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辆小灰车停了下来朝我按喇叭,我一回头,正是丁染墨,“要我送你吗?”朝阳在他脸上洒下温暖的光,也将他的微笑变得更加柔和,可我实在是没啥心情去欣赏,“诶,不用了,我要赶这班地铁了,你也赶紧走,再不走就要堵车了。”说完一挥手就钻进了地下通道去了。
    接下去的日子柴米油盐,对我来说还要外加一样儿:还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日常得不能再日常。但,很多东西还是在悄悄发生着改变。我发现我会比平时起的还要早,用鲜奶代替了酸奶,我会把鲜奶放在小锅里煮好放进玻璃杯里,等温温的时候再倒入些蜂蜜,面包上也都涂好了果酱或蜂蜜放在碟子里,然后也会煎上两颗蛋,嫩嫩黄黄的端出锅来带着诱人的香味,我会解决掉我那一份,然后拿起包转身去赶地铁,等我晚上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桌子上的那一份就消失掉了,连杯子碟子都被人收拾过了。
    我一直以为他会短期住一下,但却想也想不到,他竟然一个星期天天晚上在这住,连周末都不回家去。我这早上起来准备早点的习惯就是被他这一周又一周的“迫不得已”而习惯出来的。没办法改掉了,生物钟会自动更新,连那个小闹表都用不上了,到了那个点儿,准醒!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准备早餐。
    有的时候我也会问他,“你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的吗?”
    他就笑,“不用,我爸最近正忙着搞军事理论培训,我妈……跟月灵去欧洲买东西去了,你也知道年纪大了退休之后倒闲不下来。”
    说到秦月灵,我也只是尴尬的点点头,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一点也不在意在我面前提起她。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那么如果我去在意……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于是就不再问。
    晚上从公司回来我也会在楼下的小饭馆多买一份米饭和炒菜上来,当然,赶上心情好、体能佳我也会自己下厨做些可口的东西。他偶尔也会帮忙买些肉菜之类的材料,回来之后就看着我在厨房做,也会伸把手帮我洗洗东西、剥剥皮。
    下午正跟小组的人探讨问题的时候我的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今天晚上吃什么?我买回去。
    我利用主任发表高论的间隙给他回了一条:晚上想吃鱼香茄子和麻婆豆腐。
    过了一会,又一条信息传了过来:好,是我买回材料我们自己做还是在楼下买已经做好的?
    我就回:买回去,我做。
    他回:好。
    然后,手机就安静了。
    回到家的时候刚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有声音,放下包包换上拖鞋直接奔去厨房,却看到丁染墨正一头大汗的边看着旁边的一本书边做着饭菜,锅里也正咕嘟着什么东西,味道很香。听到声音他就回头看,看到是我就朝我笑了一下,露出那口整齐好看的牙齿,“我……我想试着自己做一下,果然很难,我是照着食谱做的,就不知道那上头写的对不对?!你换下衣服,等下来吃饭吧!”
    “呃……”我愣在当场,有些适应不良,“还、还是我来做吧。”
    “总是你做饭我怎么过意得去?!你去歇一会,我马上就好,今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他就笑着看我,长睫毛在灯下呼扇着,很无辜和一脸讨赏的眼神。
    好吧,我承认,我又一次被那纯真的小眼神煞到了,差点没就地阵亡。赶紧摸摸几乎要流鼻血的鼻子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换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饭菜摆好,然后一脸紧张的等着我审查的模样,认真的看着我,表情僵硬的笑着。我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筷子,招呼一声就开吃:“这个不错诶,麻婆豆腐相当好吃!”我吃了一口豆腐评论着,又夹起一块茄子扔嘴里,细细的品位,“嗯~,这个也相当不错,学长,你有做饭天赋诶。什么时候不想开公司了你就去做大厨好了,绝对会有人捧场的。”
    “真、真的好吃?”他一脸的狐疑,然后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接着就皱了眉头,“还是没你做的好吃,只是能吃而已。算了,别吃了,吃坏了肠胃就不好了。我、我看我还是下楼去买点菜上来算了。”
    “诶?!不会啊,很好吃的,做饭讲究火候和技巧,当然调味道也很重要,要有耐心。知道啥是火候不?”
    他就摇头,我就一副大厨带徒弟的样子告诉他,“火候就是火力加时间,火分很多种,时间长短也要拿捏好,就好象你做生意一样,很多生意机会都是要掌握好时间分寸,谈判桌上也要掌握好火候,什么时候加猛火,什么时候温吞的小火咕嘟着都讲究学问的。另外,调味也很重要,哪些菜需要加什么调味料都是有讲究的,还有,配菜也需要有所掌握,比如软糯的菜里就不易放特别硬的东西做配菜,就算要放特别硬的也最好炒到或蒸到软糯然后再加入主菜中……”我就说了一大堆,他就一脸虔诚的膜拜似的看着我,还要不停的点头,一副受教的好学生模样。
    末了就说,“明天,明天我还做,你明天也早点回家,我就不信我做不好。”他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看着就乐。“好哇,那就期待喽!”然后接着耙饭菜。
    吃饭的时候一言一语就把今天工作的情况介绍完了,还说了几个在公司里遇到的好玩的事,当笑料来讲,他也跟着笑,很开心的样子,然后他也会讲一些他公司的情况,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等等。吃过饭我负责刷掉碗筷,他也不离开厨房,看我刷碗就站在旁边跟我聊天,收拾妥当我们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一般都是他看国际国内财经新闻,而我则喜欢看着无聊狗血剧边看边打瞌睡。趁我打瞌睡的当儿,他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几颗水果出来,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插好牙签。我就打起精神来吃几口水果之后关了电视刷牙洗脸然后回房睡大觉。
    生活每天都是如此,对于这个房客我虽然无法想太多,但我们的相处却很简单,简单到每天只剩下柴米油盐。
    一哭二闹三上吊
    夏日里突然来了一股寒流,跟b城上空的热空气对撞了一下,然后下起了难得一场大暴雨,给这污染严重的城市里浓重的土腥味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洗刷得彻底。这场雨来得好是好就是时间上有些不凑巧。
    那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许多人都被堵在了公司,更有许多公司领导层很“人性”的决定:今天加班;想想也对,反正也回不去了,还不如多为公司“奉献”点自己的力量。相比之下,我们老总就显得更加包容,下了班就直接放我们走了,但走到门口却仍是无法脱身,也有少数不怕死的随便披件外套就冲进了附近的地铁站里,结果,听说暴雨太大,排水不畅,导致地铁暂时停运,许多人结结实实的被堵在了地铁站。
    而我,则选择了站在一楼大厅里边看着外头的豪雨边跟余越东聊天。
    “我弟说要你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他说。
    “我?我就不去了吧。”那种场合一直不太适合我。
    “为什么不去?好吃好喝,不去白不去!”他似乎跟他弟弟有仇似的。
    “那种场合……”
    “什么场合,都是自己朋友,大家放开了随意玩的,你别弄得跟要开商务酒会似的。就我那弟你还不知道?一听跟钱有关的话题就直接离那人两公尺远,生怕染上什么病似的。切!”
