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女孩子过来问:“什么事?”
    麦姬悲哀地说:“有人伸手摸小琳胸部。”
    “你们这些人应该举报他。”
    麦姬冷笑,“是吗,报警抑或通知大班?说得不好,还是低级女职员色诱上司企图升职,或是,搞得登上报纸头条,臭名四播,以后怎样做人?”
    “总不能哑忍。”
    麦姬却认真的说:“我信恶人有恶报,各人头上一片天,过头三尺有神明,人欺天不欺。”
    “等天收他?多么渺茫。”
    麦姬肯定:“快了。”
    她过去安慰小琳,再抬头,发觉信差早已经离去。
    那天下午四点半,接近下班时分,整幢办公大楼轰动起来。
    高层立刻唤工程部同事出来办事:“彻查是什么人偷拍,从哪一部电脑发出!”
    女同事惊呼、失色、大叫报警。
    男同事盯着电脑布告板不放。
    只见一张张不堪入目的偷拍照片:裙底风光、胸部特写、臀部近观,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谁,英龙的中年女xing副总裁也包括在内。
    大家张大嘴合不拢来。
    不久,工程部报告出来:“是庄则林的私人电话,所有照片在今日拍摄,已下载入他的电脑,不知如何,泄漏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文转过头去,听见说这话的人是刘伯。
    他喃喃说:“我足足等了七年。”
    大文低头轻轻说:“刘伯,年年在大堂泼红酒的人是你吧。”
    “嘿,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刘伯,你是善心人。”
    “你瞎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大文不再说话。
    隔一会,刘伯却又轻轻说:“那女孩温柔可亲,遇时遇节送我水果吃,尊称刘伯,从不看低人。
    大文亦觉恻然。
    “事后,你可见有人纪念她?没有,只在大理石出现怪象,才有人提起。”
    大文抬头看着刘伯,中年人脸上皱纹忽然深刻。
    “一手导成悲剧的人意气风发,人前人后,更无半点羞愧内疚,且变本加厉胡作枉为,今日才得到报应。”
    大文说:“我下班了。”
    “又有几个人托你打卡?”
    大文亦不隐瞒:“三个。”
    刘伯笑得弯腰。
    只有他这个老臣子对整幢大厦的机关了如指掌,关掉电掣叫保安摄影机暂时失灵等全不是问题。
    庄某受到惩罚之后,大理石大堂可望恢复宁静。
    那庄氏的小小的办公室闹哄哄,一直吵到晚上八九点。
    麦姬与小琳无论如何藉故留下看这场好戏。
    只见保安人员陪同警员取走庄氏的电脑电话以及其他证物。
    庄某沮丧,大喊冤枉,“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我不是那样的人。”
    忽然之间,王子晴出现了,同警察说了几句话,递上一份证据,那是过去一年女职员投诉庄某不良越位的记录。
    王子晴那样做,自然是得到上头指示,看来,英龙已不想留住庄则林。
    小琳含着泪握住麦姬的手,不相信她有那样好运,她毋须辞职避开恶人,她可以保留饭碗。
    第二天,公司照常运作,象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也是,开除一名中级职员,难道还需刊登见报不成。
    很快,有一个英姿飒飒的女生搬进庄某房间,门牌上换了名字。
    陈大文推着信车过去,放下书件。
    经过三楼,有人唤住他:“大文,有止痛药吗?”
    大文立刻回答:“我帮你去当值看护处取。”
    原来是看守资料库的吴小姐,她脸色欠佳,有点憔悴。
    “麻烦你了。”
    “吴小姐可要看医生?”
    “开完会我立即去。”
    大文马上替她跑腿,取了药放她桌子上,想了想,又替她盛了一杯温水,这时,发觉吴小姐跌倒茶水间地上,正在呻吟。
    大文立即通知警卫部。
    不久,有人说救护车停在门中,带走一个患急xing盲肠炎职员。
    “谁?”刘伯好奇问。
    有人答:“资料部吴老小姐。”
    “很老吗?未到三十呢。”
    “英龙女职员平均岁数是二十三,三十已是老大姐。”
    “吴小姐在英龙足足做了六年,看qíng形打算在此终老。”
    “老小姐多病痛,你去安慰她。”
    刘伯低喝一声:“胡说什么。”
    同事们仍然嘀咕,“我喜欢小淇,面孔似红苹果,还有应儿,嘴巴象樱桃。”
    刘伯叹气说:“少年弟子江湖老,人老珠huáng不值钱。”
    下班出门,王子晴迎面而来。
    “大文,有时间喝杯咖啡吗?”
