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齐海玲冲出门。
    临走前他那让人心冷的目光,和带着点不屑和怨愤的表情,彻底激怒了秦婧。
    秦婧脸色惨白地咬着牙,看着周彦晖把齐海玲放进车子里,然后开着车绝尘而去。她心底萌生的那么点愧疚,终于全部被愤怒取代。
    “周彦晖,你有种!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把我当什么?我秦婧不是你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可以随意抛弃的女人!”
    “你竟然把我当傻瓜,当了整整十余年!”
    至此,冷战开始。
    他和辛冉不顾一切地在一起了。可这唯一一次鼓足了勇气的叛逆,也不过坚持了短短六个月。
    他输了,辛冉也输了,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直到那个时候,他终于相信,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你想做什么,而是你能做什么。他肩膀上扛着的那个姓氏,注定了他这一辈子不能为自己而活,那个“周”字压得他失去自我,失去快乐,失去信仰,却不能回头,不能放弃,不能背叛,只能咬牙坚持。
    后来的那几年,他学会了固守本分,学会了沉默坚持。
    他谨慎地沿着最可靠的轨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他按照所有人的意愿,尽量让自己做到不出错,甚至尝试着让自己发自内心地去接受这种生活,甚至享受这种生活。
    他几乎要相信他也是可以获得幸福的,而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偏偏要来告诉他,他不需要再坚持了。
    那么,接下来,谁来教教他,他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奈何情深(25)
    容泽川半笑不笑的脸,秦婧欲言又止的脸,秦钰满是嘲讽的脸,还有身旁不远处的离婚协议书在周彦晖脑海里反复闪现,好像在说,这就是报应。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周彦晖没有接,铃声很固执,停了没几秒钟又响起来。
    他按下通话音,扩音器里是司徒青青略带焦急的声音。
    “老板,你,你回家了吗?”
    周彦晖一愣,家?他还有家吗?
    他猛地一踩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叫嚣着划过,电话那头的司徒青青吓得心都提了起来,“老板,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周彦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我没事,你能出来吗?我想……”
    说到这里,周彦晖很快也感到懊恼,于是收口没有再说下去。
    没等他后悔,司徒青青的大脑只空白了一秒钟,就很快反应过来。
    “我可以出来,老板你在哪里?”
    周彦晖皱了皱眉,说了附近一个酒吧。他想,算了,一个人太难受,还是应该找一个人说一说心里的感受,至少让他能够好好发泄一下,这么多年,他憋了太多的话,也藏了太多的心事,为什么不能找个人说说?
    司徒青青匆忙赶到的时候,周彦晖已经喝了半醉。
    司徒青青被周彦晖醉眼微醺似的一眼瞥来,心跳速度瞬间提高。
    “老板,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周彦晖一声不吭,上来就伸手去拉,把司徒青青拉到自己边上坐下,司徒青青差点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唬了一跳。
    “老板……”
    周彦晖浑然不觉异样,倒了杯酒递过去,“我没事,陪我坐会儿。”
    司徒青青呆呆接过那杯酒,立马感觉到今天的周彦晖有点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比平时少了点距离感,也没了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周彦晖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酒,一口喝干,把司徒青青看得瞪大眼睛。
    这又不是葡萄酒,这么喝能行吗?
    周彦晖又喝下一大杯,再要倒却发现酒瓶空了,呆了呆,把空酒瓶放到边上,也不叫服务员上酒,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酒杯里的半杯酒看。
    “老板……”司徒青青呐呐地小声喊周彦晖,可是也不敢多嘴,只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周彦晖把那半杯酒喝下去,眼神愈发晦暗,忽然闷不吭声地去翻自己的公文包,拿出来一份文件,递给司徒青青。
    “青青,把这个给容泽川,我同意离婚。”
    是离婚协议书,司徒青青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把伸出去的手飞快缩回来,“老板,我……”
    周彦晖笑了,“没事,拿去吧。”
    司徒青青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咬着唇直摇头。
    “我不要,老板,你是不是不想离婚,你要是不想离婚,我会支持你的!”
