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院中白莹莹一片,是下雪了。
    木椀初眉眼带笑,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美景,突然身子腾空被人拦腰抱在了怀里。
    沈夜抱着她坐在窗边的凳子上,将她白嫩的小脚裹在手里,责怪道,“又不穿鞋。”
    木椀初挣着要从他怀里下来,有些兴奋的道,“这是今年的初雪,我去收集些雪水,等到时给你酿酒可好?”
    沈夜几乎从未见过她这般小孩儿的模样,而这般高兴的样子是为了他,心中泛着暖意,“外头冷,让旁人去吧!”
    木椀初知他心疼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的讨好,“就一会儿,好不好?”
    沈夜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不忍心拒绝,只好叮嘱道,“不许贪玩。”
    木梚初不停点头,小脸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薄唇。
    用过早膳后,木椀初与紫檀汀兰出了日暖阁,打算往竹林去,却听小丫鬟说长廊尽头梅园一隅的梅花逢着初雪早早地开了,木椀初心中欢喜,三人便往梅园去了。
    昨儿个夜里的雪落得很大,将开放的红色花瓣压在了底下,只露出一条红边,轻轻将花瓣上的积雪抖入坛中,便露出了里面艳红的花瓣。
    三人看着这般漂亮的景色,着实喜欢,收集了一会儿雪水,按耐不住玩起了雪。
    三人攒着雪球互相打着,跑着,笑着,梅园中回荡着欢声笑语。
    正当三人玩的欢快的时候,一声轻咳响起,汀兰下意识往声音处看去,手中的雪球顺手抛了过去,在温玉脸上散了开来,像是一朵绽放的白色花朵。
    温玉沉静的眼眸瞥了一眼汀兰,汀兰吓了一跳,吐了吐小舌,躲到了木椀初身后。
    温玉微微阖眸,等脸上的冰凉去了,才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没有一丝狼狈,反倒透露出一股优雅。
    木椀初擦擦手,笑看向温玉,“温管家怎的过来了?”
    温玉上前行了一礼,从拿着的竹篮中掏出一个手炉递给木椀初,“爷说天儿冷,让王妃早些回屋。”
    木椀初笑着撇撇嘴,却也没说什么,接过手炉拢在手中。
    紫檀自一旁拿来斗篷给她披上。
    回廊的拐角处,一人长身玉立,仿佛站了很久,脸上神情莫测,静默了一会儿抬步往梅园迈去。
    “看来阿寻对你真的很上心呢!”男子淡淡开口。
    几人同时回眸看他,温玉与紫檀看到他,就要弯身行礼,男子摆摆手,“都下去吧!”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紫檀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木梚初,踯躅片刻,还是退下了。
    木椀初上下打量他一番,靓蓝色的杭绸袍子,剪裁布料及其考究,可见价值不菲,再加上与沈夜三分相像的面庞,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臣妇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木椀初撩裙跪倒在地。
    云莫离垂眸看她,并不叫她起身,“你收集雪水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这梅花上的雪水带着淡淡的芳香,入口甘甜,臣妇便想着用它酿些酒!”
    “奥,”云莫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阿寻是喜欢饮酒的。”
    阿寻,这般亲密的称呼,可见他二人感情必是极好的。
    “朕忘了,你父亲给你留了两处酒坊,可见你对这酿酒必是极熟的。”
    云莫离仿若闲话家常对的语气,却让木梚初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觉得以你的身份配的上阿寻?”云莫离负手而立,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果然,皇上是话中有话。
    木椀初没有惊奇,她料到了皇上必会有此一问,垂眸敛首,顺着他的话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妇配不上。”
    云莫离皱眉,有些猜不透沈夜为何会看上这般没有自信的女子!
