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悠哉。方静言决定去s市的那天晚上,给吴鸿飞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原以为吴鸿飞会为她高兴,没想到他竟然皱着眉毛说:“静言,一定要去吗?我觉得,s市那么浮华的地方不适合你。”
    “吴教授,什么浮华,是繁华!再说了,我是去工作,又不是玩乐。”方静言觉得吴鸿飞这几年越来越像老学究,便张口闭口地叫他吴教授。
    吴鸿飞长的斯文俊秀,戴着副透明树脂眼镜确实很有学者风范,只是毕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方静言一口一个吴教授,喊的他别扭又郁闷。
    “子航也被保研了。”吴鸿飞夹了一块鱼放在静言碗里,“可他跟我说,他还是要回来的。”
    “哦……”听到叶子航的名字,方静言指尖微微一颤,“你们两个都太优秀了,不读博士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静言……”吴鸿飞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既然这四年来都没说,又何必在这时说破。
    送方静言回了学校,吴鸿飞立刻走到僻静处掏出手机。
    “喂,子航吗?我是吴鸿飞……”
    *****
    方静言算准时机,赶在庄远硕士毕业回国前去了s市。
    为了快刀斩乱麻,她走前给庄远写了封信,完完全全,清清楚楚说明自己和他没可能。此后,不管庄远再怎么给他打电话,写信,她一概不接不回。去了s市后,更加不跟他联系。方静言心里也是挣扎的,她与庄远之间,那么多交纵的记忆,那么多年的朋友,说断就断的绝情,她也不想。可也不能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庄远回国后,她就更没好日子过了。只有完全不联系,信息全无,才能断了他的念想。
    或许,不用太久,庄远就会忘了她,爱上别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要躲庄远,方静言也不会那么坚决地要去s市。
    方静言天天祈祷,神啊,请你快点赐给庄远一个让他一见钟情的灰姑娘吧!这样,她或许就可以回n市了。
    s市的日子不好过。房价,物价高是全国皆知的,城市太大,上个班要坐上个把小时的地铁再转上个把小时公交,都属于正常范畴。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非常繁忙,ayhm事务所专为在h股、海外股上市的公司和准备上市的公司审计。季审,半年审,年度审,从头年忙到年尾,没个歇息的时候。方静言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属于菜鸟级的学徒,跟在cpa屁股后面做杂事,又要负责跟被审公司要资料,帮着一起做报表,加班到深夜一两点是家常便饭。
    这天晚上,方静言又在被审公司加班。做完一打报表后,扭着酸疼的脖子,才发现已是深夜十一点。
    半年了,她都没想到竟然可以坚持着熬过来。有多少次,她下定决心天亮后就打辞职报告,可是等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她又抱着笔记本电脑开始噼噼叭叭做报表。
    桌上还有一袋摩卡咖啡,方静言抓起咖啡摇摇晃晃走到茶水间去冲咖啡。路过会议室时发现里面竟然还有灯光,她禁不住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两眼。
    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正在开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会议。
    这公司也真够奇怪的,半夜三更开会,果然变态。坐在长会议桌左面的第一个人她认识,正是这间公司的财务总监,总监身边的是董事会秘书,其余人也在资料上看过照片,[奇+书+网]都是高管。只是会议桌对面那三个人不像是公司的人,难道是为了上市而来谈资产合并的合作方?方静言扒在玻璃门缝上使劲往里头看,终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眯眼一瞅,大惊失色。
    坐在正中间那西服笔挺的年轻人,却不是庄远是谁!
    方静言一阵晕眩,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下去。哆嗦着抱住杯子,她贴着墙轻手轻脚地回到审计室。坐在电脑前愣了十分钟,抓起电话果断地拨下项目经理的号码,她得换项目,一定得换!
    “喂……张经理吗?我是方静言……”
    “方静言啊,你手上m公司穿行性测试的资料整理的差不多了吧?”纪经理没等方静言把话说完就开始询问工作进度,都是一帮工作狂。
    “呃……差不多了。”
    “好,n市的项目现在缺人,你明天就去n市的项目上去帮忙。”
    “咦?n市吗?”
    “是啊。对了,你好像是n市人吧!呵呵,那正好,你还可以顺便回家探亲。”
    “好啊,好啊!经理,我明天就去n市!”方静言欢呼雀跃,感激涕零。
    虽然回到n市也见不到爸妈,但至少可以躲开危险的庄大少。
    这世界也太小了,为什么想避开一个人就那么难呢?
    方静言到了n市后对这句话的体会更深。
    “什么?审计的公司是庄氏集团?”方静言站在高耸入云的大楼下,头晕目眩。
    “方小姐!方小姐你怎么了?”负责接她的司机吓的连忙伸手扶住昏昏欲坠的审计师。
    “谢……谢谢!”方静言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拎着包,两腿发软地走进庄氏大厦。
    虽然在庄氏大厦里办公,但想碰到庄氏的太子也并非易事。
    这天中午,为了能早点结束项目,方静言咬着面包继续在电脑前卖命加班。
    “方小姐,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我天天都看你在电脑前忙着,这样下去身体要受不了的。”
    方静言从报表堆里抬起头,原来是财务总监的秘书limi。
    “谢谢,我没事儿。”方静言接过limi手上的咖啡,感激地笑了笑。
    这时其她审计师也吃完饭回来了,大家或捧着茶,或端着咖啡凑在一起闲聊起来。
    “limi,听说庄氏上市办的总负责人很年轻啊,是家族里的人吗?”
