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奇欣然应允。俩人头碰头地欣赏了叶之荫的新收藏,还上网搜了其他的纪念封,敲定几个年后要买的。夜深了alpha也没回自己房间,他装作睡着了,叶之荫摸摸他的头发,就那么蜷在他的怀抱里,安稳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是年二十九。这一年农历没有三十,故而二十九就是除夕夜。许天奇清早留恋地从充满了叶之荫气息的被子里爬出来,一万个不愿离开。可叶家全家没有一点过春节的欲望,许天奇喜欢热闹,他可不想冷冷清清地度过一个无趣的除夕,加上这半年多发生的各种波澜,更需要好好地冲一冲晦气。于是他早早起床布置,希望能有一个热闹吉利的新一年。
    肖阳发来短信,“在哪过?”
    “老婆家。”这条可万万不能被人看到,发出去许天奇做贼似的删掉发件箱里的短信,继续挑选糖果,粉红的,大红的,他买了各式红色塑料纸包装的糖和巧克力,瓜子装进盘子,旺旺,嗯,他吃不准叶之荫会不会吃那些雪饼,不过送了旺仔的贴纸很可爱,omega喜欢纸制品,贴纸……应该也算吧?
    小八踱着猫步钻出来,喵咪咪叫着,咬住他的裤脚。“乖儿子,爸爸给你买了罐头。”许天奇挠它的下巴,抱在怀里,“还买了新衣服,你喜不喜欢红色啊?嗯?”
    “小八喜欢的。”叶之荫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套着睡衣,居然还带着帽子,整个人毛茸茸一团,许天奇立刻眉开眼笑,“我去热汤——阿荫你坐下,帮我剥几个花生。”
    林慕年纪大了,觉少,此刻坐在沙发一角,打着粉紫色毛线球,闻言抬起眼皮,对许天奇道,“这次真是麻烦你,阿澜他们……”
    “他们忙,没办法啊。”许天奇答道。叶之澜一早就不知跑去哪里“开会”,叶绍华也许去“遛弯”,也许跟二儿子在一起开不知所云的商会,总之人影不见。这时候突然门铃响了,兰姐昨日告假回家,许天奇喊道,“我去开门!”叶之荫慢吞吞站起来,“还是我去吧。”
    他晃晃荡荡的,显然还没完全睡醒,半睁着眼睛。许天奇放上汤锅,擦了擦手,就听叶之荫“啊”地喊了一声,他冲出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举着一把刀,顶在叶之荫的胸上,嘶声叫道,“姓叶的,你让我家过不下去,我也让你——”
    (四十七)
    “叶之荫,叶之荫,喂!”叫冯继均的男孩子十二三岁,一把将手里的书包甩了出去,“我他妈叫你,耳朵聋了啊!”
    叶之荫缩在课桌下面,紧紧抱着一摞本子。他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芽菜,细弱的头发垂在额前,脸上毫无血色。
    “你爹昨天来我家,低声下气的,”冯继均得意洋洋,绕着课桌转了一圈。他穿着崭新的运动鞋,“你家出事了吧?啊?”
    “我,我不知道。”
    “谁他妈问你了!”男生嗓音稚嫩,脱口而出脏话却与年龄并不相称,“你个小兔崽子,你爹拿了我家的钱,你还有脸来装没事儿人,来这上学?”
    叶之荫抖着手,将手中的作业抱得更紧,“我不知道,”他低声重复着,“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个屁!”冯继均破口大骂,“滚出来!”
    他蹲下身,拽住叶之荫的头发。“咦,”发现新大陆似的,alpha男孩大惊小怪地对围观的同伴叫道,“这小子头发跟个小娘们似的,这么软啊?”
    “他是个omega,跟咱们不一样。”不知是谁冒出一句,几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对哦,”冯继均舔舔嘴唇,“你是个omega。”
    他们才刚刚上初中,身体远没有发育到可以识别的地步,叶之荫努力缩着肩膀,一声不吭,冯继均道,“这软蛋以后要生孩子吗?”
    “是啊?”
    “看不出来。”男孩趾高气扬,“长的一副干瘪相,还带眼镜,丑死了,”他问一个同伴,“你愿干他吗?”
