梚初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这凤冠压了她一整天,确实是太沉了。
    沈夜淡笑,“累了吧?”
    “...还好。”木梚初确实很累,却又觉得说实话好似不太好,只好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夜从桌上端起交杯酒递给木梚初,木梚初接过酒杯,但见沈夜端着酒杯静静等着,脸不由微微泛红,伸长手臂从沈夜的臂弯勾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清浅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在这静谧的夜晚平添了一份暧昧。
    沈夜看出了她的紧张,微微凑近,在梚初耳边戏谑道,“姑娘芳名?”
    木梚初转眸,对上沈夜似笑非笑的邪魅眼眸,失笑,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清风朗月,怎的只要一饮酒便这般,...无赖。
    木梚初眼角微挑,偏头看他,语调轻快,“小女子木梚初见过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沈夜看她灵动的眼眸,低低笑出声,“在下沈夜,姑娘可否赏脸共饮此杯?”
    木梚初也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消散,微微颔首,“公子,请!”
    大红的火烛摇曳生姿,映出地上一双交叠的人影。
    两人相视而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
    夜色如水,木梚初拥着被子蜷缩在大床的角落里,红烛已经熄了,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却可以感觉到躺在身侧之人清浅的呼吸以及身上淡淡的药香。
    木梚初又一次翻了个身,还是毫无睡意,睁大眼睛看着床帏。
    “哎......”沈夜无奈叹了口气,“你要再这般翻来覆去,今个儿夜里咱俩都不用睡了。”
    “……”
    木梚初微窘,“...我尽量不动,你快些睡吧!”
    片刻后
    “...你要是再不呼吸,就会成为第一个洞房花烛夜里被闷死的新娘了。”
    木梚初呼出一直憋着的气息,涨红了脸,终于恼羞成怒,坐起身来,“你自个儿睡吧,我不睡了。”就要爬过沈夜往床下走。
    沈夜忙抓住她的手臂,轻笑,“好好,我不闹你了,你想如何睡便如何睡。”
    沈夜一用力将她拉了回去安置在身侧,扯过她的被子给她盖上。
    沈夜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黑暗中的双眸带着调侃的笑意, “放心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被沈夜说中了心事,木梚初窘迫的红了脸,伸手将身前的沈夜推开,翻身背对着他,却是没有再蜷缩回角落。
    沈夜也低笑着躺了回去,回身时,散落的长发自木梚初脸颊划过,又一次成功的让她烧红了脸。
    经沈夜这么一闹,心里轻松了,困倦随之而来,很快便睡熟了。
    月色如水,一夜好眠......
    *
    初春的早晨,带着一股新芽萌发的绿意,晨起的鸟儿已是叽叽喳喳,在大红喜字的映衬下,整个沈府都沐浴在一片繁荣当中。
    木梚初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侧已经没有了沈夜的踪影,撩开锦被下了床,木梚初四下打量了一番,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摆设,所有的一切都是上一世的样子,她曾经在这里呆了三年,而现在她又回来了。
    木梚初嘴角上扬,翻看着书桌上的字画,一如那日沈夜给她的信笺上那般的张扬字迹,“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木梚初微微疑惑,尚未多想,奶娘已经推门进了来,看到站在书桌前的木梚初,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小姐可起来了,已经巳时了。”
    木梚初微微讶然,“怎么不唤我?”原来这么晚了,成婚第一日便赖在床上不起好似不成体统。
    奶娘边整理床铺边道,“姑爷走时说小姐晚上没睡好,不让打扰...咦...”
    奶娘看着床上干净的床褥疑惑出声。
    木梚初放下手中的字画,走了过来,“怎么了,奶娘?”
    奶娘慌忙摇摇头,露出一抹笑意,“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不碍事的。”
    木梚初未多想,拿起檀木梳子梳起了发髻。
    奶娘看着干净的床褥微微走神,大老爷忌惮小姐,定不会为她选取一门好的婚事,这姑爷虽生的好看又儒雅,但内地里如何尚不知晓,小姐又是个没有心思的人,思及此,奶娘不由叹了一口气,哎……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夜(羞涩):阿初,其实你是想我扑倒你的,对吗?”
    木梚初(瞪):...滚...
    木梚初(若有所思):其实,我觉着云千寻当男主也挺好的!
    沈夜(鄙视):就他,切......
    *
    沈夜(轻咳):那个什么作者,你要敢把那谁谁谁放出来,我就罢工。
    作者君(鄙视):你舍得阿初吗?
    沈夜(傲娇):我带着我家阿初一起罢工,我看你写什么......
    作者君:呃......
    ☆、账本
    --
    木梚初打开房门出了去,小院里的山茶花开的正好,一簇簇嫩白的花朵随风摇曳,一个紫衣姑娘正背对着木梚初在院中张罗饭菜。
    “紫檀...”木梚初看着她熟悉的背影轻喃出声。
    紫衣姑娘听到声响回身,看到木梚初,面带微微的疑惑,“夫人可有唤我?”
