膳凉了……”
    这就是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他不禁冷笑起来,心头的冰冷令他想立刻回头掐住她的脖子,问她是不是当真对他没有半点感情,他对她不懂,是真的不懂了……
    “为什么……”他望着窗外悠远的梅花林,冷清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可以做得如此决然,可以把他们之间的所有暧昧一夜之间都打碎,而他,却一直徘徊在爱与不爱的深渊里进退维谷,欲罢不能,他回首,望着她微愣的神色,握起拳头,再次重复了一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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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柔的对他浅笑,那双纯真清澈的眸光带着点点迷茫,像是一个纯真不懂的孩童一般,轻柔的问道:“皇上指的是什么?”
    他的剑眉顿时拧起,心头的烦躁让他不想跟她再这样演戏下去,可是,他却又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她更加恐惧自己,毕竟这两天,她被他吓坏了,于是他压抑着心头的烦躁,大步走到那碗粥前,一语点破她昨夜之事:“朕听说你四更末时,便去了‘温泉别馆’……”
    她的眸光微微暗淡,但却抬首望着他,长睫轻动,少许,竟像有些紧张一般的闭上双眸,柔声道:“那时臣妾被夜雨声吵醒,因而……”
    又是谎言,他的眉宇拧得更紧,不等她说完,就再次点破,道:“那为何会在四更末时一身潮湿的回‘凝雪宫’?”而后凝视着她微怔的神色,口气带着冰冷的嘲讽,轻道:“都看到了,是吗?”
    她的面色顿时苍白,双眸也带着错愕的望着他,而后竟是惊慌失措的站起身猛的后退几步,却不甚撞到了身后的桌台,她反射性的撑住身后的桌子,神色带着狼狈,但却又倔强的望着他,似乎还在想着如何去编造一个令他感动的谎言……
    他冷声笑出声,心头泛滥着一种自己都不知晓的混乱情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遇见她都会像是疯子一样,他不想这样,可是却又偏偏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的疯狂,握紧拳,带着嘲讽与心疼的冷嘲道:“明月……经过了昨夜,你还会爱朕么?”而后转首凝视着她错愕的容颜,而后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想在这里将她的面具全部撕毁……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看着她拼命压抑着自己,想要平静的神色,薄唇抿起了冷笑,伸手轻抚着她那双会说话的长睫,直到她害怕得颤抖,害怕得呼吸混乱才停手,她让他心绪不宁,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因为心疼她而让她得以平静?
    他缓缓的放下手,撑在她身后的桌案上,与她的气息相闻,将她的身子围在中间,凝视着她那双第一次就骗了他心的眼眸,等待着她所编造的故事……
    她轻拧着手中的丝帕,神色慌张,但却极不自然的道:“明月……只是心里有些难过,明月睡醒的时候皇上已经不在了,所以明月想去找皇上,可是却没有想到……”话未说完,她的眼中却起了雾气,而后他看着她眼中的一滴泪水掉落下来……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什么抽走了,只剩压抑,他望着她垂泪的眼,心像是被什么揪起来一般,疼得令他无法喘息,他说服着自己她又在作戏,可是她的眼泪却让他只想相信她,他闭上眼,不愿再看她的悲伤,但却无法克制的抱住她娇小的身子,将下颚抵在她的额前,在闻到她身上那清幽的冷香时,带着压抑的沙哑道:“明月……朕……还可以抱你吗?”