    “既然配不上,为何还留在他身边?”云莫离眼眸微眯,语气越发的冷了。
    “王爷乃皇上亲弟,身份自是尊贵无比,试问当今世上能有几个女子能配的上他?”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惧怕。
    “哼,”云莫离冷笑,甩了甩袖袍,带来一阵凉风,“你倒是口齿伶俐,阿寻人中之龙,连朕都甘拜下风,这世上自是没有几个女子能配得上,但也不是人人都能高攀的。”
    言下之意自然也不是你这种商贾之女能配得起的。
    “朕自早年起便为他留着心,想为他指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他不愿,朕自然也不强求,他既然带了你回来,朕想着他只要他幸福,朕也无话可说。”
    “可是这些时日下来,朕听闻说你善妒,脾气不好,飞上枝头作威作福,没有丝毫王妃的尊贵,阿寻身为静安王,有这样一个王妃,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木椀初脸色有些发白,云莫离莫须有的指责让她心惊,皇上说这些话必然不会只是想要无故谴责于她。
    “…臣妇不知皇上从何处听来这些谣言,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明察秋毫,莫要偏信小人之言。”木梚初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冷静,淡淡开口。
    云莫离看着她的幽深的眸子里神色莫测,冷哼一声,“阿寻尚且还迷恋着你,你若有脑子,便自己离开,我允你活命,你若执迷不悟,别怪朕心狠手辣!”
    云莫离最后一句说的冷厉无比,木梚初的心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沉,经过上一次太后之事,她便知道要想坐稳这静安王妃的位置一定不会简单,有一日见到皇上她也早有心理准备,却想不到,到了这一日,她还是低估了天家的威严。
    看这样,皇上是铁了心想要让她离开,对于他的话,她并不怨恨,对她的冷厉,也证明了他对沈夜的关心,这与太后当日对她说的话虽是差不多的意思,但其中的感情却是天壤之别。
    沈夜对皇上的重视,她早就清楚,因着她而让他俩兄弟不和,是她万不愿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
    静安王府的书房里
    “王爷的意思是说川穹入了长安?”懒懒靠在椅背上的沈七皱眉看向沈夜。
    沈夜修长的手指缓缓敲打着桌面,“垣县一站,他损失惨重,以川穹的性子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入长安一事未必是空穴来风。”
    傅清远闻言,抚了抚下巴上有些发白的胡须,若有所思,“那川穹入长安怕是与庆宣王脱不了关系。”
    “爹,王爷不在长安的日子里,您同皇上就没抓着点庆宣王的把柄?”傅林忍不住出声。
    傅清远怒目看向傅林,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你以为抓个把柄这么容易?”
    沈七低头笑,这傅老将军火爆的脾气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改变。
    傅林抽抽嘴角,他就说了一句话,他这亲爹还真是不待见他。
    沈夜凝眉思索了片刻,眼睛微微眯起,话中带着冷意,“他既然来了,咱们就应该尽些地主之谊,让他有来无回!”
    傅清远眼中迸发出一抹精光,“王爷打算如何?”
    沈夜冷笑,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瓮-中-捉-鳖!”
    *
    梅树下,清风吹过,抖落一树白雪,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木椀初攥了攥因冷汗湿透的掌心,有些晦涩的开口,“臣妇与王爷于少时相识,依臣妇看来,是与王爷一切缘分的开始。”
    “王爷待臣妇如珠如宝,比之臣妇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思及与王爷相识以来的过往,臣妇没有为王爷做过任何事情,反倒让王爷为臣妇伤心难过。”
    “臣妇不聪明,却也知道王爷待臣妇的一片真心,臣妇无能,不能帮得上王爷,也没有与王爷相匹敌的家世,所以臣妇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陪在王爷身边,不让他因为臣妇而有所遗憾。”
    “遗憾?”云莫离嗤笑,“好大的口气,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觉得你在阿寻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膝间的雪水融化,透过衣衫传来冰冷的寒意。
    木梚初抬眸看他,眼神平静,“王爷心中如何想,臣妇不知,想必皇上猜的也不是很透。”
    “王爷若对臣妇没有太多感情自是极好,若皇上猜错了,王爷会如何,皇上可曾想过?”
