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玳极认真地看着她,“她知道的。”
她的手僵了僵。
“昭霜说,她临去的时候说,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便知道你是谁了。昭霜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所以当时是大吃一惊的。她还说,按年岁算昭霜还是个孩子,因此许多时候她都觉得心虚发愧。她说,没料到自己幼时的一个善举会换来这样的福报。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子息,但这一生的安乐,她觉得很幸福。昭霜和她说,他会一世一世地寻找她的轮回,永远给她幸福。我那时才知道,昭霜来之前因为这个而被龙伯惩戒,几乎没丢掉性命。就是经过这样的磨打,他才得到允许,才敢许下世世相伴的承诺。后来,他果然遵循承诺,每百年她轮回一世,他便入世寻找,相依相伴。”
晏玳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乔乔,其实我让他来也不是没有私心的。我……我是想和你说,你什么也不用怕。我们并不是穷途末路,未来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们有很多出路也有很多的选择。你看昭霜,无论轮回多少世,无论过去多少时候,他总能找到她,他们总会在一起,这也是一种永恒长久。你不必去想自己白发苍苍的样子,我老去的时候也不会很好看。不管你怎么变,你总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的心还有感情都是一样的,它们不会选择错误。所以,你别怕。”
泪水顺着腮慢慢地滑落下来,很快便泣不成声:“……昭霜受了那样大的罪……你呢?你……”
他以为她说的是昭霜受诫的事,赶紧说道:“我阿爹和阿叔早已经不在了,现在是我当家……天律天条什么的我就没听过这个东西……不过是说书的胡咧咧,你可不能把这些个当真啊。”
她的眼角犹有泪花,可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却实在让人忍俊不禁。晏玳见她笑得舒心自然,以为万事大吉,很是松了口气。
因为狐狸心结开解,胃口大开很快便清空了火锅。尔后又极勤快地收拾东西,洗锅子碗筷。她也乐得轻松,拿了衣服便去漱洗。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收拾妥当,将房间的灯关掉大半,只留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半明半暗间,他斜倚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觉得他身边要多几丛花,活脱脱就是一副海棠春睡图。
刚坐到床边,他便软软地粘上来,替她松散了头发再慢慢地吹干。这个晚上十分详和安宁,他竟然是一点不轨意图也没有。大约是觉得晚餐的话题十分感性,于是便要一路文艺到底。
他将她圈在怀里,她的背心紧贴着他的胸膛,十足包容的安全姿势。她枕着他的手臂,手指在他手心里轻点着。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
她睁着眼睛,了无睡意。昭霜临走时的话,像是一尾青绿带刺的藤缠在她心上,“我并没有仔细告诉他一切,他总是以为我们的每一世都顺遂如意,幸福美满。……她轮回了近二十世,三世早夭,三世病亡,三世遍寻不着,三世意外而逝,有三世嫁与他人为妇,白头到老。而这一切我只能看着,因为倘若我出现了她却没有选择我,我便不能改她命数,这是天道。所以你算一算,我和她在一起几世。可就算在一起,也并不是完全地圆满,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变数。”
她那时双眼发红,问:“可你没有放弃,你本可以放弃的,不是吗?”她颤颤地喘了一口气,用近乎哽咽的声音问道:“还是说,最后已经无关情爱,只是为了一个愿望?”
昭霜的眼里浮起些许诧色,很快又褪去,仅余唇边一丝清浅的笑容:“她的愿望与此无关。”这十数世的等待与寻找,无论最后的结局是远远地守望或是痛苦地旁观,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甚至于以后的轮回,他依然会追寻守护。
不是执念也不是单纯地信守承诺,而是遵循自己的心与意志。哪怕是看着她与别人一起偕老,他也甘之如饴。
并不是所有的爱付出了都得到回应,都要得到任何一种形式的报偿。或许这样的想法和做法很傻,可是这样的爱情却是那样真实地存在着。
温情而又冷酷。
“我相信阿玳也和我打一样的主意,但这样的事实,你现在让我如何和他说?”昭霜苦笑,“这一世,她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
“阿玳的脾气很好,可从来比我还固执。”昭霜说,“恐怕我怎么说他也是不会听进去的。”
“我来和他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未来转世什么的太虚无飘渺了。我是个现实的人,我不怕被他看到容颜老去,甚至是生离死别。这一切我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我敢说我爱他,但我不敢承诺来生或是下一辈子。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下辈子会变成什么。”
“我没那么伟大,能和你一样看着那般轮回。我更不愿意看他痛苦难过,哪怕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说,“这一世。我只敢要这一世,能给的我都给他。”
倾尽她的所有,毫不吝啬。
51呆子的诚意
相信每一对情人都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节日,有假期倒是其次,关键是要的那个气氛。
乔稚在的是国资企业,不兴圣诞节放假那一套。不过新上任的头头倒是很体恤民意,同意以补休的形式调假。她前阵子加班得狠,今次正好用到了。
