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陵禄脸色完全黑下来,猛地一把揪住宗政的衣服领口,吼道:“你当老子愿意么!老子就是看上他了怎么样!”
    从未见过二皇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宗政也吓傻了,半晌,顺着他道:“喂,阿禄,冷静点,冷静点,男人就男人吧,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男宠,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快,松开手……”
    宗政大公子现在是越发找不到当初嚣张跋扈的感觉了,好兄弟叛变了,又了新欢,看上的小媳妇又太小,他觉得特别孤立特别委屈。
    西陵禄一把推开他,脸色却还是不大好,看着远处那道清瘦孤立的月白色身影,恨恨地骂道:“他妈的非要参加奴隶大会!非要去送死!”
    宗政这下有些明白了,也望向桃夭身边的哑奴,怪道:“不会吧?难道这男奴脑子有病?要不然被我们的二殿下看上了,他想要什么没有呢?”
    西陵禄忽然沉默,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哑奴,哑奴回答说,是,什么都会有,却没有平等和自由,只要他不参加奴隶大会,那么他身上打下的奴隶烙印永远无法抹去。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想到这,心里特别不痛快,西陵禄转身就走。
    “喂!阿禄!”宗政在身后叫他,他也不应,大步朝蓄奴场外走去。
    等到桃夭报好了名,宗政还在等着她:“小不点,今天宫中有午宴,咱们一起去吧,陛下宴请各国来使,很热闹的。”
    桃夭却摇头:“我不想去。”她捏了捏手中的铜制令牌,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
    宗政忽然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勉强她:“好吧,小不点,那你先回行宫去。”
    穿着绯色衣衫的小女孩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身材清瘦,步伐从容,一个身材魁梧,步伐沉稳,宗政摸着下巴啧啧地叹,那两个男人看起来哪里像奴隶啊?果然是小不点调教出来的。
    午间的宴会萧陌肯定是要出席的,到时候免不了有一番热闹可看,要是小丫头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护着萧陌,肯定会闹得宴会难以收场,宗政叹气,她不去当然是最好了。
    ※
    骄阳似火。
    这不是萧陌第一次踏入蜀国王宫。
    三年前的五月,他听闻父王重病,马不停蹄地赶往蜀国王都,结果,在这座巨大奢华的王宫里,他连父王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此刻,萧陌仍旧是一身干净的白袍,行走的步伐不紧不慢,脊背挺得很直,在一群看似引路实则钳制的铁卫队带领下,步入设宴的忘忧殿。
    迎面走来,第一个与他打招呼的,是来自宗主国的使臣秦襄公子,姚秦平帝的弟弟。在蜀国成为九国霸主之前,萧氏梁国一直持有九州盟主令长达两百余年,因此,姚秦的君主在萧梁势弱之后仍旧对萧氏心存忌惮。
    “萧世子,好久不见。”秦襄笑道,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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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6章 失望愤怒
    桃夭去找萧陌,可是王陵里到处都找不到他,忽然有种害怕袭来,她怕他像三年前那样突然就不辞而别,此后无论她多么耐心等待多么诚心期盼,他都不再出现。
    一直等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夕阳的余晖照在神兽的一角,把整个王陵都染上了一层金黄色,桃夭靠在小屋的门上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就见萧陌一身白袍站在她身旁,他黑沉沉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桃夭欣喜地跳起来,拉住他的衣袖:“哥哥……”他现在的样子跟三年前太像了,只除了唇边没有那时的温柔笑意。
    这一次,萧陌没有躲开她的手,任她揪着他的衣服,只是微微蹙眉,淡漠地开口:“你又来做什么?”
    桃夭抬眼望了望萧陌好看的脸,迟疑地把手心里的东西给他看,小心道:“哥哥,你看,我参加奴隶大会了……”
    看到她手里握着的铜制令牌上大大的“奴”字,萧陌的脸色忽然大变,一把拂开她的手,声如寒冰:“滚开!”
    桃夭吓得一抖,他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她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紧张道:“哥哥,我……”
    “谁是你哥哥?!”萧陌回头,一声怒吼,脸色阴森恐怖。
    桃夭立马噤声,呆呆地看着他,他连哥哥都不肯让她叫了……
    萧陌的吼声很大,引起了守陵侍卫的注意,一队人马朝他们走来,桃夭急得对他们大声喊道:“你们不准过来!”
    守陵的侍卫大都知道小公主与萧陌往来甚是密切,听见桃夭下命令,便折回去不再过问。
    不去管萧陌的脸色有多差,桃夭死皮赖脸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小屋,关上门后又立马松开手……三年后再见面,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开心,好像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让他不高兴。
    从前她送他的鸢尾花通通都不见了,小屋里又变得空空荡荡,桃夭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妥协道:“好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哥哥了……行不行?”
    萧陌还未出口,小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一身宫装的夙锦出现在屋内,在看到桃夭的一刹那很是吃惊。
    萧陌神色丝毫未变。
    桃夭也很吃惊,不可思议道:“你、你又来做什么!”
    夙锦却从容地关上小屋的门,也不理睬桃夭,径自走到萧陌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反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桃夭咬唇看着萧陌无动于衷的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夙锦的亲昵……他们这些大人都是这样,做事比她还要任性,丝毫都不顾后果似的,她担心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忽地冲到夙锦跟前,一把将她的手臂扫开,气急吼道:“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夙锦不防,被她推撞到桌角上,疼得柳眉挑起,杏眼瞬间闪过阴森狠绝。
    桃夭没有注意她,转而对萧陌吼道:“她是我嫂子!是我太子哥哥的妃子!你不要再见她了!”这是她第一次对萧陌大声说话。
    萧陌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怒不可遏地望着她冷笑:“在此之前,她是萧梁的世子妃,是我的女人,你若是不明白,就回去问一问你的哥哥!到底是不是!”