    如果,你刚才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还可以拥有她么?她的身子微僵,似乎想说什么,而他则是将她紧搂在怀中,不想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扯下她面容的薄纱,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日,他在‘御书房’中癫狂的要了她数次,他看着她挣扎,求饶,但是他却依旧狠心的在她的锁骨上咬下了两排牙印,因为他知道,她的心被她藏在一个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她永远都不会将它交给他,所以,他狠狠的要她,要让她彻底的成为自己的人,要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那一天,他抱着她,将她带到了他母妃生前亲手种下的海棠花林中,学着母妃曾经的样子,让她躺在地上,望着这漫天飞舞的海棠,感受这生命弥留的最后美丽……
    这是他第一次愿意与一个人分享自己曾经的一切,所以,在她问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告诉她:“朕最喜欢的地方……”而后与她同躺在地上,亲吻着她的额头,搂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柔笑道:“朕一直以为,就算这一生耗尽,鬓角华发,也找不到能陪我来这里的人……”他转首望着天空中纷乱飞舞,四处流溢的花瓣,缓缓的闭上双眼,挝紧她的手,任由那些花瓣落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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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之后,他夜夜宿在‘凝雪宫’中,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只会让自己沉沦得更为彻底,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就算现在他清醒了,也依旧拔不出这温柔乡……
    三日后,一切平静,他以为她对自己所布下的计划也踌躇不定,毕竟自那日刺杀之事发生后,就没有再发生什么,可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所策划的一切,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可是他,却在明知道这些混乱的场面都是她造成的情况下,依旧无法放开她的手……
    “六尚各司的井内发现男子尸体,共三名,但尸体打捞上来之时,面容已经溃烂不堪,身上没有丝毫伤痕,但却全身发黑,一看便知是被人投毒之后故意毁去容貌之后才投进井中……”秦安在汇报这件事时,详细的描述了后宫中又一次发生的风浪,而他,却是在冷静的听完后,闭上了双眸。
    她已经到了为了搭救如月不择手段的程度,可是,这一次他却并不以为她是完全为了如月,因为他渐渐的发觉,她眼中越来越多的悲伤与凄楚,那是一种无奈,一种被迫的无奈,这种眼神,他曾在太后眼中看过无数次……
    以前,她为如月所做的一切已经到了一种极限,他并不认为所谓的前世今生之说就可以让她为如月牺牲到那种程度,而现在,他就更不认为如月有那个魅力可以让明月以草菅人命为前提去搭救。因为越是靠近她,就越发现,她并非无求,只是她所求的东西他看不清楚,她眼中的那种落寂的哀伤,他更是猜不透……
    剑眉紧拧,他沉思少许,而后将桌案上的一枚令牌递到秦安手中,道:“将这枚令牌交给德妃,并且告诉她,这几日朕政务繁忙,怕是没时间去陪她……”
    秦安应声接过,但却在看到那枚令牌上的字迹时,怔住了,而后紧张的道:“皇上,使不得,这可是可以调动‘怀月国’所有兵马大权与暗卫的‘紫玉九龙’令,这……”他摆手打断秦安的话,却只是闭上双眸,轻道:“朕只是想让她知道,朕对她是真心的……”倘若她能明白他这份真心,就应当放下这一切,将所有的事情向他坦诚,告诉他,她究竟想得到什么而酝酿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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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乱梅开时 24帝王篇,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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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秦安将‘紫玉九龙’令牌送到‘凝雪宫’后,他便立刻下旨,册封淑妃为‘代皇后执令’,颁旨让欧阳红玉辅佐。他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倘若让后宫的任何一个人知晓这三条命案是明月所为,那么他纵然是天子,也未必能保全她的安危,所以,他必须在众人相互猜测忌讳之时,将淑妃捧到高处,代替她受人嫉妒,而现在淑妃还不能死,他还要利用暮氏拖住欧阳氏,也要保全明月的安危……
    正午时,华琼回宫,将他昨日命令她彻查的事情禀报了,原来那三名后宫传闻中的‘草莽匹夫’原本是山贼出生,后来被官府抓获后交至帝都九门提督处以极刑,但三日前,京城中突然来了一名神秘的女子,说是这三名贼子的亲人,且花了一笔银子将尸体买下,说是要运回家乡埋葬,官府在想到贼子身份难定,也没有人平白无故花大笔银两买尸体之事,因而便将尸体交给了这名女子……
    他听后,剑眉紧拧,这种手段的确高明,不仅可以释去所有嫌疑,掩人耳目,也不必滥杀无辜,但是……他微微眯起双眼,冷清的道:“那名女子是谁?”是明月还是萧童,或者……她们二人在外也布置了眼线?
    华琼的面色有些僵硬,但却也依旧禀报,道:“回皇上的话,据京城官府的人描述,那女子身材窈窕,眉清目秀,虽不是极美,但却也水灵可人,但最关键的是,那女子穿着朴素,却能出手就是五百两,至于面容……”
    华琼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下来,而后秀眉微拧,轻道:“奴婢斗胆,根据那些人的描述,奴婢可以断定那女子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丫鬟萧童……”
    他眉宇一动,眸光瞥向跪在地上的华琼,双手负在身后,瞳孔中泛着丝丝冷意,而华琼则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忙匍匐在地,僵硬的道:“奴婢该死,不该擅自猜测主子,请皇上恕罪……”说罢,就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薄唇冷笑,信步走到窗前,双眸眯起,冷道:“华琼,你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也是跟着朕最久的暗卫,你应当知道朕的脾气……”
    华琼的身子一颤,神色带着几分慌张,但却依旧冷静的道:“皇上息怒,奴婢只是想将事实呈现给皇上,况且,德妃娘娘的确不同寻常,她几次三番在后宫生事,如今又闹出这等风波,奴婢还请皇上三思,这样的女子聪慧绝顶,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