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了距离。乔稚看到那女人和一个长相温柔的女子打了声招呼,接着弯腰抱起婴儿车里胖嘟嘟的小宝宝乱亲一气:“小溪溪~和果果玩得开心吧。”
    乔稚看着那对幸福的母女,再看看一脸木然的昭霜,顿时五味杂陈。
    好苦逼的龙神。
    没等她感慨完就见昭霜欲举步上前,她顿时心惊肉跳,一下挡住他,低声问道:“你想干嘛?”
    昭霜的目光凝在那对母女身上,“看看。”
    “在这里看就行了。”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现在你不能过去。”
    “难受?”昭霜看她,“我为什么要难受?”
    她一时语塞。
    昭霜将她拔到一边,缓步上前。她不敢阻拦,只得和跟屁虫似地跟在后面,做好随时拖他跑路的准备。
    因为角度的关系,长相温柔的女人先注意到他,尔后另一个女人也转过身来。她肯定觉得惊奇,脸上毫不掩饰的诧异,“您是刚才……嗨,刚才谢谢您了,您这……有事儿吗?”
    昭霜的目光似乎凝冻住了,喃喃说道:“好美。”
    乔稚眼皮突突直跳,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浮起。
    女人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但是被人称赞自己孩子长得漂亮,当妈的总是有成就感的。于是礼貌地谢了声,但见对方非但没走,那目光还越发热烈地盯着另一辆婴儿车里的小宝宝。小宝宝穿着绿色的小恐龙装,此时正甜甜地睡着,粉色的小嘴巴微微撅起,像朵娇嫩的小花苞。
    昭霜像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着这个熟睡的小宝宝。那眼神就和饿慌了的狼似地,闪闪地发绿光。
    边上路过一个长相喜庆的小男孩拖着他妈的手,嚷道:“妈妈,你看,怪蜀黍!”他妈低斥一声:“臻祖宗,你快给我闭嘴吧!”速度拉着走开了。
    昭霜浑然未觉不妥,只是兀自喃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下不要说两个当妈的了,就连乔稚都觉得昭霜这表现十足地变态。两人女人立刻脸色大变地倒退几步,特别是那只小恐龙的妈妈,简直是花容失色了:“你想干嘛?”她的声音尖锐,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昭霜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渗人。那女人像是吓到了,但还是鼓足勇气喝道:“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乔稚的下巴掉了。
    儿子?
    男的!
    眼瞅着这变态的目光热烈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两个当妈的当机立断,几乎是动作一致地推着婴儿车扭头就走。
    那速度,好像连脚上都安了轱辘,溜得飞快。
    出乎意料地,昭霜竟然没有追上去,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许久后,“可以放开我了吗?”
    乔稚这才发现自己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因为用力过大的关系,她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对不起啊,我……”她咽咽口水,“你冷静一点。”
    昭霜看向她的目光比冰还要冷。
    她慢慢地松开手,缓缓后退一步。她想挤出一个笑容,可不管怎么努力,脸上却像是罩了层硬壳般动不了。
    昭霜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挪开,“你以后,也会有这样的轮回。而我的现在,会是晏玳的将来。”
    50乔妹的决心
    回到家的时候天刚刚擦黑,略显得黯淡的月亮边上几颗针尖大小的星点儿,零零碎碎的模样看得很是冷清。
    晏玳接过她递来的包,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暖暖的脸熨着她冰冷的脸颊,一点点地将热力过渡过来:“冻坏了吧,今天早上你该多穿件衣服的。”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甜香味,还有一种无法言述的温暖味道。她有些恍惚地想着小时候,入冬前妈妈总会把柜子里的棉被翻出来晒太阳。晒好的被子蓬松绵软,阳光的气息里夹杂着丝樟脑丸的气味,世俗却安然。回忆如涨潮的海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她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味,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奇妙,撂平常也会觉得不对劲。但是她软玉温香在怀,他也乐得装糊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推开他,嘱咐他把菜蔬料理好,便转去洗手间。
    洗脸盆里已经放好了水,因为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略有些凉了。她放了些热水,将手脚仔细擦洗了一遍。洗脸台上的镜子被热气熏得一片云笼雾罩,连人的轮廓都照映不出来。抬手拭开一隙,冰冷的水珠在掌下凝结,指尖便有些发冷。镜子里人的脸略有些苍白,双颊像是被冻得厉害了,呈现着不正常的绯红。眼皮有些浮肿,可眼神却还算是精神。
    她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人一会儿,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按她要求地把东西准备好了,见她出来了他很殷勤地迎上前来:“晚上吃火锅啊。”她点点头,“天冷,吃点热的。”他高兴地真搓手,“我去洗锅子。”
    “不是鸳鸯锅。”她说,“洗另外一个,还有,把电磁炉搬出来。”他一一照办,然后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料理火锅。
    把洗好的红萝卜和山药土豆还有玉米切成小块一层层叠在火锅里,上面码上豆腐、面筋、腐竹、百页结,还有油豆腐皮小包,里面是香菇木耳的馅。最后浇上撇去浮油的莲藕排骨汤,移到电磁炉上小火慢煮。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的荤香,但那蔬菜豆类制品特有的清淡香味却也能引得人食指大动。
    晏玳早已经摆好碗筷等待她入席,家里的桌子不大,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是十分亲近的。晏玳手长脚长,总是喜欢把脚爪伸长到她座位下。她体质不算特别好,一到冬天手脚就容易冰凉。他总是拔弄着她的脚丫子然后夹到自己的脚爪间,一边暖和一边吃豆腐。
    今晚煮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特别是那小半锅的油豆腐包,他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相较起来,她却吃得不多,喝了几碗汤啃了几块玉米再吃些面筋就停了下来。却也不离开,只是支着下巴看他高高兴兴地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
    晏玳吃得高兴,嘴巴却也不停,叽叽咕咕地:“幸好昭霜今天晚回来,不然便宜他了。”
    “昭霜走了。”她替他添了勺汤,淡淡地说道:“他托我和你说一声。”
    晏玳愣了一下,“他今天去找你了?”
