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仰着头,看着站在城门上的元瑾。
    她的衣袖被风chuī动。浓艳的金色阳光洒在城楼上,隔得太远,她的面容模糊而金光熠熠。但因为白雾笼罩,宛如仙宫仙子,随时都会幻化为风而去。
    朱槙朗声道:“萧元瑾,刀剑无眼。”
    元瑾运了声量说:“殿下只需担心自己就好,我不必挂心。”
    朱槙又一笑。不再说话,缓缓地举起了右手,道:“攻城。”
    千军万马浩dàng而至,朱槙麾下的pào统军在前面一字排开,对着城门开pào。紧接着就是长木攻门,石pào投石攻击。城门震动,宛如地动山摇。不少城墙处被砸出深坑。
    元瑾早已有计划,她手一扬便上来弩箭阵,均以最qiáng的弩箭装配。她冷喝一声放箭,千万箭矢密麻如雨而下,朱槙军队立刻以圆盾挡箭,但仍有不少人中箭。而朱槙再一伸手,又有军队汹涌补入,根本就不怕损耗。攻城的攻势反而更加猛烈。
    元瑾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准备采取人海战术!
    同时下面的将士跑上来报:“二小姐,城门已经快要不守!您也快下去吧,仔细石pào伤着您!”
    元瑾面沉如水:“城门已用三层实木,铁板和铁条加固。竟这么快便能攻破?”
    将士低声道:“对方pào统威力极大……”
    元瑾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对。
    她命令道:“再以二层铁板加固,城门不准破!”
    破城的人在不断地死去,朱槙要用人海战术,那她就跟他耗!只要他们能坚持住,那最后就能赢!
    元瑾挥手让另一队弩箭手换上,同时让人提来了火油,往城下倾倒。
    不是到了必要时候,不能上火油攻击,很可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但是她现在必须要这么做!
    朱槙发现她开始倾倒火油,眉头就拧住了。
    薛元瑾真是心狠,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右手再次举起,命令道:“直接冲阵!”
    军中哗然,但是没有任何人质疑朱槙的决定,立刻大军汹涌而上,城门岌岌可危。元瑾眼中锐光一闪,对上朱槙的眼睛,她立刻冷冷道:“放箭!”
    无数熊熊燃烧的火头箭she向下方的火油,顿时熊熊烈火燃起。士兵当中不断发出惨叫声,但同时,岌岌可危的城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城门恐怕马上就要破了。又有侍卫走上来对她说:“二小姐,您必须要离开!”
    不,她不能走!
    走了的话,城门肯定是守不住了!龙岗若再守不住,顺德府就完了,顺德府一完,整个北直隶只会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朱槙攻下来!
    但是元瑾根本没有反对的机会,到了这个时候,她身边的护卫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保证她的安全。
    元瑾被半推半挟持地下了城楼,下面有辆马车等着她,要立刻从另一边送她出城。
    元瑾回头看,她看到熊熊烈火的气焰冒起来,城门最后沉重地响了一声,随即庞大的铁板倒地,木门四分五裂,城门终究还是破了!
    无数的士兵涌入城门中,几乎将龙岗的所有主gān道占领。崔胜领军迎战朱槙的五千jīng锐铁骑。他们杀意极重,锐不可当,疯狂的厮杀使得崔胜的军队节节败退。
    隔着厮杀,朱槙看向她的方向一眼,他的眼神血红。
    “二小姐,咱们必须要走了!”侍卫道,“萧将军的死命令,就是城破了您就必须离开啊!”
    元瑾闭了闭眼,她知道崔胜根本不敌朱槙,只要龙岗失手,一切都完了!
    “走吧……”她回过头,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城门不破她或许还能迎战朱槙,但是现在是怎么都不可能了。
    她上了马车后,马车快速地朝前方跑去。
    马车跑了不久,元瑾感觉到马车发生了诡异的震动。随即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心中不安,支出头问:“到底怎么了?”
    但眼前这一幕,让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只见流经龙岗的huáng河泛起大水,波涛一般的水làng一股股地涌来。已经将远处的城镇淹没了,同时水迅速地淹没过了马的膝盖。
    元瑾立刻往huáng河流入的源头看去,只见那源头的水làng,即便是远远看着,都是掀起了三四米高的làng花。水的涌入不断地加快,已经有很多哭喊着,从屋中逃出来,却迅速地被无情地涛làng被淹没的百姓了。
    “这……这是……”元瑾喃喃,“huáng河的堤口破了?”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浩大的声势?
    但这不是汛期,huáng河怎么会决堤!
    应该是人为,否则哪里会决堤得如此可怕,几乎就汹涌如海啸一般了!
    恐怕是有人开凿了河堤,想要淹死这城中之人。龙岗地势极低,且城楼修得十分牢固,一旦huáng河决堤,城中之人将十分险峻!城中有谁?她和朱槙,那开凿huáng河的人,究竟是想淹死她呢,还是想淹死朱槙呢!
    这究竟是谁gān的?
    元瑾心里突然漫过一阵凉意,她不敢猜那个结果。
    赶车的车夫已经是吓得不敢说话了,他们太靠近河流决堤处,水越漫越高,已经连马的大腿都过了。他只能拼命地驱马奔跑,快一分就多一分的安全。但是水位太深,马根本就跑不起来了,只是在水中趟过。眼看在车厢已经呆不住了,他颤声道:“二小姐,您爬上车顶……您,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