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染墨不在,就由我来负责公司的整体运营,事情不多,但杂,不过好在很多东西都已经上手了,于是倒也驾轻就熟。
    下午闲得人快散架,脑子里还琢磨着秦月灵的“警告”,突然看到一个实习生闲得发慌在利用公司的电脑打游戏。
    我一个闪身就扑了过去,整趴在那个实习生身上,吓得她几乎立刻就要去关屏幕,却被我一把拉住,“别动!上班时间打游戏,嗯?好大的胆子,让我看看你玩的什么游戏?!”说完就把游戏屏幕最大化。
    刚开始是我们两个人窝在那讨论,结果那天由于活太少,大家最后都窝在一起开始讨论游戏内容,哪里好玩,哪里比较难闯关,哪里应该怎么走,哪里应该找装备等等,讨论得热火朝天。5点多丁染墨回公司的时候我们还没讨论完。
    他进门的时候带了几屉包子分给大家吃算是晚饭,估计是晚上还得熬一阵才能放人回去,大家都习惯加班了,于是速战速决的解决完晚饭然后该做什么去做什么;看大家都散了,丁染墨看着我,“你们玩一下午游戏?”
    “啊。”被老板当场抓包,我有点尴尬的挠挠脑袋。
    “该罚。”
    “好,罚的好。”
    “我还没罚的你就说好?”他瞪眼睛,徉装生气。
    “公司有章程啊,不说罚的好说明我太不知悔改,那不是罚得更重,赶紧坦白认错还能混个宽大处理呢。”
    他就笑,旁边的实习生更是憋笑憋得快内伤。我就回头对那几个实习生放了狠话,“你们也别闲着,一会加班多做点事,否则也扣你们工钱。”
    “诶~,不公平啊。”一个开始叫苦。
    “我被罚,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提醒我应该适可而止,不该上班时间玩游戏,我有错,你们也有错,要罚大家一起罚,这样才公平。”看大家苦了脸,我就回头跟丁染墨打商量,“那个啊,罚掉的钱咱们凑份子出去嘬一顿怎么样?!”后头的实习生传来一片欢呼声。
    丁染墨无奈的看着我们大家,然后笑道,“好啊。”
    那天晚上,大家做得热火朝天的,定单做起来也特别顺。晚上,加班结束大家都散了,我才整理一天的定单和帐目算着,然后提交报表给丁染墨审查、签字、入档,一切都是走的正规程序。末了,看看手表,已经夜里10点多,摸摸肚子有开始饿了,丁染墨看我那样就拿了件外套,“走,请你出去吃夜宵。”
    初秋,半夜时分还是很凉的,我们披着外套出来,走到楼后头,那里有个包子铺,总是走的最晚来的最早,虽然可能赚不了几个钱,但老板人好,给的东西分量足、个头大,看着实惠,而且小店铺里不仅卖包子还卖其他的小吃,味道很正宗。
    我们坐在一张红色塑料桌旁,随便拿了两张红塑料椅,我看着丁染墨,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很难想象,丁染墨会坐在这个午夜时分没什么人油渍麻花的小店铺里吃夜宵。尽管他的气场跟这里明显不搭,但他却似乎很自在惬意,这是我从前从来没见到过的丁染墨。
    他很熟悉的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一双递给我,然后又拿了张纸擦了擦筷子头,空气里飘过白烟,是包子铺老板起锅捞面条的蒸汽,有点热,蒸在脸上很服帖的感觉。不一会,两碗牛肉面就上了桌,由于晚上没什么客人,老板还特意给我们每人多加了一大块牛肉,汤美料足,上头撒着绿油油的葱沫,汤头上飘了几朵油花,透着的是家常过日子似的实在。
    “下午的时候月灵找你什么事?”他吃了口面条,又往牛肉面里加了一些油爆辣椒问。
    “没什么。”我接过油爆辣椒的碗回了句。
    “让你看着我?”他却不避讳。
    我则一口辣椒差点没呛进肺里,咳了好久,脸都跟着发烧。他拍了拍我的后背“那么大反应干吗?这种事一猜就猜到了吧?!”
    “啊,哦,不是,我是被呛的。”
    “你答应了?”他问。
    我能不答应吗?一个个都他妈人精似的,都拿别人当傻瓜。我点头。丁染墨就叹了口气,“我说,你还真是……”
    “真是啥?”