    “谁愿意啊?”那孩子笑嘻嘻的,“我听我哥说,一个alpha能给好多omega做标记,不过这一个,又穷又丑的,白给我我都不要。”
    他们笑得十分开心,围着桌子,纷纷用脚尖去踢打蜷缩在桌下的叶之荫。叶之荫一动不动,他打不过他们,他知道,上次反抗,他的眼镜被打掉了,嘴角破了皮,胳膊上的青肿前几天刚刚消去……他怕的直抖,怎么办,天马上就黑了,阿澜……
    “叶之荫——!”冯继均,长大之后的冯继均,叶之荫慌得后退——他差不多有十几年没再见过他,可是那张面孔透出来的鄙视和癫狂是他所熟悉的,噩梦一样萦绕在他的少年时期,他站在原地,直到一把明晃晃的刀顶在他的胸前,他才突然有了反应。
    “你,你,”叶之荫晃了晃,“你冷静。”
    “我冷静?”冯继均冷笑,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你有个好弟弟啊,姓叶的,为了你,害得我们家倾家荡产……”
    “你冷静,”冷汗,顺着脖颈躺下,大豌豆剧烈地踢踏,别怕,叶之荫在心里安抚着孩子,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像我一样,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
    “你怎么了?”岳如峰推着自行车,叶之荫坐在后座,捂着脸颊,“他们又打你了?”
    叶之荫摇摇头,小声道,“我不给他们抄作业。”
    “你啊……”岳如峰高他一级,看起来已经像个大人,讲话做派,一本正经,“给他们抄不就好了?免得挨打。”
    “给了还是挨打。”叶之荫的声音更轻,“而且他们抄完了,会撕了我的本子。”
    “告诉老师了么?”
    “没有。”
    “为什么?”岳如峰停下脚步,皱着眉毛,令他有一种格外的气势。叶之荫缩起肩膀,“我……老师不会管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会。”
    “冯继均家里有钱,我爸爸投资出了问题……现在全靠冯家。”叶之荫怯怯地看他一眼,复又弯下了细瘦的脖子,“只是被打几下,没关系的。”
    许天奇的手背在身后,攥着一把菜刀。突发情况他遇到的多了,但这次是叶之荫,几乎相当于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慎重。
    “你这种,烂货,也就找个瘸子。”冯继均步步紧逼,脸色越发阴冷,“他打你是不是?反正你被揍习惯了,一天不挨巴掌,你他妈就扬风炸毛,是吧?”他晃着手里的刀,眼睛盯在叶之荫的凸出的肚子上,“不错啊,操出个小崽子来……几个月了?我这就帮你挖出来,给你那宝贝弟弟在路上作伴,一大一小,不孤单。”
    他嘶吼着扑了上去,叶之荫怀孕五个多月,身体笨拙,但他弯下腰,手挡在腹部,尽力向旁边一躲。林慕在震惊中回过神来,随手抓起所有能扔的东西朝冯继均砸过去,一个烟灰缸正中他的头部,血淌下来,却愈发刺激了暴徒的凶性,“反正我们家也没指望了!”他大喊着,刀刺向不停躲避的叶之荫,“我宰了你全家,你们下去——”
    血,溅在omega脸上,他抹了一把,满手红腥。许天奇一手拧着冯继均的胳膊,一手握着那把钢刃,他挡在叶之荫身前,面容冷静,“我是个瘸子,你对omega动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说着,一脚劲踢,正中冯继均的小腹,他痛呼一声,仍然不屈不挠地紧握那把凶器,许天奇冷静地补上一脚,同时一拳挥出,硬生生将对方砸飞了出去。
    “你,你……”躺在地上的冯继均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你……”
    “我保家卫国,成了瘸子,可不是为了让你这种人害我家人。”许天奇满手鲜血淋漓,他大踏步走上前去,一脚踩在冯继均脸上,狠狠地来回碾压,“你他妈敢阿荫出手,”似乎听到了骨骼断裂的脆响,他松开脚,然后在下一秒,又是重重地跺了上去。
    (四十八)
    “说话啊!”冯继均一脚踩在叶之荫的腰上,“你考试时候的本事呢?”