晏玳对于这个洋节本没有多大的认识,但是作为一只合格的宅狐狸,电视广告的狂轰滥炸他是照单全收。因此,他很早便盼望着圣诞节来临。
平安夜乔稚下班回家的时候路上已经挤满了人,每个商户门前都张灯结彩,哪怕再粗心的店家也会在门前挂上个圣诞铃铛应景。像是大商场门口数十米高的圣诞树,许愿牌子都挂到五六米的高度了。她站在巨型圣诞树下站好一会儿,直到涌动的人潮将她挤到一边。
最后还是掏钱买了块很俗气的心形许愿牌,可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她把牌子往包里一塞,爬上了拥挤的公车。拉着扣环,她随着车子的前进一路摇晃,耳边满是人群的吵嘈声。身边几个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在热烈地讨论着明晚的活动安排,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张嘴却是数千元的预算。
她略一侧目,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开了门,客厅里也是漆黑一片,她有些奇怪,眼角掠过卧室,半掩着的房门里漏出一隙光线。她心下一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推开门。
房间里,狐狸正趴在飘窗上数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神情非常地专注,以致于她走到他身边他还没发觉。
她抄着手,歪着脑袋打量着这只曲膝跪趴着屁股翘得半天高的狐狸。凭心而论,他的身形很美,虽然是男性的身体但体态却极为纤长优美。因为趴俯的姿势,他柔韧的腰肢往前延展,从臀到腰背拉伸出一个让人血脉贲张的惊险弧度。像是糖画艺人手下的婉转又缭乱的糖线,勾勒出的完美线条的同时也散出发甜蜜的诱惑气息。
她觉得喉咙发干,连口唾沫都咽不下。
诱人的大狐狸浑然不觉,犹自撅着屁股数数:“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五,才一百三十五块呐。”屁股又往上拱了拱,“啊,硬币还没数。……十九、二十、二十一,一共一百三十七块一。好穷……”
狐狸往前一扑,直接趴倒在窗台上,小腰扭来扭去吱吱叫:“不够啊不够啊,才这点点钱。”他的t恤原本就松垮,这么一扭便往下滑,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腰,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哦,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一时间她脑中只留下这句能把人雷到外焦内嫩的经典情话,其他的再想不起来。
“永恒之夜双人套餐三千九百九十九,浪漫之夜双人套餐二千九百九十九,玫瑰之夜双人套餐一千九百九十九,……最便宜的欢乐双享套餐九百九十九。”狐狸犹逢弓起食指咬着在嘴里,嘟嘟囔囔地,“连一半都没有啊……难道真得去买全家桶?……现在网上订购是不是还有送栗米棒和腿堡呢?”
她深呼吸一口,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呆子,干什么呢?”
晏玳被她这突然的一记哧得全身僵硬,过了好几秒才扭过头来看她,“你回来啦。”
咬着手指的狐狸怎么看怎么娇羞柔弱,刚才她那一掌拍得他的t恤又往下滑了滑,现出胯侧若有若无的一道凹痕。
一时间血气倒灌!
她努力将目光往上挪移,问:“你干嘛呢?”
晏玳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孩子一般,很局促地起身回答道:“点钱。”
她板起脸来,“你数钱做什么?”
“明晚不是圣诞节嘛,”他脸上浮出孩子般的兴奋神色,眼眸璀璨莹亮,“我想请你吃晚餐。”
她拿起散在窗台上的宣传单看,厚实的纸质上面压印着银色的暗纹,现在的商家可真舍得下本钱,“你胆子不小,这餐厅我只敢路过时看看。”无非是香槟牛排鱼扒之类的例餐,居然能搭着圣诞节的班车趁火打劫,莫非当别人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难得嘛。”晏玳没有被她的口吻打击到,“我还没过过呢,就我们俩。”
她再次翻看了一下宣传单,问:“你有钱吗?”话刚说出口她便想咬舌,刚才他可不是在点钱么。可是……她狐疑地看着那一堆零钞,“难道又是树叶变的?”
晏玳一个劲地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也对,要变就变一叠大钞,变零钞算是怎么回事。
“讹小妖怪得来的?”
晏玳大窘,“我又不是阿璨。”
“那你哪来的钱?”
晏玳憋红脸,小声说道:“是……买菜剩的零钱……我一点一点攒的。”他大概是第一只用克扣菜钱来请心上人晚餐的狐狸精吧。
泪奔……
气氛突然因为话题变得沉重了,乔稚掩饰地咳了一声,说:“其实也不必一定要出去吃晚餐,你要是想体验一下节日气氛,我们在家吃完饭再去逛街。不过明天街上人肯定多,”她想了一下,问:“不然我们明天再去看电影?”
晏玳见她不附和自己的提议便有些恹恹的,“乔乔,我是不是很没用,连顿饭钱都出不起。”
糟了糟了,狐狸耳朵垂下来了,她赶紧安慰他:“没有的事,你很能干了。”
狐狸继续颓废,“可是今天我看电视说,连顿饭都请不起的男人都是jp男。还说男人不赚钱,靠女人养的是吃软饭的小白脸。男人没工作住女人的房子,统统都是凤凰男。”
“……你怎么会是jp软饭凤凰男呢?”她哭笑不得,“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少看马桶台,这都是说什么呀。”
“可我明明就是这样。”狐狸很沮丧,“我什么也不会。”
人类望天长叹,然后继续安慰狐狸:“谁说你什么也不会?你来的时候是挺废柴的,可现在你现在不但会煮面也会用微波炉蒸蛋,会用洗衣机会晾衣叠衣,会拖地板会打蜡,连换灯泡你都学会了呢。”
狐狸好歹精神了一些,“那我就不是不劳而获的小白脸了?”
“当然不是!你看,你在家里住着都有干活儿,帮忙打下手,你有付出劳动的,怎么算不劳而获?”
狐狸终于高兴起来,“是啊,像阿璨那样在那只半妖家里白吃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