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又哭半日,把哭娃这称呼发挥淋漓尽致,两眼肿得咪成一条线。
    办公室有电话找他处理文件,他索xing叫同事到孟家一起工作,厨房一张大枱,正好利用。
    一德隔一会去卧室看小云,开头她靠在窗前观园景,后来就睡着了。
    同事都不愿离去:“空气清新、光线明亮、音乐动听、茶点又丰富,gān脆下午到此办公。”
    他们终于告辞,一德出了一身汗,借地方淋浴,女佣把云爸的衣物借给他替换。
    他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过头,发觉小云已经起来,正在打量他呢。
    他笑问:“好些了?真能哭,嚇坏人。”
    小云走近他身边,“没想到浑身ròuròu,比想像中胖。”
    小姐的脾气!不久前还痛哭失声,一忽又对他身段发表意见。
    一德不敢得失小云,陪笑挺胸,“不够漂亮?”
    小云看很久,“十分可爱。”
    她把胸靠到他背上,抱着不动,像幼儿抱玩具熊那样用力。
    一德不敢透气,生怕小云放手,那种被所爱的人恋恋的感觉,美好得叫他鼻酸。
    他在身前握住小云双手。
    他不知小云心思已经转回;苦缠没有结果,像幼幼与素西,做得自尊失落,人家还是拒绝回头。
    小云黯然,如果不能与至爱在一起,那么就爱与你在一起的人。
    世上大抵没有完美的爱,要不燃烧,要不持久,两者不可共存,能够和平分手,已经幸运。
    小云觉得胸里已经掏空,以后,再快乐的事也缺那一角,永远无法补偿。
    小云开始明白幼幼失去的是什么。
    这时女佣在门外轻轻说:“吃饭了,小云你吃不下喝碗汤也是好的。”
    一德紧紧握住小云的手,他们两人并排坐,一个用左手,另一个用右手,也吃完一顿饭。
    之后,一德每天到孟家,带来一箱书也一匣衣物,同事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纷纷来喝咖啡,“几时结婚”,“她还小,等毕业再说”,“那还要多久”,“两年吧”,他代她写功课,帮她做报告,不久他成为半个天文学生,对“红光外移证实宇宙不断扩张”一说尤其感兴趣。
    大半年过去了。
    同事们管小云叫奶娃,觉得她恁地稚气爱娇,一有时间便靠在一德背上,惹一德qíng深垂目凝视,各人都希望有那样爱人,可是又怕过度困身。
    “不,不,”一德维护小云,“她时时独立行动”,大家都笑。
    一日云妈在电话中说:“小云,悠悠要回来住。”
    小云心一跳,“可是想离婚?”
    “啐,你说什么,悠悠怀孕,坚持回到她出生的医院生产,我们一大班人只好陪她。”
    “都是西方先进国家,家家医院都安全。”
    “怎好与孕妇争辩。”
    “大伟也一起?”
    “大伟及父母都共同进退。”
    “幼幼被你们纵坏。”
    “不是我,大伟妈笑开怀,声明非洲也去,只盼年年有得去。”
    小云骇笑。
    “我们下月一号起程。”
    “呵,幼幼已经腹大便便。”
    “是呀,胎儿时时踢动,顽皮有趣。”
    “是男婴?”
    “不然大伟妈这样高兴?”
    “大伟妈是知识分子,谙三国语言,怎么也学这套。”
    “那就得问她了,呵呵呵。”
    小云说:“你得多找几个帮手服侍她。”
    “我会安排。”
    小云同一德商量:“我得避锋头。”
    一德暗笑,“两对家长一个孕妇一个贤夫,挤满整间屋,你到我公寓暂住如何?”
    这时才知道拥有物业的好处。
    一德立即帮女友搬家。
    他看着小云嘱咐佣人:“你起码得找两名全职助手:一个收拾洗烫,另一个出外办货,还得多找一更司机,你们脚步要轻,幼幼怕吵,如今怀孕,想必更加挑剔,问仔细她要吃什么,一天三餐,外加早晚点心、水果及糕点多买些”头头是道。
    第十二章    “呵,只得一张g。”
    而且是小g。
    “我有睡袋。”
    小云双手扯住他的衣襟,用力把他推到墙角,狰狞地问:“叫我睡地下?”