    大文愣住,面孔涨得通红,他从未试过与同学以外的人喝茶,尤其是女xing。
    王子晴却很慡朗主动,“来吧。”
    她带他到横街一间小小茶餐厅坐下叫了茶点。
    子晴开门见山地说:“你看过那些照片没有?”
    大文很坦白:“看过。”
    “他拍到副总裁邱太太的大腿,现在,邱太已要求将办公桌密封,我有点怀疑:庄某怎么会走得进总裁
    室?那不是他的行踪范围。”
    大文一怔,他沉默无言。
    “对你说话最放心,大文,你象个哑巴一样可靠。”
    大文只得微笑。
    “庄某这个人可恶之极,有个绰号叫女生公敌,他离职之后,大家松口气。”
    大文点头表示同意。
    子晴说:“公司职员中有许多独身人,且独居,我要去医院探访吴小姐,你有时间吗?”
    大文回答:“我另外有事。”
    子晴付帐,“那么,改天再约吧。”
    大文一直到回家,双耳还烧得通红,他没有约会经验,他不懂应付此类场合。
    王子晴对他有特殊好感吗,不一定,人家或许只是友善,可是,大文已经害羞。
    到了医院,王子晴送上水果鲜花。
    “好些没有?请静静休养。”
    吴小姐苦笑,“我们算是一对老姐妹。”
    子晴笑,“你才老呢,我不知多青。”
    “我有你一半那样乐观就好。”
    “这是否讽刺我老十三点?”
    “别再提这老字,唉,一个女子,除非有特殊成就,否则,三十真是一个关口。”
    子晴忽然问:“听说邮递部陈大文通知警卫部。”
    “出院后得多谢那后生。”
    “他是英龙少数有感xing的职员,他很特别。”
    吴小姐叹口气,“其余的人,包括你我,都象麻木不仁的工作机器。”王子晴握一握同事的手告辞。
    英龙机构象一部机器,所有职员是齿轮与螺丝钉,不过,钉子分大小,最主要一枚叫kingpin,皇钉,主柱,那是大老板费雷泽。
    大部分职员从来没有见过他,听说此人十分易相处,富魅力,记xing好得过目不忘,口才极佳。
    成功人士通常有说不完的优点,如果没有,手下也会挖空心思设法赞扬传颂,谁会忤逆老板呢,谦说不懂拍马屁的职员不过手段略差而已。
    公司里对费大班的赞美口号,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管理学大费”、“静一点,你可以听见标盖兹在华盛顿州哭泣。”……字句都印在t恤咖啡杯上,互相传赠,甚至送给客户。
    大文第一次看见不禁骇笑,寒毛站班,可是渐渐也习惯了,ròu麻?当事人会觉得刚刚好:下属不想太露骨,才适可而止。
    呵,一间中型机构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政府。
    好话说尽了,如无心工作,又有何用。
    一日刘伯对大文说:“你这孩子真是怪怪的。”
    大文微笑,老伯有何意见。
    “你看你,不烟不酒,不赌不dàng,有空抓一本书看,不到二十岁你就会闷死。”
    大文轻声答:“我不觉得。”
    同事取笑他:“不觉闷还是不觉会死?”
    “陈大文天天同样白衬衫卡其裤,看真了原来每日换,他大根有五套同样衣服,天凉了加件外套。”
    “真是个冰清玉洁的人,哈哈哈哈。”
    “他从没结过婚,也不谈恋爱,守在一间祖屋里,不与亲友往来,也不打算旅行或是升学……他是一张白纸。”
    陈大文并不动气,任由同事取笑。
    刘伯说:“够了,赶快工作。”
    同事们所说都是真的,有什么好气。
    刘伯说:“公司许多妙龄寂寞芳心,你大可在她们当中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