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起身穿上依旧湿漉漉的蹴鞠服。
    阿斗迷糊道:“抱一会,去哪啊。”
    沉戟道:“还有点事,做完就抱。”
    阿斗抬头去看沉戟,见他坐在案前,提笔蘸墨,不知画着什么。
    他心想,吕布真帅。
    看了一会,阿斗睡着了。
    再醒之时,天黑了,桌上压着一张纸,吕布走了。
    阿斗起身唤了几声,唤不到人。昏昏沉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全身酸痛得厉害,他裹紧被子,又睡了过去。
    淋了一场雨,外加日前一番透支体力的折腾,他发起了低烧。
    再醒时不知过了多久,见到的人是赵云。
    阿斗心安理得地笑了笑,道:“师父,什么时辰了?”
    赵云坐在床边,不答他的话,伸手在一个小匣内捞了点药膏,探手进被去。
    阿斗又道:“哑巴写了什么,在桌上,给我看看。”
    赵云答道:“地图。”
    阿斗疑道:“什么地图?曹子建他们呢?”
    赵云道:“洛阳皇城的地图,还有一份名单,已交给丞相了。”
    赵云的手掌摸进被中,摸上阿斗的脚踝,他掀开被子,看见阿斗淤青的膝弯,叹了口气。
    阿斗把脚朝被内缩了缩,却被赵云拉住。赵云在他膝后涂了药膏,又望向床脚的木圈,不知在想何事,过了一会,道:“他们回洛阳去了。”
    阿斗道:“也不来告别一声。”
    赵云扬眉道:“你在生病,孔明便打发他们走了。”说话间又以手指撬了点药膏,摸到阿斗后 庭处,道:“过来点。”
    阿斗听话地直起身,靠在赵云肩上,赵云的手指探进他肿胀的后 庭,把药膏涂开,他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反常,阿斗不敢多说什么,只任由他涂药。
    “痛?”
    “还……好。”阿斗过了一会,搂着赵云的脖颈,低声喘息起来。
    赵云却不为所动,为他涂完药,盖上盒盖,道:“你歇着好好养病,师父走了。”
    阿斗怔怔看着赵云出门,觉得他兴许是生气了,几次想追出去,却又不知追上了该说什么,只得闷闷地倒头再睡。
    这一睡,又是一天。
    隔日起床,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却不见赵云了。
    阿斗吃过早饭,在永乐宫内随处乱逛,偌大一个皇宫竟是安静无比,他拉过一个侍卫道:“赵子龙将军呢?”
    紧接着,阿斗下意识地转身回房收拾物事,匆匆穿过长廊,险些摔了一跤,继而跑到皇宫后院,牵来赤兔马,翻身上马,猛抖缰绳。
    “你不能去。”于吉扛着招幡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阿斗身后。
    阿斗道:“废话少说,一起。”
    于吉正儿八经道:“小亮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门。”旋从怀中摸出一张定身符,威胁地在阿斗面前摇了摇。
    阿斗挠了挠头,道:“五盒桂花酥!”
    于吉道:“再多也不成的拉,这次是说正经的拉。”
    “十盒。”
    “不成的拉,下来——”
    “十五盒。”
    “下——来——”
    “五十盒。”
    “成交!”
    于吉屁颠屁颠地爬上马去。
    赤兔站着不动。
    阿斗哭丧着脸道:“我错了,不该剪你尾巴,我给你吃好的赔罪。”
    赤兔咴了一声。
    阿斗怒道:“再不走,把你挂在我房间的圆圈上,爆你菊花!”