    “呵呵,那可不是一般人。”
    “哦?”
    大家被逗出好奇心,一齐盯着limi,只有方静言埋着头看她的资料。
    “那是庄氏唯一的继承人,太子爷来的!”
    “啧!王子级人物啊!长的什么样?在几楼办公?”几个女孩子一齐发出啧啧地赞叹声。
    “英俊的很,又有才华。董事长可为这个儿子骄傲呢!上半年在英国念完硕士,便将他召回来主持公司的上市事宜了。”
    “哇!limi,你们公司的女孩子好幸福!”ayhm事务所做基础审计的多半是年轻小姑娘,对这种白马王子的童话没什么抵抗力。
    “你们以为呢,王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一般员工在庄氏呆上三五年,可能连他一个衣角边都见不到!”limi喝了口咖啡,摇头感叹。
    “哦哟哟,说的我们心里更痒痒了……”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笑成一团。
    “喂,上班时间可到了啊!你们还不快点儿做事,一会项目经理就要回来了!”
    “静言你这工作狂人!呵呵!”
    “是啊,工作狂!!”
    大家一边说笑一边各自归岗开始忙碌。
    方静言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庄远是庄氏高高在上的王子,把她这种小人物碰见他的机率弱化到百分之零点几。
    ****
    入秋前,方静言就一直有点咳嗽。因为是咳嗽么,小毛小病的,方静言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咳嗽不但没渐好,入冬后反倒愈加厉害起来。方静言光顾着工作不愿去检查。这天晚上加班,她伏在桌上又是一阵猛咳,同事们都看不下去,强行押着她去看医生。
    到医院一检查,右下肺感染。再不及时治疗便是肺炎。
    同事们把她一顿臭骂,当即不许她再回公司,直接办了手续住院治疗。
    项目经理和总监知道她为了工作一直撑着不看病,又生气又感动,亲自来看她,又让她好好休息,就当是休年假,工作上的事交给别的同事去处理就好。
    想到不必去庄氏上班,方静言松了口气。忙了大半年,终于可以歇下来,却是为了养病,又觉得有些悲凉。
    方爸方妈知道她病了,立刻从h市赶了过来,心疼的不得了,方爸更是要她立刻辞职,不许再去s市。
    叶子航的爸爸妈妈和方爸方妈一同来看她。他们一向待她很亲,和自己女儿一般疼爱。她上大学这几年,虽然没见过叶子航,叶爸叶妈却没少见。周末和节日,叶妈都会叫她去家里吃饭。说起来,她其实常去叶子航家,却一次也没见到过叶子航。
    方静言觉得遗憾,叶爸叶妈更觉得遗憾。
    “老叶,你看言言瘦的!比刚毕业时至少瘦了十斤!”叶妈心疼地捏着静言的手说。
    “是啊,这孩子不听话!非要一个人跑去s市,你看把自己折腾的!”方妈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言言妈,医生说下个星期出院后要静养,我看就让言言住我那儿去。你们在h市不方便照顾,住我那儿也放心。”
    “好啊!我正担心让她去h市不方便复检呢!子航妈,那可就要麻烦你了!”
    “和我客气什么!言言和我自己亲女儿一样的!”叶妈说着将方静言搂在怀里。
    “可是……可是我还要上班啊……”方静言小声地发出抗议。
    “不许去!”四个大人异口同声。
    “马上,立刻,辞职!”方爸咬牙切齿地把电话交给方静言。
    “爸……我合同还没到期呢!”
    “我们可以赔钱!”又是异口同声。
    就这样,在大人们的高压之下,方静言拨通了辞职电话。
    “喂,张经理吗?我……我是方静言……”
    听雨(一)
    推开门,静静的屋子里一室暖阳。
    方静言握着门把手,鼻子有点酸,睫毛有点湿。
    这是叶子航的房间。
    橡木色的书桌上搁着一盆翠绿的龟背竹,阳光洒在龟背宽圆的叶片上,和很多年前一样,懒洋洋地舒展。那时,她将尚还幼小的龟背抱在怀里歪着头对他说:“这个植物好可爱,叶子航,给我来养好不好?”
    叶子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微笑道:“好啊,送你。”
    她乐呵呵地抱着龟背回家,叶妈在门口看见了惊叫道:“言言!子航竟然舍得将这龟背送你吗?”
    “是啊!”她伸手摸了摸嫩绿色的柔软叶瓣。
    “唉呀呀……这是子航爷爷送他的生日礼物,上个星期青青来哭着吵着想要,子航都没舍得给她,啧啧……竟然你一要就到手了……真是……”叶妈摇头感叹着,眼底里的笑意让她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
    后来,她将龟背还给他了。
    在四年前。
    绣球趴在龟背竹边晒着太阳,听见开门声抖了抖耳朵,微睁开半只猫眼看去。
    “喵——”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方静言,它立刻拱着背从书桌上跳下,往静言怀里扑。
    “绣球!”方静言开心地将胖猫抱在怀里,“绣球,你又长胖了吧,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喵——喵——”绣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软绵绵的叫唤声仿佛在说:“想你了……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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