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乖,别哭,以后我再不欺负你了,你跟着我好好的过吧,咱不离婚,咱们自己搬出去好好的过,成不成……”
她只记得哭,不停的哭。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哭的更厉害。
这几年来,每当她难过了,伤心了,委屈了,都会跑到纪远的房间里偷偷的哭上一会,只要哭一会,她就可以撑好久。只是从来没有个人抱着她,这么抱着她,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就在那个夜里,当他紧紧的抱着她说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的时候。她觉得也许自己可以试试和他一起生活,她不要太幸福,只要一份温暖,一份安静,一份平实就可以了。她很容易满足,真的。她为自己的善变而难过,她想要坚持自己,却不停的再跟现实妥协,往往是坚持远远小于妥协,然后她就跟这个男人住在了这套豪华雅致的新房子里。她因为贪恋一点温暖,将自己的一辈子卖了。不知道这样的交换到底值不值得。
第二天严家请应雅芸吃饭,算是欢迎宴,让梁夏惊讶的是一向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上一脚的叶蓁竟然没有出现,就连麦兆辉也没来。这让原本整个人都紧绷着的梁夏木然的松弛了许多。
整顿饭吃的很轻松,只有蒋淑锦一个人在那里不停的唠叨,“蓁蓁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搬到新房子里,不用再看蒋淑锦的脸色让梁夏顿时觉得整个人气息顺畅了许多,来的时候夏婶和司机王叔跟着一起过来严卓说为了方便照顾应雅芸也不让她去上班了,好每天睡到自来醒,睡醒了吃,吃了睡,要不然就是和应雅芸聊天,日子过的闲散的像是魂都丢了一样,吃胖了,气色好了,心却更空了。她也看得出,严卓在很努力的履行他说的:不欺负她,两人好好过的诺言。也许是被他折磨的日子印象太深刻,看见他火热的眼神,看见他微微的靠近自己,甚至觉察到他的一点点亲密的小动作她还是会害怕,马上竖起自己的壁垒,将他挡的远远的,时间久了,他也就沉不住气了,终于忍不住,还是发火了。本来就有些怕他,被他这么一吼,脸色又变的顺白。严卓看了是骂也不是,心里却还偏偏有股郁气出不来,一个人闷坐在那里越想越是生气,拎了衣服就躲了出去,他怕自己一会再忍不住会生气发飙。
吃饭时好跟应雅芸推说他又应酬还没有回来,但是左等右等的到了十点多钟他却是还没有回来。想着他走的时候生气的样子,忍了几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照着本子上的号码一个一个的拨过去,响了好久终于有人接通只是听那头喂了一声,梁夏就猛的挂了电话。挂完电话,心还扑通扑通的跳着。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听见门响的声音,好感到有双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她转个身子,背对着他,却被他一下扳了回来,猛的闻到一阵酒气,好挣扎着开了灯,看见他吃吃的笑着,边笑边揉捏着她的脸说:“夏夏,夏夏……他们是不是都我夏夏?以后我也叫。”他打个嗝,叫的更欢,“以后谁也不准再叫这个名字,只准我一个人叫。”
梁夏皱着眉头扶住他有些歪斜的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他一下摁倒在床上,梁夏边拍打着他的身子,边忍住想要吐的冲动。
“起来,你快起来。”他整个身子的重量,让她几乎承受不了。
他却突然间死了一样,紧贴着她动也不动,任由她怎么拍打就是死死的抱着她不松手。
“你快松开……”她憋的脸通红,声音轻柔,想要哄开他,谁知他孩子气的拒绝。
“不……我不……”他身体不受支撑,理智却仿佛还在,他只觉得自己很难受。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恨,她一个人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居然还欺负她,不但如此,他还在她最痛的伤口上撒盐,如果不是亲眼见她被陶子秦骂,如果不是亲耳听她说纪远和好一起长大的故事,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在黑暗的角落里她的哭泣,他永远都不会了解她的悲伤。他在她最痛的伤口上撒了盐,还一遍一遍的蹂躏,嘲笑,他多可恨,真是可恨极了……看见她看自己时害怕的眼神,他多难受,仿佛一把利剑生生的在自己的心里钻了个洞,一边疼,一边愧疚。可是这样的愧疚,他却偏偏的说不出口。他想对她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把自己包在一个躯壳里,她不出来,他也进不去,她没有和他离婚,他们却陷入了更深的僵局,表面上他们相敬如宾,实则,谁知道,几乎就像陌生人一样,每每看见她那张平静淡漠却又隐隐的藏着不安的脸,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觉得自己仿佛中了毒一样,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心里还越是想要靠近。他生气,气她更气自己。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声哀求,“你别那么怕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你不要怕我,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他借着酒劲厚着脸皮费力的把那天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他感觉到自己眼眶湿润。