    叶之荫抱着脸。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鼻青脸肿地回家,因为公司出了问题,聘不起那么多人手,母亲便去帮忙,每日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不忍心让精疲力竭的父母为自己担心,躲在房间不出来,要么装睡,要么,就装作在复习功课。只有弟弟知道他的遭遇,他叮嘱他不要乱讲,更不要惹事。眼下家中多事之秋,学校里受一点半点欺负,完全称不上什么不可忍耐的大问题。
    “让你不给老子抄,让你不给老子抄!”拳头雨点般落下,很疼,叶之荫死死咬住嘴唇,如果叫出来,冯继均会打的愈发厉害。这个富家子弟不知从哪个狐朋狗友那里听来,打人专拣肉软的地方使劲,叶之荫疼的浑身直抖,仍然极力劝说施虐的男孩,“……抄,是不对的。”
    “我他妈让你看看这里谁说了算!”冯继均捏住他的脸颊,恶狠狠地向两边拉扯,“你爹怎么给我爸说好话的你见过没?跟条狗一样。”他得意无比,“你是他的孩子,就是条狗崽子!”
    叶之荫痛极之下,下意识用力向前一推。只听冯继均叫了一声,手立刻松开了。叶之荫获得了解放,他抓起书包,顾不得看一眼倒在地上不住呼痛的男孩子,落荒而逃。
    “许天奇!”叶之荫扑上去,拉住他的alpha,“你的手怎么了?”嘴唇毫无血色,他只觉得满手温热的液体,“你的手……”
    “没事儿。”许天奇踩在冯继均脸上,“妈的,王八蛋——”他转换了目标,下一脚用了全力,恶狠狠地踩在那只无力的右手上,“妈了逼的跑我家来,你敢动他?!我的人你也敢?!”
    冯继均疼的惨叫起来,许天奇一脚接一脚地碾压,叶之荫的手抖着,“你流血了,”他说,脱下衣服捂住他手上的伤口。林慕瘫坐在沙发间,突然惊呼,“这是……”
    “冯继均。”叶之荫脸色煞白,“冯继均。”
    肖阳很快赶到了叶家,叶之荫打的电话。警车呼啸而至,警察与一群军人挤在一起,满院子都是人。“能打人吗?”肖阳的腿脚无处施展,总不好踢叶家的家具,他愤恨地盯着客厅地板上的一处血迹,破口骂道,“他奶奶的,犯罪分子呢?”
    “在,医院里。”说话的是叶之澜,头发凌乱。肖阳第一次见到他这幅六神无主的神情,脸色苍白的如同他那位寡言的兄长。肖阳“哦”了一声,试探地问道,“那,老许……”
    “也在医院里,”叶之澜看向他,眼神仓惶,“在医院里,我哥哥,我哥哥和他在一起。”
    “啊——!”许天奇嚎了一嗓子,“疼疼疼!”
    “别喊。”戴着口罩的大夫丢掉一团药棉,表情冷峻,“空手夺白刃,是不想要命了,还是不打算要你这只手了?”
    “我,我,唉!”许天奇“嘶嘶”地吸着气,“这不是,碰到歹徒……”
    “那也不能逞能。”大夫提笔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伤口太深,需要缝针,家属呢?”
    一名军人应声而入。“他不行。”大夫道,“刚刚陪你来的omega,去哪了?”
    “您说,我,我媳妇啊?”趁着人不在,许天奇顺嘴吃起了豆腐,那名军人是肖阳派来的,闻言“扑哧”笑了。“笑个屁!”许天奇踹了一脚凳子,“他妈的,疼死老子了……”
    “请注意文明。”
    “好,好,我做个文明人,”许天奇深呼吸,手上火烧火燎的疼,“我那omega,您也看到了,他怀孕了,五个月,刚受了大惊吓,得去检查。”
    “嗯。”
    “就算我这只手废了,也不能让他伤着一根寒毛。连自己的,内人,嗯,都保护不了,我还当什么alpha。”许天奇呲牙咧嘴,“字,让小李替我签,您给我缝吧,就是能缝的美观点儿吗,我……啊!”
    “这个,我不敢保证。”
    “不行不行,您这是缝口袋啊!我操!小李,我枪呢!我他妈,啊!”
    待到叶之荫被两名全副武装的年轻军人“护送”回急诊室,许天奇面色惨淡,躺在病床上,汗湿衣背。
    “你,怎么样啦?”alpha挤出一个笑容,“我的豌豆小乖乖呢?”
    “它没事,”叶之荫扑到他的身旁,急切道,“你的手呢?”
    “小,意思。”许天奇呵呵笑着,“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你是家属?”大夫毫不理会他的俏皮话,“他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不过也不清。没有伤及到主要神经——”
    “所以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