    紫檀是沈夜派来侍候她的丫鬟,尽心尽力服侍了她三年,从无怨言,现在看到她,木梚初只觉异常亲切,不由淡笑,“你是……”
    紫衣姑娘笑意盈盈的上来行了个礼,“奴婢紫檀,见过夫人,刚才奴婢好似听到有人唤奴婢,原是听岔了。”
    紫檀上前搀住木梚初往紫藤花架下的石桌旁走去,“夫人饿了吧,我听汀兰说夫人喜欢清淡些的饭菜,便让厨房做了些小菜,夫人先尝一下,若不合口味,我再着人去重做。”
    饭菜清新可口,米粥滑而香甜,木梚初昨个儿一整天进食不多,此时闻着饭香,食指大动,吃的很是欢畅。
    紫檀等木梚初用完膳,才道,“爷说夫人用完膳若没什么事,可以在园子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木梚初本也想着到处看看,却没想到沈夜还有这份细心,遂点头,在紫檀的陪同下出了小院。
    沈府并不大,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将沈府转了一遍下来也不过两刻钟而已,院里随处可见种植的药材,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木梚初与紫檀边走边说着些闲话,“夫人,咱这园子不大,除了爷与夫人,统共也就十几个仆人,早上的时候,管家带着下人们过来给夫人请安,被爷挡了回去,管家说等下午夫人得了空再过来。”
    木梚初一听,脸不由又红了,敢情现在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她早上睡过头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紫檀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本想替管家他们解释一下为何不向新夫人见礼之事,却不料让木梚初红了脸,她不知这夫人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忙躬身,“夫人莫往心里去,是奴婢说错话了。”
    木梚初微一愣,而后便想明白了,无奈一笑,扶起紫檀,“在我这里,没有这诸多规矩,我若不高兴会告诉你的,不需你这般猜测。”
    这下轮到紫檀怔愣了,这夫人好似与别家的大小姐很不同呢。
    刚从外面回府经过小花园的一人正好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木梚初转眸,被墙角一丛丛的绿色乔木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细细观察着这小小的树木,眼中带着小小的惊喜,“紫檀,这可是‘六月雪’?”
    “你认识‘六月雪’?”略带讶异的温和嗓音响起。
    木梚初微微侧眸,沈夜一身宝蓝色家常绸缎袍子,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眉眼温和的望着她,木梚初想起昨儿个晚上两人小小的闹腾,俏脸微微泛红。
    不自在的站起身,别开眼不去看他,木梚初解释道,“那年我同爹爹外出,曾见过这种花,一团团白簇簇的,很是漂亮,当地人说它开花时像是冬日里的落雪,所以叫做六月雪,当时觉得好听,便留了个心思,不从想竟在这里见到了。”
    沈夜将她的羞涩看在眼底,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六月雪有药用价值,所以便移植了些过来,你若喜欢,可以再咱们院子里种上一些。”
    因着一句‘咱们’,木梚初有些微晒,却还是道,“不用,我到这里来看也是一样。”
    木梚初偏头时正好看到远处一男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急色,看样子是有事情想与沈夜说,便道,“你有事情先去忙吧,我和紫檀也要回去了。”
    沈夜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凑近木梚初低笑,“今个儿晚上我有些事情晚回些时候,不用等我,你先睡就好,不然怕是又要……”拖长的尾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让木梚初红了面庞。
    沈夜话落便轻笑着转身往那男子走去了,低沉的笑声随着微风荡漾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木梚初娇嗔的一跺脚,这人分明就是在提醒她昨儿个晚上的事情。
    转眸却见紫檀嘴角带着浅浅的淡笑,木梚初脸上不由又布满了红霞,紫檀上前,“奴婢还从没见过爷笑的如此欢畅呢。”
    “嗯?”木梚初疑惑的看她。
    紫檀将手中的披风为木梚初披上,然后解释道,“我们爷向来温和,但对人总是疏离淡漠,从来不从这般……”紫檀一时想不起怎样形容沈夜,苦恼的皱了皱眉秀气的眉。
    “…无赖,对吧?”木梚初接话,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紫檀微愣,与木梚初对视一眼,两人都笑出了声。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便回了院子,吃罢午饭,秦官家便带着一众仆人过来给木梚初见礼,秦管家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强体壮,高大魁梧,不过一条腿却是行动不便。
    木梚初吩咐汀兰将包好的礼物赏给了众人,秦管家将一摞账本以及库房的钥匙交给木梚初,道,“夫人,这是沈府的日常开支以及库房钥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夫人可以随时唤老奴。”
    木梚初有些诧异,她实在没想到这婚后第一天便接管这沈府的事务,所以并不接过,只道,“秦管家,我对着府中事务并不熟悉,而且没有管账的经验,还是劳烦秦管家多受些累吧。”
    秦管家略惊恐的摆摆手,急切道,“夫人,这是爷的意思,况且老奴已经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还望夫人体恤老奴的苦处。”
    木梚初见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哪有什么身体大不如从前的样子,可想而知这是沈夜的意思,老管家言下之意便是这是您夫妻二人的事情,请商量好之后再通知他。
    木梚初无奈,只好另汀兰收下了账本,秦管家卸下大任心情愉悦的走出了院子,留下木梚初对着账本紧皱眉头。
    她终于明白沈夜为何迫不及待的将账本交由她管理了,即便她不太懂账目的事情,但看着沈府的这些账册,她还是轻易的看出其中的杂乱,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章法。
    紫檀看到木梚初吃惊又无奈的表情,尴尬道,“…其实秦管家识字并不多……”
    “识字不多,怎能当的了管家?”汀兰倒了一杯茶递给木梚初,疑惑的看向紫檀。
    “这主子的心思,我们奴才实在是猜不透。”紫檀轻描淡写,并不多言。
    木梚初翻看了几页账本,实在头疼,便搁了起来,等晚上沈夜回来再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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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白色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柔柔的月光洒了下来,给寂静的院子渡上了一层银白色,院子里的花木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像是笼了层银纱般。
    自账本中抬起头往院子里望了一眼,已经亥时了,沈夜还未回来,木梚初将站在一旁打瞌睡的汀兰遣了回去睡觉,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未见人影。
    木梚初叹了一口气,起身往雕花大床走去。
    沈夜回来时已是三更,走到小院门口处,便看到卧房内尚且亮着微弱的烛光,月光下的山茶花摇曳,有着好闻的花香。
    沈夜想起那个娇俏的小脸,只觉得心中柔软异常。
    沈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