她身子一滞,良久,扬起的手,轻轻的拍打在他身上。她没说她,也没说不好。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所走的每一步她都以为是在做梦。
第二天早饭,她似是无意的问:“你昨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严卓手一僵,低着头,含满食物的嘴巴,微微抽动,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回家,他费力的以最快的速度咽下去嘴巴里的东西,几乎双眼泛白,不着痕迹的说:“和几个朋友一起聚了一下。”
“朋友?”她微微皱眉,“男的?”
他忍不住笑,“那当然,你放心没有女的。几个哥们一起喝酒。都是发小,改天介绍你认识下。”
梁夏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严卓心里却是欢畅的很,他甚至觉得自己昨天厚颜无耻的借酒撒泼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她也许考虑和自己一起她她的生活了。这样的想象让他莫名的雀跃起来。他之所以不说是叶蓁就是害怕她多想。这么些日子,她什么脾气他算是看透了。敏感,多疑,看似柔弱却是倔的很,既然已经决定好好的一起过日子。那他就不会给她一丝一毫怀疑自己的机会。
第六章 伤痕
其实她觉得他的行踪自己不需要关心了,既然她承诺以后不欺负她,这些就足够了。至于忠诚之类的一般夫妻都会有的束缚,她并不强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问出来了。她希望他对自己说真话,当他说出来的那个名字不是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的时候,她甚至还有点失望,但是很快的这点失望也就消失了。
吃过早饭,应雅芸就出去了,说是让她在家里陪她,最后反倒落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到了这里就找到了组织,一群老头老太太天天相约一起去公园练剑,跳舞,看着妈妈比以前开心那么多,她从心里也高兴,有了一丝安慰,不管她做出的这个决定对自己来说对不对,总算对妈妈还不错,至少,她看上去比以前开心。
九点多钟,夏婶就出去买菜了,也许是因为蒋淑锦态度的关系,夏婶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直冷冷淡淡的,梁夏也不愿意为这些事情纠结,她甚至很希望,夏婶能够早点回到严家,至于家务,她觉得自己做得来。再说她也实在闲的难受。
临近十点钟,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正无聊的翻着碟片,却听到门铃的声音,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开门看到的却是叶蓁。
梁夏看见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她出去关房门,但还是慢了一步,她一个利落的侧身,人就进来了,手里还有一捧花。
看也不看梁夏就塞到了她的怀里,边走边说:“别那么害怕,我今天来是祝贺你搬到新居的。”
“怎么样?新房子住着是不是特别舒服?是不是觉得终于不用看见我还有麦兆辉挺舒心的?”
她转过身来,眼神里透着寒光,梁夏却看到她脸上的一块青紫。那块青紫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莫名的狰狞。她看着梁夏异样的目光,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眼睛,全是青紫的眼睛。
她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头一甩,指着脸上的青紫,笑着问:“知道这是谁打的吗?”
“请你出去,我不想知道这些。”梁夏把花甩出门外对着她说。
“你有必要知道,”她笑容突然不见直愣愣的瞪着她,眼神冰冷。她站起身,逼近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道:“是麦兆辉!麦兆逃打的!他让我不要靠近你!说只要我敢跟他耍一点花招,他就弄死我……”她瞪着她,眼神锐利靠她更紧,“梁夏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让他们都这么对你死心塌地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完请你出去!”