    木梚初嘴角微扬,眼中平静无波,声音却带上了些微的冷涩,“臣妇赌不起,不知皇上赌不赌得起?”
    清清淡淡的仿若毫无分量的话飘进云莫离的耳中,让他的眼神暗了暗,周身生出一股冷意,她倒是聪明,知道拿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来要挟他。
    *
    ‘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沈七扬声喊了一句。
    温玉有些焦急的进了来,“爷,皇上来了!”
    “来了便来了,皇上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急什么,不是我说你,温玉,平日里你也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不管遇着什么事都这般慌张呢?学学本公子,清风朗月,遇事不乱…”
    “你闭嘴,让温玉说完。”傅林忍无可忍,出言打断。
    沈七瞪向傅林,刚要反驳,眼角瞥见沈夜的冷脸,撇撇嘴,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皇上在梅园里遇上王妃了…”
    温玉话未说完,身旁一阵风声而过,沈夜已经没有了踪影。
    沈七诧异的抬眸,呐呐道,“遇着就遇着呗,早晚不都得见吗?”
    沈夜匆匆忙忙赶往梅园,他太了解云莫离,少时,养于母妃膝下时,他便待他极好,给与他的总是最好的。
    后来母妃去世,太后处心积虑置他于死地,再加上后来的皇位之争,云莫离总觉得亏欠了他的,自此以后,更是怕亏待于他。
    他不担心云莫离会对木椀初做什么,他真正担心的是木椀初受不住这皇家的威严,她性子淡然,所求的不过是安稳的生活,几次三番这般给她施压,他怕她受不住。
    其实说开了,不过是他对自己在木梚初心中的地位没有信心而已。
    “王爷,”从树后跳进回廊两名侍卫,伸臂拦住了他。
    沈夜冷眸看他,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意,看来云莫离料到他会来,早有防范。
    那两名侍卫被他的眼神盯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垂了眼眸,却依旧尽忠职守,低声道,“皇上让王爷静观其变。”
    沈夜眼神一暗,袖袍一甩,“滚…”就要往前迈步。
    “你威胁我?”远处传来云莫离意味不明的嗓音。
    沈夜脚步一滞,寻着声音望去。
    回廊尽头的红梅树下,一男子长身玉立,脚下跪着的女子身形娇小,正仰头看着他,背脊挺直,小脸上淡静从容。
    “皇上若这般认为,臣妇也无话可说。”
    “今日对皇上说这番大不敬的话,并非臣妇胆大包天,亦非恃宠而骄。”
    “臣妇深知皇上今日说这番话不过是因着在乎王爷,只是臣妇想要让皇上知道,皇上珍之重之的人,也是臣妇拼了命也想要维护的人。”
    若皇上一定要分开臣妇与王爷,让臣妇自己离开是万万不可能的,臣妇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还请皇上赐死吧。”说着,木梚初便匍匐在地,等候云莫离的发落。
    沈夜待她这般的好,她不能让自己胆怯,而让他对她失望。
    木梚初从容不迫的一番话,让云莫离伪装的冰冷卸了防范,嘴角不由微微弯起,在这皑皑白雪下,这个女子竟然让他陡然生了一股云淡风轻的意味。
    整片天地中仿佛没有声息,只有花瓣承受不住积雪的分量而导致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却让木梚初觉得过了一世这么长,如若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沈夜,生命怕是也没有了乐趣吧!
    “起来吧!”终于云莫离开了口,声音了带上了莫名的温和。
    木梚初有些怔楞的抬眸,对上云莫离温和的目光,不复先前的冰冷,眼中带着赞赏与笑意。
    愣愣半晌,木梚初陡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在考验她,只是想看看她是否配得上沈夜而已。
    木椀初仿若从水里走了一遭,衣襟被冷汗湿透了,这一起身,凉风吹过来,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眼前突然伸过一只骨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