    夙锦呆住,逢场作戏从来都是萧陌的强项,整个天下都知道他为了她受尽折磨,却依然不肯放弃,可是他从没有因为她而产生这么大的怒气,他从没有在别人的面前承认她是他的女人,更不会这么糊涂地跟蜀国的公主讲道理……何况,那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除非,他根本已经失去了理智,刚刚的话全都是口不择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桃夭望着萧陌黑下来的脸,三年来的暗恋完全被击碎,再一点一点被碾成粉末,萧陌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她能责备他什么呢?本就是她哥哥的不对。
    可是她又能责备她哥哥什么呢?没有人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之所以这么难过、这么紧张,不过是担心夙锦被抓住,会连累萧陌罢了。
    小女孩何等倔强,她吸了吸鼻子,往前走了两步,猝不及防地狠狠一掌劈在了夙锦的颈后,夙锦毫无防备,身子软软地倒下去。
    萧陌喝道:“你要做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桃夭艰难地扶着夙锦,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对他笑:“没什么,我要送她回去,你反正已经这么讨厌我,那就更讨厌一点好了。”
    扶着夙锦,丢下一脸疑惑的萧陌,打开小屋的门走了出去。
    萧陌立在屋内,听见外头小女孩对守陵的侍卫道:“我和太子妃一起来探望母后,可是太子妃身子太弱,不小心晕倒了,你们送她回去吧……不许多问!不许声张!否则,我让父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些守卫唯唯诺诺地应了。
    萧陌弄不清心里的烦躁失望是什么缘故,西陵家的人,哪里会有一个例外?不管多么小多么单纯的小女孩,一旦冠上“西陵”这个姓,她就会沾染上这个国家所有的恶习,变得不再可爱、不再善良,她会一步一步沦为帝国的腐朽因子,成为奴隶制度的附庸——
    可不是么?
    她兴高采烈地参加了奴隶大会,她和所有的西陵王室一样,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屈辱和痛苦之上!
    萧陌慢慢闭上眼睛,久久不动。
    “世子,”直到耳边响起枭的声音,“小公主带走了夙锦,打乱了您的计划,这该如何是好?”
    萧陌睁开眼,漆黑的凤目一片暗沉,西陵王的羞辱,九国使者的嘲讽,已经让他低入尘埃,如果再因为私通蜀国后妃而丢人显眼于九国之前,那么天下都会知道萧梁世子何等声名狼藉……不管西陵王将给予他怎样的惩罚,他都会成为九国中最狼狈最无可救药的世子——也只有这样的他,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现在,小公主把一切都搅乱了,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枭建议道:“既然小公主这么碍事,几次三番破坏世子的大事,不如明日找个机会杀了她!斗兽场那么大的地方,出一点小小的意外,比如野兽突然冲出牢笼,或者奴隶突然发狂,都很平常……”
    “算了……”萧陌突然抬手打断他,面色烦躁不堪:“先别管她。奴隶大会上你要多留心,不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不论谁输谁赢都与你无关,不要为了谁暴露了身份。”
    枭点头,声音浑厚低沉:“枭明白。”迟疑又问:“那,夙锦怎么办?”
    萧陌静默,许久,微不可闻地叹息:“随她去吧。”
    今天让他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
    行驶中的马车车厢里,夙锦突然醒来,杏眼防备地望向身边的小女孩。
    桃夭见她醒了,松开扶着她的手,往旁边坐了坐。
    夙锦揉着后颈,心里暗自愤恨,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小丫头,宫中都在传小公主很是厉害,却不想她居然能一掌就劈晕了她,想起刚刚萧陌的神色,她冷哼道:“你喜欢萧陌?”
    桃夭微讶,回头看向她,却并没有否认:“是。”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敢承认喜欢萧陌,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夙锦冷笑:“可是他喜欢的人只有我!”这话像是对她说,又像在跟自己说,因此她一字一字咬得很重。
    桃夭咬紧下唇,挫败地点头:“是,我知道他喜欢的人只有你。”
    夙锦却被她的诚实弄得愣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得不到,口上也绝对不能认输,仿佛打击了别人,自己就能赢了。
    可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对于自己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她敢于去承认,不欺骗别人,也不欺骗自己。
    夙锦感觉自己一掌打在了棉花上,又软软地反弹了回来,将她自己伤得不轻,忽然听到小女孩说停车,只见她掀开车帘,又回头对她道:“你既然醒了,我就不陪你回宫了。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让他这么难过呢?你明知道,你去找他,他就会挨打。”
    小女孩的一番话,语速缓慢,仿佛长辈的教导似的,夙锦的脸顿时像被扇了一巴掌那么火辣辣,不甘示弱地回击:“上次若不是你去找他,怎么会有人发现我们在一起?说到底,害了他的人,是你才对!”
    小女孩垂下眸子,不再反驳,转身跳下了马车。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夙锦无力地闭上眼睛,身子软下去。
    她其实有一种冲动,想要拉住那个小女孩,就像拉住十四岁时的自己——告诉不懂事的小女孩,让她不要爱上萧陌,不要惦记着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因为,他的心里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
    也许他可以做戏做到让整个九州承认他是第一情种,也许他可以让天下人都相信他的心里只住着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以不要命不要尊严不要所有……
    夙锦苦笑,只有她知道,萧陌其实不会,他曾经发过那么毒的誓言,又怎么会对任何人手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