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婧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始终在躲闪,心潮起伏激烈。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不知道。
一件事,你期待了那么多年,等到你失望了想要放弃的时候,又忽然给你希望,你会义无反顾地去抓住这个希望,还是头也不回地选择将这一页翻过去?
人心肉长,感情不是客观存在的东西,说不要了,扔掉就可以。
她感到自己像一块夹心饼干里的奶油,一边是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容泽川,一边是合法丈夫周彦晖,两头同时施压,她根本无法负荷。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她到底是怎么使自己到达这种地步的?!
周彦晖耐心地等待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搂着,让他胸膛里的温度给她足有的勇气。
两人在阳台外呆了很久,秦爸爸黑着脸一脸不爽,秦妈妈唉声叹气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秦钰叼着烟,神色不明地靠在沙发上抽烟,远远看过去,周彦晖温和地不断和秦婧说着什么,而秦婧低着头温顺地默默流泪,这副情景看上去,倒也算和谐。
他心里陡觉烦躁,怎么看怎么觉得周彦晖那张谦和的脸就是一张挂着面具的假脸,横看竖看都不如容泽川那张千年欠揍的脸让人舒服。
秦婧买的公寓在城东,秦宅在城西,也不知道容泽川怎么做到的,才半个小时就飙到容宅,冲进大厅的时候,还真有种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感觉。
秦爸爸秦妈妈只觉眼前冷风一懍,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就听到阳台那边的玻璃门咣当一声。
秦钰乐了,有好戏看,连忙拦住皱着眉站起身的秦妈妈。
“妈,你先坐下,看看情况再说。”
秦妈妈急了,“这个人怎么回事?什么人?怎么这样往家里闯!”
“门口的警卫员呢?怎么回事?怎么能随便把人放进来?!”
秦钰安抚她,“妈,别急,咱们现在过去也不方便,一会儿人就都能出来了。”
秦妈妈猛地意识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别人家里乱闯的人是谁了,狠狠瞪了秦钰一眼,再一看秦爸爸在一边一直稳而不发,只好按捺住。
人生有三大事:升官发财娶老婆。管他是谁,敢耽误他容泽川娶老婆,杀无赦。
容泽川目光如炬地射向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喜欢的女人,一个是他喜欢的女人的老公,该死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秦婧看到容泽川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慌张地问:“你怎么来了?”
容泽川看她一眼,被她通红的两只眼睛刺得心口一疼,目光里夹杂着浓郁的失望和伤心。
秦婧忽然觉得无地自容,刚才周彦晖一脸诚恳地说要和她一起承担责任,她也没有这种感觉,现在被容泽川这样一看,她居然有种背叛了他的感觉。
阳台上有一张石桌,容泽川孤身一人在桌子的这头,而秦婧和周彦晖站在那头,他盯着秦婧看了一会儿,没有把周彦晖一脸复杂的表情放在眼里,别开视线的时候,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简直寒气四射,把捏在手里已经捏出两个手指印的几张纸扔到桌子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容泽川目光冰冷地看向周彦晖,“签了吧,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秦婧浑身一抖,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泽川,却被他眼底的冷意吓到,心乱如麻地不敢开口。
周彦晖一贯是温润有礼的,这时候也冷下脸来,无视那份离婚协议书,冷笑了一声,“容总,我不明白你想要怎么把事情闹大?”
容泽川是什么人,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周彦晖,废话不多说,直接就用行动表达。
他运了口气,首先把秦婧拽到自己边上,趁人都还蒙着,迅速把人拦腰一抱,然后向后转,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抢了人就走。
谁能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秦婧被震住了,目瞪口呆地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只能呆呆盯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看。
周彦晖一直都是“文明人”,这种“野蛮人”的野蛮行为,显然超出了他的应对范围,僵立在石桌后,就那么看着两人扬长而去。
一股风把桌上的几页离婚协议书吹起一个角,周彦晖看到右下方签名的地方,秦婧两个字赫然在目。
出了阳台秦婧试图挣扎了几下,容泽川几个冷如寒冰的眼神飞下来,她居然没骨气地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其实,说实在话,容泽川这个人脾气很好,很少发脾气,他生气分两种表现,一种是大声呵斥,那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还有补救机会,另一种是不发一言用眼神杀人,这时候就已经药石无救了。
秦婧平日里再不可一世,也从来不敢在他真正生气的时候触他霉头。
容泽川就这么大摇大摆把人劫走,经过大厅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目光直视前方,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把秦爸爸秦妈妈唬得都愣住。
秦钰也蒙了,叼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不晓得这演的是哪一出。
秦爸爸沉脸冷哼一声,等人都要出大门了,秦妈妈才反应过来,追上去喊:“哎!你是谁啊?你要把我女儿带哪里去!哎!你给我站住!什么人啊你!你给我站住!”
“警卫!警卫!给我拦住他!”
“警卫呢?!”
容泽川一身戾气,远远看着警卫围过来,脸更臭了,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众人。他是孩子他爸爸,要带孩子他妈妈走,谁敢拦他?!
这时候还是秦钰走出来,手一挥,扬声道:“让他们走吧。”
秦婧呆了。
秦妈妈呆了。
秦爸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所有警卫员都止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没等秦爸爸从屋里出来,秦钰手一扬,把车钥匙抛了过去,正好落在秦婧怀里。他那辆q7就停在三五米外,容泽川心领神会更眼疾手快,等秦妈妈再出声叫警卫,以及秦爸爸后知后觉兼怒不可遏地出来,他已经把秦婧塞进车里,油门一踩,一溜烟不见了。
秦爸爸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劈头就把秦钰揍了一顿。
“胡闹!你知不知道后果?!秦家丢不起这个人!”