    “那、那你还邀请我?我做的工作也离钱很近,一身的铜臭味道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要我邀请你我就邀请了,这小子,别说,还长了点脑子。知道如果是他自己来也未必请得动你,干脆就直接让我这个债主来请呗。”
    “啊?为啥他会认为他请不动我?”
    “他说他请过你,好象是去参加他的画展之类的,结果你把票让给别人了,后来才知道你是艺术无能,艺术气息太浓厚的你都会敬而远之,他怕他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来得太多你就不肯去了,所以才让我来邀请的。”
    “你都把你弟弟的底而揭了,你这哥哥当的也够……够那啥的。”我就笑。
    “废话,弟弟是用来干吗的啊?!揭底的嘛,谁叫那小子平时看我老象我欠他多少钱似的。”
    “你们兄弟俩真逗,哥哥爱钱,弟弟厌钱,哈哈……”
    他就皱眉撇嘴,“哼!厌钱?!他那是根本没吃过苦,不知道没钱的滋味,就是因为从小过的太幸福他才能在艺术圈子里继续自己的学业,他也不看看外头多少有才华的艺术家就因为连口饭都要吃不上了所以不得不放弃学业转行,他呀,都幸福死了!艺术那玩意,没钱没人捧能行?头脑简单!”他嗤之以鼻。
    我就看着他笑,“我怎么听出那么点‘还是让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继续生活在一个简单的艺术世界里,至于那些铜臭的东西还是由我来沾染’的味道来啊?!……嗯~~~,按照这个标准来看,你还真是个超级护弟弟的好哥哥呢。”
    他就立起眼睛看我,半天才鼓着脸道,“周非,你他妈都快玲珑成精了吧?!看我哪天不找个茅山道士收了你!”
    “茅山道士也能收我?你可别浪费钱啊,否则搞不好以我的道行会焚纸告玉皇参你一本!”
    “周非,你他妈真轴啊,我还真喜欢你这调调。……不过……,那个让你变成小负婆的家伙是不是过来接你的?!”他眼神穿过我和雨幕,直接看向了外头几乎快下冒烟的空无一人的大街。
    我顺着他的眼光往外看,天色昏暗,乌云压顶,再加上雨势太大,什么都朦朦胧胧一片,但我还是看到似乎街边正停这一辆小灰,打着大灯,豪雨在大灯下变成一束束闪光小匕首直接射到地面上的感觉。
    看到他的车我只觉得一阵奇怪,这个时候来公司,难道是想跟经理们探讨上市的事的?却听到身后余越东说,“行了,估计他是来接你的,祝福的话我就不说了,不过我也提醒你,就算你看不上我弟弟你也绝对不能看上他,你恐怕是不知道秦家在军方的影响力,丁家还指望着在最后熬成了将军再光荣退下来呢,不会轻易放手那么好的儿媳妇而选择你,大户人家大多有这种不自由。”
    我回头看他,“你呢?你也如此?”
    “啊,我也是。过几年估计就要开始给我在圈子里物色相亲对象了,家世要好,学历背景也要好,性子也要好,条件多了去了,反正分配到我这里估计都是些大户人家的,要不就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官家小姐,再不济也会是个爆发户吧。谁知道呢?!”他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凭你这看破红尘的架势应该去当和尚,当了和尚就不用考虑相亲的问题了。”
    “嗯,也对,这主意不错呢,行了,不跟你聊了,记得来参加派对啊,省得他说我没请你。”
    “行,知道了。”回身,却看到丁染墨举着一把大黑伞穿过豪雨向楼底信步走来,身形稳健,如同那下的并非豪雨,而只是惜力小雨罢了,在门口将瞬间就被大雨打湿的伞抖一抖,然后回头看着我和余越东,余越东只是朝他点点头笑一个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手一扬,“行了,你们可快点走吧,别在我面前,碍事!”
    丁染墨笑着点点头然后重新撑开伞带着我跑到了车子跟前。等我们都上了车我才发现短短几步路我的裤子几乎湿了一半,小腿上都是粘腻贴身的感觉。
    “你们聊什么呢?”虽然是夏日,但这场冷空气实在是让气温下降得厉害,尤其是被雨水打湿之后,身上更冷了,丁染墨稍微打开了车里的空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