    赤兔吓了一跳,撒蹄子载着阿斗和于吉穿过长安后街,从东门处出城,沿着官道,向武关方向跑了。
    自蜀军占领长安后,潼关与武关便成了扼守洛阳、长安通道的两大关口,双方各占一处。魏军已大部分撤离武关,把重点兵力陈列于潼关处。
    蜀军在诸葛亮的示意下,佯攻了几次武关,便获得了战役的胜利。
    赵云在三天前出发,率领五千名侍卫,无声无息地通过武关,向洛阳秘密前进。
    诸葛亮交给了赵云一张名单,那是吕布提供的,洛阳城内的人名。
    名单上共计七百七十三人,都并非赫赫有名的人物。
    有吏部文书官员,将军家的马倌,朝中三公家的门房,兵部尚书麾下的信使,洛阳皇宫内的太监头目,某一时换班的侍卫。还有洛阳城东门处守城的队长,副队长的妻妾。
    更有吕布按照诸葛亮的要求,带进洛阳城后所布下的暗哨。
    这些暗哨将在城中等候,以接应赵子龙与他亲自训练出的暗杀部队,再带他们去寻到该杀的人。
    若吕布再次倒戈投敌,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只要吕布的忠诚度足够,赵云一举便能拔除洛阳的所有枢纽衔接人物。令整个洛阳城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中瘫痪。
    赵云刚走,诸葛亮便发动起了三万骑兵,一万步兵,亲自领兵绕过武关以及洛阳城西南,凭借高机动力,一路隐蔽进发。
    洛水南岸有宫内秘道出口,吕布更交出了一张从缚虎牢至洛水外的详细地图,以及具体机关布置。
    如果诸葛亮所料不差,曹真回去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与曹丕联手诛杀受到重创的左慈,城内将有动乱甚至政变,正是从秘道中潜入,而后一举攻破洛阳的大好时机。
    只须城门能开,城内又有吕布接应,要获得巷战的胜利并不难。
    赵云吃了一口干糙的麦饼,喉中苦涩。
    他倚在树上,怔怔望着夕阳透过树杈投进来,的卢被绳索套了马口,以免发出声响,它低下头,赵云把麦饼喂给它些许。
    赵云道:“你老了,的卢。”
    的卢无法作答,静静看着面前的银铠将军,数十年前,正是这个人杀了他原本的主人张武,把它带到刘备面前。
    赵云道:“阿斗剪了你的尾巴,你不生气罢。”
    的卢在赵云脸上蹭了蹭,赵云笑道:“子龙给你赔个不是,归根到底,你亦可算是我的马,不能输给赤兔……”
    的卢抬起头,像是有一丝不屑,眺望树林深处。
    赵云坐直身子,继而起身,峻声道:“全军隐蔽,启陷阱!”
    周遭军士训练有素,一瞬间尽数散开,地上扯直无数粗索,赵云使劲拉扯的卢,的卢不情不愿地躲到树后。
    赵云屏息,背持银龙枪,缓缓转过身,落日的一点余晖在枪身流转。
    蹄声从树林尽头传来,赵云一振长枪,正要刺出那时,瞳孔倏然收缩。
    只见赤兔马如一团红云冲进树林,姿态优美无比地越过第一根绊马索,华丽地闪过第二张兜马网,继而踩中了第三个陷坑。
    紧接着,赤兔马失前蹄,长声嘶鸣,把背上的流氓主公与小白仙师甩了出去,直飞出两丈开外,于吉一头杵了上树,阿斗晃悠晃悠地挂在树杈上。
    于吉“哎呀”几声,道:“你看,掉坑了吧。”
    “靠!”阿斗在树上大骂道:“哪个混球挖坑不填!!”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名车内心独白
    赤兔:尾、尾巴什么的,才无所谓呢!
    那个……吃的,反正,知道就好拉!
    哼,要不是主、主人,我才,才不理你呢!
    还有……那个,嗯,我才不会承认我怕剪尾巴,怕、怕露菊花,怕爆菊花呢!一点也不怕!
    反正菊花也没全、全露出来,只、只有一点点拉!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不要啰嗦了,快走吧!
    不许围观我!谢绝喂食!