周彦晖慢慢从屋里走出来,虽然面无表情,但冰冷的目光还是能显示出他是生气的。
周彦晖在场,秦钰越发底气十足,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甩手就走。
“秦家丢人重要,还是婧婧终身幸福重要?”
临走前那一瞥让周彦晖觉得胸口堵了团硬物,特别难受,但是说不出来到底怎么个难受法。秦钰一走,他也不想再呆下去,正好碰到秦老爷子遛鸟回来。
老爷子掀眼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十分冷漠的样子。
周彦晖心里一突,原本想开口说点什么,这时候嘴里也只能剩下一片苦涩。
容泽川一路飙车,秦婧咬着唇紧贴椅背,想起他的刚才一通做派,心里又气又恼,脸色非常不好。
容泽川嘲讽地看着她脸上的泪渍,“怎么?周彦晖跟你说了什么?你心动了?后悔了?”
秦婧抿紧唇不说话。
容泽川深深地看她一眼,心口像被人捏在手里用力蹂躏似的难熬,咬牙切齿地想:要不是这个女人怀孕了,他一定要狠狠地打她的屁股!
周彦晖把那份离婚协议书带走了,当天夜里一个人开车回了h市。走之前给秦婧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他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容泽川看了短信内容,冷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秦婧。
婧婧,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你想好了,随时告诉我。
秦婧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眼泪慢慢就流了下来。三年了,他第一次给她发短信。
容泽川十分不爽地把她手机抢过来,打下离婚两个字正要发过去,被秦婧劈手把手机打落。
“够了!容泽川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手机质量很好,没四分五裂也没黑屏,编辑好的离婚二字赫然在目。
容泽川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把肚子里那团火气压下去,连连点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说:“行,我考虑你的感受,我一定好好考虑你的感受。”
心里同时不断对自己说:她是孕妇,不跟她一般计较。
语罢,扒拉着毫无发型可言的一团乱发,扭头走了。
秦婧看到他忍气忍得脸都通红,心里早就后悔,她要容泽川考虑她的感受,她又何尝考虑过容泽川的感受。
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他对她的心意,所有的付出,她明明看在眼里也是感动的,就因为周彦晖那么几句话,她竟然就想全部推翻。
看到容泽川头也不回地走开,秦婧心里猛然感到一阵恐惧,生怕他会一去不回头,想开口喊住他,又喊不出口,看到他身影消失在眼前,她僵坐到沙发上,忍不住哭了。
直到容泽川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杯热牛奶,重新出现在眼前,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会失去他。
容泽川看着秦婧哭得像花猫一样的一张脸,心疼地叹了口气,想去拿毛巾给她擦脸,却被她一把抱住。
容泽川心跳一滞,呆了半响才找回声音,低下头看着秦婧,“别哭,我心疼……”
秦婧抽噎得更厉害,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的头埋在容泽川腹部,双手紧紧抓着他衣角,哭得好不委屈。
“我以为你生气了,走了,不要我了……”
容泽川一脸错愕,紧跟着就幸福地笑了。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
终于知道我好了吧?终于知道该紧张我了吧,傻丫头,我这么辛苦把你抢过来,怎么舍得不要你?
容泽川得意地钩起嘴角,心里蜜罐似的甜,唉,不枉他辛苦一场,这个女人总算心里有他了,会害怕失去他,应该算得上是抢到手了吧。
这种感觉,真tm爽!
大哥你说的没有错啊,好女人看中了就要抢,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抢女人又有三字诀:快准狠!攻势不紧不慢,恐怕鸭子煮不熟;挑人失了准头,准得一辈子后悔;但心不狠,恐怕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走了。
别怪他步步紧逼,老婆不是一般人,关乎终身幸福的大事,当然见佛杀佛,见神杀神。
作者有话要说:
☆、奈何情深(24)
周彦晖回到h市工作室已经八点,早就把吃晚饭这事给忘了,坐下来开了电脑才感到胃有点不舒服,就拿了杯子去茶水房接水,经过外头的格子间发现灯开着,他纳闷这时候怎么还有员工不下班,就推门进去看。
司徒青青正跟一杯泡面奋斗,猛得发现头上挡了片阴影,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老板?”
周彦晖皱眉看着她手里的泡面,“你怎么吃这个?”
司徒青青抹抹嘴,干笑着站起来,“哦,好久没吃了,就想吃来着。”
周彦晖不以为然地摇头,“没吃晚饭?”
司徒青青脸上红了红,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没吃,走吧,请你吃饭,犒赏你这么晚还在公司加班。”
司徒青青一惊,心跳猛地加快,红着脸傻乎乎地点头,周彦晖笑了笑,回办公室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开车带司徒青青去吃火锅。
大冬天的,涮羊肉喝白酒简直爽呆了。
司徒青青吃得大汗淋漓,借着白酒的劲头,面对周彦晖那股别扭劲总算暂时偃旗息鼓了一阵。
“老板,你不是去b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彦晖笑了笑,继续往锅里下羊肉片,“事情不太顺利,所以先回来了。”
司徒青青没心没肺地居然问:“什么事呀?”
周彦晖一愣,筷子在空中顿住。
司徒青青立马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啊老板,我随口问的,你不用在意。”
周彦晖顿了顿就又笑了,“没事,对了,我有个问题我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司徒青青心想,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