“出去?”她挑眉突然笑了,“我来就是来告诉你,昨天我带着伤去找严卓,就是你现在的老公,我让他赔我喝酒,我喝的烂醉吐了他一身,他替我擦的,我告诉他我被男朋友打成这个样子,他说他发誓一定要把那个打我的人找出来。梁夏,麦兆辉打我,我不生气,真的,我反而佩服他,你都这样恨他了,他还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真是不值。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纪远可以为你死,麦兆辉可以为你坐牢,但是你的男人却可以被我耍的团团转。”
她戴上墨镜,贴在她脸上问:“你现在是不是都恨疯了我?是不是?”她声音轻柔的,“梁夏,这就是我五年前的感觉,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恨你的。今天你也该尝一尝……”
梁夏缓缓转身看着她,不怒反笑,“我恨?恨什么?”
似乎没想到梁夏会有这种反应,叶蓁顿了一下,有些不相信,“你不恨?”
“不恨。我没有什么可恨的,如果说,要恨,叶蓁我最恨你,你知道你有多可恨吗?明明是你毁了所有的人却装成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你的模样,你知道有多恶心吗?这么些日子你以为我是害怕你吗?我是不想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见识。纪远?你有什么资格提纪远?最没资格提他的就是你!如果当时不是你,什么都不会发生。”她的纪远还会好好的活着,也许现在,和他当初想的一样,组了一个很好的乐团,和团员你一起玩音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叶蓁,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人,我真不明白纪远当时中了什么邪会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待两年?”她知道纪远不仅仅是自己的伤痛,也是她的。
果然她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发疯一样,整个人扑了上来用力的推倒梁夏,尖着嗓子叫:“纪远是爱我的,他爱我才跟我在一起的,你不能胡说八道。”
被她这么用力一推,梁夏身子一倒,整个人蹲坐在了地上,茶几上的棱角磕的她竟然好久不能动弹。试了几试才站了起来,腰上胸脯上却是火辣辣的疼,她定住心神,冷冷的看着她,用尽全力,抬手就是一巴掌。
叶蓁被她打的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也许在她心里梁夏是一个软弱的人,受了欺负就只会躲在自己的壳里,也许不会想到原来她也会反击。
是的,这是这么多年来,面对这些人她第一次反击。这一巴掌,让她有了胜利的快感,但这种胜利却也是酸涩的。这一巴掌带来的快感弥补不了,五年来她承受的哀伤,弥补不了。五年的时间,谁能还给她?
这个几乎毁了她一切的女人竟然还敢这样厚颜无耻的指责她?因为她,就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多少人的命运变了,现在她却还反过来怪她?她恨她,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恨她,她恨不得将她撕裂了扒开了,她的心究竟是有多黑,多硬,当初那么毁了她以后现在竟然还跑来厚颜无耻的说恨她,长久以来堆积的怨愤似乎顷刻之间喷发,看着叶蓁变得青紫的脸,她觉得内心深处有个小人在开心的跳着,那个小人说:你早该这么做了,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处罚自己?你为什么那么傻?是啊,她为什么那么傻!
“叶蓁,”她看着一脸惊愕的她说:“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这么无耻,我不会袖手旁观。相信纪远也会很乐意看见我教训你!还有……”她思索着,“严卓,如果你有本事,尽管把亿抢过去吧!”说完转身上了楼,只留下叶蓁一个人在那里咬牙切齿。
“你会后悔的,梁夏,你会后悔的。哈哈……”她突然笑起来得意的问,“严卓还不知道你跟麦兆辉的事情吧?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什么感觉?”
梁夏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她,“他如果知道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其实就是罪魁祸首,不知道又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会不会很开心?”
叶蓁微微一愣,随即自信满满的,“梁夏,你以为他会信你吗?不会的,他相信我,就像纪远相信你一样……”
听了她的话,梁夏只觉得胳膊更加火辣辣的疼,是啊,严卓凭凭什么相信她?就凭他说的以后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