    前路漫漫
    洛阳城内。
    偏殿中空无一人。
    古董送去太和殿,亲兵铠甲近百套散予中军部属,以作留念。赏赐余银若干,留于赈济洛阳城民众。
    名马爪黄飞电赠予……
    曹真想了想,侧过笔锋,将后面的那个“刘”字以浓墨抹了。
    曹真写毕遗书,把武士服一路系到领口,在殿内坐了一会,想了想,解开衣领,扯下第一颗扣,压在遗书上。又掏出祖传玉佩,在手心不住摩挲,最后系在脖颈上,贴着心口塞进衣内。
    剑锋如一泓秋水,诤然归鞘;明月黯然,群星隐曜。
    他迈出了御花园,黑锦服与夜同成一色,朝后宫走去,长靴踏于青草上,发出极轻微的“沙”一声。
    曹真侧身立于院门外,听到院中一男一女的低声交谈。男人是曹植,女人是甄宓。
    甄宓一路走来,低声道:“你该把那方儿抄一份下来才是,师父要的药材多得数不胜数,又分开了遣人送进宫内,我压根记不住……”
    曹植不悦道:“我又何尝不想?药方上被华佗施了仙家法术,无法以笔墨……”
    甄宓与曹植同时停在院门处,朝外走便越过左慈所住别院的地界,为保密为见,两人不敢踱出院外交谈。
    曹真屏住气息。
    静了一会,甄宓又道:“黄月英你可见着了?是否有头绪?”
    曹植不答,显是摇了摇头。
    曹植道:“我旁侧敲击几次,俱是套不出话,你为何如此担忧?”
    甄宓低声道:“子建,此人来历极为可疑,她是荆楚望族,黄家黄承宪之女,师父从未去过荆州,怎可能收她为徒?我连番套问,师父俱答非所问,我疑的便是,她根本不是师父徒弟,貂蝉死后,我才是师门首徒……”
    远处传来左慈的几声咳嗽,曹植与甄宓再静。
    片刻后,甄宓声音更低了些许,听上去直似南疆蛊婆施法的呓语,道:“待师父配出那药来,身子好转了,我便带子桓去见他,你收拾停当,等着坐稳位置便是。
    “吕奉先此人如豺狼,你绝不可依,许褚乃是老臣,此时亦不可令他得知……”
    曹植“嗯”了一声。
    曹真心头一凛,曹植要篡位?
    甄宓虽说得不甚清楚,然而话中却满是弑君篡位之意。是该先去通知曹丕,还是继续诛杀左慈的计划?
    曹真正拿捏不定时,甄宓已挽着曹植的手臂,步出别院,曹植像是颇为不耐烦,想避开甄宓,却又终究不敢。
    曹真心内暗自叹了口气,见甄宓几次转过头来,像是想看什么,却又终究未回头。
    “甄姬,你……”
    “曹子桓膝下无嗣要废我,我不过是自保……”
    二人声音远去,曹真又等了一会,才走了出来,站在院门后,眼望别院花园中错落乔木与山石,那是八阵图。
    甄宓离去后,木石自发动起,竟是挪了方位。
    该是现在趁着左慈伤重破阵进去,还是前去通知曹丕?
    左慈若死,甄宓的计划便无法执行,先杀左慈。
    曹真缓缓抽出剑,朝前走了一步,四周安静无比。
    乾六艮五……曹真默念口诀,过了别院一半,抬眼望见漆黑一片的小屋。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
    曹真正要伏身时,背后无声无息飞来一道小指粗的皮鞭,猛然勒住他的脖颈!
    曹真气息一窒,瞬间反手挥剑,鞭上传来一股大力,扯得他飞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狠狠掼在地上!
    “师父神机妙算,今夜果然有……”
    曹真瞳孔倏然收缩,一臂前探,令那长鞭在手臂上绞了数圈,猛力回扯,把挥鞭之人扯得横飞而来,旋挺剑直刺。
    “……刺客。”甄宓身躯撞破石木飞来,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电光火石的瞬间,窗内飞出一道符纸,轻飘飘压在曹真肩上,恍若泰山压顶,把他扯得仰天摔下!
    曹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