    “没,没事,吃面吧。”
    “哦。”
    “……你……下午的时候不该跟实习生玩游戏的,你知道,这样下去不好管理。”他在小店铺昏暗的灯下皱着好看的眉。
    我点头,“哦,对了,那款游戏真的不错,诶,学长,你有没有想过,尽管我们做外贸生意也能赚钱,但风险也太大,尤其是货没出仓的情况下,跌了价的货物风险都得咱们擎着,这样下去,万一有个什么,那咱第一桶金就算白赚了。”
    他点头,认真的听着我说,看他鼓励的眼神我就接下去,“今天下午玩的那款游戏相当不错,悬念也够,画面也大气,但做的是三维的,成本太高,我个人认为,二维小游戏应该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只要拉到赞助就能一款游戏吃三年。咱们现在做的生意大单接不到,小单赚的少,中间全被各种税给占去了,利润空间太有限,如果是专门做游戏的话,只要能拉到投资就绝对没问题。”
    他停下筷子,认真看着我,半天才道,“明天我就去看一下这方面的市场行情。”显然,在那半天时间里,他已经在脑子里计算过各种可行性了。
    我就点头,然后低头吃面。可是,我从未想过,丁染墨公司未来的大局势会在这样一个午夜小店铺里对着两碗牛肉面决定下来……
    最后的安排
    之后就是意料之中的忙碌,天天跑到张叫兽那边做最后的道别,能见一面就少一面了,还是多去看看的好,再说万一需要我去跑腿买点什么东西人多也方便,罗叫兽那个生活白痴是压根指望不上的。他们收拾的很快,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每季只带了几件过去,剩下的到了美国再买,在美国的公寓房租已经交清一年份的,基本上张叫兽到了那边就可以开始讲课,并且已经联系了几个项目,很有可能会成为数学系的中坚力量;罗叫兽的专业麻烦了一点,过去之后不能做为叫兽,只能做为普通的讲师,薪水也比张叫兽低一些,但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一起生活绝对没问题。有的时候,我觉得很无奈,多少有能力的人就是这样在中国被埋没的,都埋没在搞人际关系、吃喝送礼、还有所谓的仁义道德上,都说留不住人才,可你也要给人才们一点点发挥才能的机会,难道就因为他们爱的人是男人就注定被排挤?难道就因为他们不爱搞人际关系就注定会埋没在知识份子的最底层?没道理啊。
    即使知道没道理但我也说不出什么,我有奴性,有中国人的奴性,被压惯了,被奴役惯了,除了明哲保身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相比之下,他们这样的才是真勇敢,是异类,是注定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不被人允许的存在,却也是才华横溢的一类人。
    中国出不来大师,这很正常,因为在上头说了算的都是有职位的,当着各种官衔的,从来不搞学术的,而那些真正搞学术的都被生活累成了菜色,天天食不裹腹,还要赚钱养家,哪有多余的精力去搞学术?在上位的谋求官位,在下位的为生活所累,能出大师才奇怪吧?!真正有才学的都跑国外去了,留在国内说了算的往往什么成果都出不来。
    看着他们收拾行囊的样子,我却突然悲伤起来。
    张叫兽边收拾东西边唠叨,“周非,这房子我不卖,你把你父母接这边住吧,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也许哪天我和罗凡想回国住两天省得还得另外找地方住,你就先帮我看着这房子。”
    “我爹娘不会来住的,他们说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挺好,虽然是一楼,但往来方便,我娘一坐电梯就头晕,您这还是16楼,她才不会来呢。”
    张凯就点头,“他们不住没关系,钥匙留给你,你帮我照看着,想租就帮我租出去,租金就放你那吧,给你留着贴补些家用。”
    “那怎么行?”
    “我和罗凡过去那边就有正式工作了,根本不在乎这点钱的,反正房子你帮我们留着就行了,是租还是你自己住我们都管不着,钥匙放在鞋架上了,你记得收好。”
    “哦,好。”我决定帮他们照看房子。
    “哦,还有,苏教授年纪大了,你经常和小丁照顾着他的身体,别让他多讲课。”
    “哦,知道,你放心吧。”
    “你有什么要看的书就告诉我,我在美国帮你查,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你帮小丁公司的忙我其实是不赞成的,但既然你想这样做那也是没办法,其实,我希望你能考博,以你的实力和天赋我认为不在数学方面有所突破实在是浪费,别把太多精力放在公司上。”
    “哦,我看看再说吧。”我其实是不想考博的,因为张叫兽一走,我在t大跟个没娘的孩子似的,谁看着我都不亲,甚至有几个老师直接撇着嘴用奇怪的语调谈论着:那是从b学院考上来的~听多了也烦。早早出社会我看也没什么不好。
    “你可别随便敷衍我,我也是要查你的功课的,知道吗?”他在那边絮叨。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说真的,我并不想考博,你也知道我做应用比做基础研究更适合,早早出社会锻炼以后有机会再考也不迟的。”
    他分了个神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想这样就这样吧,我也觉得你不适合走基础研究的学术路线。不过,千万别浪费时间,知道不?”
    “知道。”
    “小丁……”他迟疑了一下,“小丁女朋友的事你没跟他说吧?”
    “没有。”
    “那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和罗凡都想开了,也不想追究谁的责任,也不想去报复谁,能幸福大家就都幸福着,表面上能和乐着就都和乐着,能不撕开伤疤还是别撕开的好,有的时候啊~,唉,真的是,什么事都别觉得地球是围着自己转的,还是认清事实为好。”我知道他最后的话是对秦月灵说的,但我也没什么好回应的,只是坐在旁边默默点头。
    然后听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周非,你知道吗,当初你说雄性动物处在都是雄性的环境里就会有那种倾向,但一旦进入雌性环境就会恢复正常。”
    “嗯,我说过。”我不否认,在书上看来的理论。
    他就边收拾东西边说,“其实,那理论说对也不对,那本书,那些理论我都看过,但,套在我们身上不合适。……你知道吗?无论理论有多好,情况有多相似,但有一点是无论什么理论都无法套用的,那就是,我们是人,而不是动物;动物只需要吃饭睡觉,欲求也简单,即使不能传宗接代,但至少行为上只要延续传宗接代的行为就好,但人不行,人是有感情的,你当初说我们这种行为是可以被纠正的,其实,我想说,这根本无法纠正,因为,只要是人,只要懂爱,只要有爱就无法纠正,因为,爱是无法被治愈的,你明白吗?”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我点头,怎么会不懂?爱,根本无法被治愈,它就象是一种病,就象是动物驱光的那种本能,一旦染上,一旦碰上就是绝症,就会扑火;连我也一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