    “嗯,陪他出去转了转。”她轻描淡写,“办完事他就走了。”
    晏玳放下筷子,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哪里转了?”
    她掰了块豆腐皮下锅,说:“就在我公司附近。”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以一种极为谨慎小心的口吻问道:“你,帮他找人了,是吗?”
    她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晏玳脸上浮现出一种可称之为兴奋的神情,可语气还是小心翼翼地:“他找了,是吧。你看到她了吗?”
    她抿抿嘴,脸上浮起一丝忍俊不禁:“看到了。”
    晏玳像是松了口气似地,抱怨道:“他真是讨厌,都说好了这次我也要陪着去的。乔乔,他和我们一样呢。昭霜和他的爱人,他们和我们一样。虽然会有生老病死,可是不论怎么轮回,他都可以找到她。一世接着一世,没有一次落空。昭霜说,每次的寻找就好像是寻宝游戏,她就是最大的奖励。”
    眼底浮漾着温柔包容,极有耐心地听他说着昭霜的故事:年幼的龙神在某次意外中流落到人间,因为元神受损法力尽失,只能以孱弱的幼童姿态四处游荡。某日,他寻到一处蕴着灵气的深山,正在盘算着栖身之地的时候不慎掉进了捕猎的陷井里。晏玳说起这段的时候手舞足蹈,仿佛这情景活脱脱就在眼前:“我和他说了许多次,那猎户算是厚道的,只是挖坑没有在里面铺上些竹签子和刀刃之类的物什,不然他当时就被叉成刺猬了。”
    后面的故事便像所有仙凡恋一般的浪漫而俗套,扎着髻的小丫头上山采菌子挖鲜笋,无意中发现了这只角还没长齐的长虫,然后费了番功夫将他救了上来。受人之恩必定相报,年幼的昭霜便与之约定,允诺对方一个愿望。小丫头当然没当真,权当这个一身破烂的小孩子和自己说笑。临走前昭霜得到了她送的半张死面饼,他当时饿坏了,一口咬下去却被那硬梆梆的面饼硌掉了一颗牙。龙牙落地后便化成一枚指肚大小的月牙状白玉,昭霜教她贴身收好,以备不时之用。
    晏玳说得生动,画面感极强。乔稚也入了戏:“他还挺会用小手段的。”
    “可不是么,”晏玳说,“后来,龙伯便寻了他回去。过了些时候,那枚龙牙终于被用上了,他便下凡去寻她。”
    “然后呢?他们便终成眷属了。”
    “不,”晏玳略有些得意地摇了摇手指头,“昭霜本以为那姑娘是要金银珠宝或是一世荣华富贵,可没料到那姑娘却只向他要了一样东西。”
    “昭霜的人?”
    晏玳脸上原本的玩笑神色敛起些许,摇头:“那姑娘当时已有心上人了,同村的小秀才,不过那日却是秀才娶妻。”
    她没料到会是这样,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怎么,难道是要昭霜去抢亲?”
    “不,”晏玳托着下巴,眼里有了些许的迷离,“她求昭霜,说你既然是龙神那我便求你,下一场绵细的小雨。昭霜说,何必小雨,我发水淹了他家都成。可是她说,求雨并非心存不忿,而是求雨后的一道彩虹。她希望以此为贺,祝心上人新婚大喜。”
    “这样……”难得那个时代的女人会有这样的气性。
    “不要说你我,连昭霜都吃了一惊。”晏玳叹道,“说起来,若不是她家道中落,也会寻得好姻缘。”
    “然后呢?昭霜便和她成了一对?”
    “没有。”晏玳将她的手合在双掌间,轻轻地摩挲着,“可是那次他回来,我便觉得不对了。他自己和我说,或许是他的劫数到了。我当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虽然他再没亲自去看她,却会通过水镜窥探。那姑娘很快便听父母之命嫁了个小商户,起初两年日子过得还算好,但是商人重利又贪新厌旧,很快又纳妾娶小。那姑娘没有生育,日子渐渐过得艰难起来。后来,她被诬与人通奸,被下了牢。昭霜再坐不住了,他想救她。可是龙伯对他管教严格,从不轻易放他下去。他就来求我,我想办法把那姑娘救了出来,找了个地方安顿她。”他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昭霜过了两日才来,我看他走路的样子不太顺,气色也不好没敢多问。只知道后来他化成一个猎户,和那姑娘一起隐居深山,平稳安乐地过日子。”
    她的拇指轻轻搓弄着他圆润的指甲,问道:“她最后是怎么死的?”
    “安享天年。”晏玳说,“昭霜虽然有大神通,可是怎么也不能用在她身上。因果报应,这一世的青春永驻长命百岁,就要用下几世来偿还。他不敢用。她增年岁,他也增年岁,她红颜老去齿摇发落,昭霜也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昭霜更是寸步不离。”
    “这样……有意义吗?”她说,“如果她知道昭霜的身份,或许她根本不会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老去的模样。”
    “不,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