    “不,不,我——”
    他还能说什么,浑身苏倒,小云不放过他,拧他脸颊,捏打他手臂。
    多美,一德心想,一个愿打,另一个愿捱。
    小云一路推拉,他退后,忽然两个年轻人齐齐倒向单人g,轰一声,小üè待,四脚松脱,g塌下。
    小云忍不住大笑。
    一德呻吟:“这件事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
    小云不放过,“你看,恶有恶报,你黑心,叫我睡地下,结果你也没g睡。”
    一德百口莫辩:“冤枉。”
    “记住,但凡女生不高兴,都是男人的错。”
    “是,是。”
    小云忽然降低声音,“你就是我的g垫。”
    “明白,明白。”
    小云“霍”一声把他的皮带抽出。
    一德觉得他似置身天堂一般快活。
    当然不能没有g,他俩到家具店选购。
    服务员努力推荐双人g。
    “我那只指环仍然在裤袋里。”
    小云不出声。
    结果,他们选了两张小小单人g。
    悠悠与她的大群随扈终于驾到。
    云妈把主卧室,让给亲家,他们用小云房间,悠悠睡自己卧室。
    小云发觉幼幼一改常态,并不如想象中刁蛮,她qíng绪平稳,对环境反应有着十分之一秒的迟钝,仿佛灵魂要利用刹那归位。
    她四周的人包括大伟却丝毫不觉这细微差异。
    幼幼胖许多,小圆脸有点臃肿,动作缓慢,那日,她坐卧室窗前,小云把姐姐双脚搁在膝上,替她按摩足踝。
    小云问:“辛苦吗?”
    幼幼答:“妈妈嘱咐:再辛苦也不能讲,免得小云对怀孕一事有yīn影。”
    “呵。”
    幼幼忽然说:“真不知道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她掩脸哭泣。
    “幼幼。”
    小云急急拥抱幼幼。
    “别哭,你若伤心,胎儿亦受感应。”
    幼幼饮泣。
    “你怕什么,幼儿有四祖争着照料,还有保姆佣人司机一大堆,大不了我也加入军队。”
    幼幼不出声。
    “你即要荣升母亲阶段,从此失去幼幼地位,婴儿才是新幼幼。”
    幼幼忽然掰开妹妹手掌,去看那条白色刀伤疤纹,这时,小云才知道,幼幼并没有忘记川流。
    世上没有和平分手这件事,总有外伤内伤,恒久不愈。
    两姐妹相拥而坐。
    云妈看见,取笑她俩,“现在隔了一个肚皮。”
    更衣时小云看到姐姐变形肚皮,惊骇莫名,不敢正视。
    幼幼让她感觉胎动,她也不敢伸手。
    可怕。
    傍晚,一德轻轻同云爸说:“孟先生我有话说。”
    云爸心中有数,“请讲。”
    “我想安排两家父母见面,并且,想得到你的同意,向小云求婚。”
    云妈在一旁听见,只觉双喜临门,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咧开嘴笑。
    “谢谢两位。”
    云爸嘘出一口气,“两个女儿都送出门,大功告成。”
    连一德都笑出声。
    小云进来,“说什么那么高兴?”
    “一德要向你求婚。”
    小云微笑,“我俩已经同居。”
    一德飞红了脸,连忙掏出指环。
    小云轻轻说:“待幼幼生产后才宣布,以免她误会有人抢镜头。”
    云妈点头。
    小云把指环套上,看着一德微微笑,一德喜极而泣。
    那天晚上,小云做梦。
    她看到自己的胸膛打开,不见了心脏,小云又惊又急,找来针线,先粗略把胸口fèng好,然后到处找,她去到街市,见两只huáng狗争夺一团红ròu,急忙探视,不,不是她的心脏。
    刚喘定,忽而看到后园有人烧烤,一股血腥味。
    小云走近,那人抬头。
    “川哥。”
    川流仍然那样漂亮英伟,却冷冷不羁看牢小云,像是不认识该少女。
    他把烤炉上半焦的ròu搬到碟上,切开一片,放进嘴里,半凝固血液自嘴角滴下。
    小云惊呼: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