    周彦晖把离婚协议书放到司徒青青身上,转过头让服务员又开了两瓶酒。
    司徒青青按住他要倒酒的手,“老板!你别这样,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喜欢你老婆,你为什么要到h市来?你要是不喜欢她,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如果酒真的可以消除忧愁,他愿意大醉一场。
    周彦晖原本以为他需要找个人来倾诉,等看到司徒青青他又发现,有些东西还是没办法讲给别人听,就算喝完了所有的酒,他也只会选择保持沉默,他又不可怜,他有什么好可怜的,何必借酒撒风,徒惹人鄙夷。
    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不懂得珍惜的人,不配得到幸福,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他是自作自受,种下什么因,收获什么果,从始至终都是他欠了秦婧,从一开是利用,到后来是伤害,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活该,我这样子的人,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
    司徒青青清晰地看到周彦晖的眼角落下泪来,说实话,他不说,她永远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悲伤,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相信他不是坏人,不管发生过什么,她相信他有他的苦衷。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有些过错不应该得不到原谅。
    周彦晖又倒了杯酒,司徒青青抢走酒杯,一口喝掉里面的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豪气万丈地一挥手,“老板,你不会孤独终老的。”
    说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爽快地仰头又是一口闷,倒把周彦晖怔了怔。
    司徒青青嘻嘻一笑,也不知道是酒气上涌,还是难为情了,两边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太好意思看周彦晖,就低着头又去倒酒。
    周彦晖按住酒瓶,微挑起眉看着司徒青青,司徒青青对上他的眼睛,头脑一热,鼓了鼓勇气说:“老板,我喜欢你。”
    这才对嘛,这才是容泽川嘴里那个咋咋呼呼,皮厚如墙,永远勇往直前的司徒青青。喜欢就说,天天别别扭扭,小心翼翼不是她司徒青青的作风。
    司徒青青倒吸一口气,趁着周彦晖发愣,拨开他按住酒瓶的手,直接抱起酒瓶仰头咕咚咕咚喝光一瓶酒,然后周彦晖就看到她双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两腮红得要滴出血来似的。
    司徒青青眨眨眼,突然噗地站起来,攥着空酒瓶子当话筒,一字一顿地对着周彦晖说:“周,彦,晖,我,喜,欢,你,很,久,了。”
    咦,连老板也不叫了。
    周彦晖怔怔地看着司徒青青,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他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悲伤,他看着司徒青青双眼闪亮地盯着自己看,眼底湿漉漉地,闪烁着类似于期待的东西,心头最敏感那一处,不觉一阵触动。
    周围有人听到了,一脸趣味地朝这边看过来。
    周彦晖笑了,那种难得轻松的微笑,司徒青青也傻乎乎地笑了。
    周彦晖把司徒青青手里的空酒瓶拿下来,轻轻拉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来,司徒青青头重脚轻地晃了两下,噗通一屁股坐在周彦晖身上,细跟的高跟鞋鞋跟正好踩在周彦晖皮鞋上,周彦晖疼得眉心乱跳。
    司徒青青却坐在周彦晖怀里咯咯地笑,周彦晖心里正想着这丫头不是刷我玩吧,就看到司徒青青眨了眨眼睛,突然捧着他的脸,用力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边上一直管闲事的人看到了,都发出善意的笑。
    司徒青青不好意思地往周彦晖颈窝里钻,周彦晖是着实被这虎实的小丫头怔住了,呆呆地没有反应,额头上那片温温软软的触感像电击一样走遍全身,弄得他心乱如麻,等他反应过来,怀里那个人已经搂着他的脖子迷糊了。
    这丫头,原来酒量这么浅。
    周彦晖盯着那张通红的醉脸,真是一点脾气也没了,哭笑不得地招呼服务员买单。但还别说,今晚找司徒青青出来是找对了,被她这么一搅和,他还真是把那些事都抛到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奈何情深(26)
    辛冉渐渐地已经可以想起来很多事,连日来她时常发呆,很显然从前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和她现在的观念在起着强烈的冲突。
    近几天,她总是会梦到从前华连英和辛开宇吵架的场景。每当梦到那种场景的时候,耳边就会有一个叹息声,像是什么人絮絮地说着安慰华连英的话,却偏偏夹在着华连英和辛开宇吵架的记忆里。
    “你家老辛,这回怕是被那个女人下了套,虽然说有了孩子,可是现在不是没有公开承认吗?一定不能让他公开承认,也一定不能离婚,不然就便宜了那个女人。你想想看,你要是跟老辛离婚了,将来属于小冉名下的股份岂不是要被她们母子分去一半?也有可能不止一半!”
    “连英,想开点,谁家不都是这样?我家老江前两年不也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我睁只眼闭只眼,他自己玩腻了,想开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融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一定不能就这样便宜那个女人,这婚不能离。”
    辛冉唯独记得就是那句:谁家不是这样?
    然后就是那一幕让她印象深刻的争吵。
    那一夜家里本来只有佣人张妈在,江子陌不放心于是留下来陪辛冉。
    辛冉迷迷糊糊睡到大概一两点,楼下吵闹声很大,她惊醒过来,拄着拐杖下楼。
    楼下有骂声,有尖叫声,江子陌光着膀子正在拉架,辛冉看到华连英额头上有血迹,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差点被拐杖绊倒,弄出了好大的声音。
    所有人都因此停了下来,看向辛冉,辛冉没有错过辛开宇脸上来不及掩饰的狰狞,和华连英脸上来不及擦去的眼泪。
    “小冉,没事儿,你先上楼去,等一下我上去看你。”江子陌帮华连英按着流血的额头,用眼神示意辛冉别掺和这件事。
    华连英擦掉泪痕,推开江子陌,“子陌,你把小冉带上楼。”
    辛冉冷冷看着一身西服皱皱巴巴贴在身上的辛开宇,面无表情地躲开江子陌伸过来拉她的手。
    但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看着辛开宇,一直看到他心头升起恼怒,狼狈不堪躲开她的视线。
    辛开宇连说了三个好字,指着华连英咒骂,“你这女人好毒的心,公司倒闭了你就开心了是不是?!好,你有种,算你狠!”
    门咣当砸上,辛开宇一去不回。
    张妈早就被吵醒,这时候才敢走出来,拿了药箱跑过来,给华连英止血。
    辛冉冷冷地看着地上沾着血丝的烟灰缸,眸底一片沉幽。
    江子陌担忧地搂紧她。
    华连英整个人埋进沙发里,两个人刚才不只吵架,还动手了,她应该吃了不少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她清晨盘好的头发这时候全乱了,衣服也被扯地皱皱巴巴。她没有整理衣服,一只手按在心脏上,一动不动地在沙发里坐着,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流失了。
    辛冉走上前,默默伏在华连英膝盖上,到底没忍住,埋下脸,无声地流下泪来。
    眼前这个女人,在她心目中曾经是那么的高贵、温柔、优雅,到底是什么,让她成了现在的模样?她想问问她,为什么捂着心口,是不是心脏又疼了,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吃药?可是她没办法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心疼啊,她心疼啊,她真的好心疼,他凭什么打她,辛开宇他,到底凭什么打她!
    张妈收拾了药箱,小心翼翼地把华连英的药倒出来两颗,和一杯水一起放在她手边,也不敢劝她吃药,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看她,又轻手轻脚地把客厅打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