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长孙凌敛了敛深邃的双眸,回头拍拍她的脑袋,轻描淡写道,掩去眼底一闪即逝的厌恶。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起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阴风咆哮着刮来,吹得他们身上的衣服翩翩而飞。被四方芒星所聚拢成的暗色法阵闪闪烁烁,逐渐拉长扩大,像是一扇陈旧的门板,在洼地上空蔓延开来。
慕卿裳瘪着嘴一脸哀大莫过于心死地瞪着眼前这片诡异的景象,忍不住在心中将无良作者又拖出来鞭打油唰了一百遍:
作为一名路人甲级别的废柴型女猪,为毛你不是把我丢去清穿女尊穿古代穿耽美穿同人穿,居然残忍地把如此可爱无害的我丢入玄幻修真穿啊啊啊啊啊啊!!!!
玄幻,顾名思义,乃妖魔鬼怪满地转,神佛仙凡大杂烩的可怕地狱。
对于一只彻底报废到连个渣渣头都不剩的吊车尾来说,就好比是一根黄瓜放在断头台上,机关一拉‘卡嚓’一声变身为黄瓜片面膜的感觉。
omg~~我要泪奔,我要控诉,我要辞职……………oh~~黑崎一护,漩涡鸣人,海贼路飞,乃们身在何方?能不能借兄弟我一个肩膀靠一下?!
慕卿裳颓然地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咬着一块小手帕泪流满面,努力学习着阿q精神。
长孙凌吩咐骨女将一道咒符焚化禁锢在法阵周围,回头却冷不防瞥见正鬼鬼祟祟趴在一块石壁上涕泪横流的某只,轻轻走上前握住了她的半边肩膀:
“小裳,怎么啦?”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沉寂半响,才幽幽传来一句气游若丝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悲愤与感慨。
长孙凌怔了怔,似乎是没听懂这句名言:
“时辰已到,若是再不快点,怕就要赶不上裂口打开的时间了。”
说完,抬手一指身后,只见在半空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狭长而又黑暗的漩涡,暗紫色的戾气环绕着漩涡周围撕咬冲破而出,但却又被什么力量所限制住,无法离开只能盘旋在漩涡附近。慕卿裳抬头一看,下一秒冷汗却已然浸湿了后背,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漩涡中,有无数飞舞着的骷髅和尸骸残破的部分,狰狞着表情在如烟雾般的壁上时隐时现,甚至偶尔还能发现其中一两只嘴里泛着绿光和铁锈色血迹的獠牙。
“这些是鬼界的亡魂,能够吞噬人的魂魄。”
长孙凌感觉到她的身子瑟瑟发抖着,解释道:
“不必害怕,等一下我在你身上施法之后,就能掩去你身上的气息,它们是不会察觉到的。”
话音刚落,那些鬼魂们就发出了几声沙哑的低笑,空灵诡异,却又令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浑身毛骨悚然。
长孙凌将她领到漩涡口,指尖抵住她的额心念了道法咒,一串梵文似的咒环便笼罩在了她周身,金光灼灼很快就隐没于她体内,半点看不出来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好了,你可以走近试试看。”
慕卿裳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将身子凑近漩涡边,那些鬼怪们果然像是毫未察觉般,依旧在四处乱飞着,根本不理睬她。
“呼~~还好还好~~”见效甚快,慕卿裳连忙拍了拍胸口平抚几下,自我安慰道。
长孙凌从袖中拿出一块通体碧绿莹润的天瑜翡翠:
“把它戴在身上,一来能庇护你不受冥界阴气反噬;二来也能够吸纳玄霄原本已经极为微弱的魂魄,不至于再寻找一个活体作为寄宿。”
慕卿裳连忙接过,小心地放入怀里,贴身放好。骨女走过来,拉起了她的手:
“小裳,快点走吧,不然就要错过时辰了。”
来到法阵中心,立即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底直窜而上,似乎要将她吸起丢入漩涡之中。长孙凌随手掐指念了个诀,一个光罩迅速包围住了她,徐徐地将她送入诡异黑暗的隧道里。
慕卿裳两手紧贴着球壁,对着他和骨女大声喊道:“谢谢你们,长孙先生,骨女姐姐!”
她的声音夹杂在呼啸凛冽的阴风中听不甚清晰,却仍然努力地挥着小手,向着他们的方向振臂疾呼。
“她真是个好孩子。”骨女叹息了一声,有些心疼地说道。
长孙凌没有说话,抬眸久久凝视着那逐渐闭合的隧道,目光沉静而又深邃,袖下指骨握紧收拢。
清凉的晨辉透过窗格洒落到房间里,云涯子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一片昏昏沉沉。
下意识地想要支起身子起来,不料才刚一抬头,胸前却突然滚出一团白白嫩嫩的小东西出来,两只小爪子正紧紧抓着他的内衫,嘴巴嘟囔着巴哒吧嗒,窝在他怀里睡得很是香甜。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云涯子伸手将团子轻轻抱起入怀:
“…………你怎么睡到我这里来了?”以前这孩子都是一直粘着小裳睡的,鲜有缠着他睡的时候。
糯米团子抬起肥嘟嘟的小爪子扯了扯他垂落在肩上的一缕冰凉墨发,柔顺乌黑,摸上去很舒服。他抓在手里玩得开心,一下又一下地扯着,甚至还好奇地咬了几口。
云涯子有些失笑地掰开他的小手,单手托着他圆滚滚的身子贴在胸膛上,另一只手拿起被褥旁边的外衫穿起来。
“小裳呢?”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床铺,很平整,连一丝褶皱都不存在,似乎昨夜并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云涯子不觉长眉微蹙,心下略有些疑虑。
小裳从来都是和他睡在一起的,因为她体质素来偏寒,晚上总是手脚冰凉。
所以她这些年都习惯挤在他被窝里,即便之后有了这孩子,也定然是要把霁儿放在两人中间,然后贴过来继续睡。
除了他的房间,她不可能再去其他地方休息。
这样一想,联系到昨晚慕卿裳喂他酒喝之事。云涯子心中骤然一惊,连忙将团子放在榻上围拢好被子,就匆匆转身离去。
凝神在整个天虞山上搜寻了一番,竟然半分没有感应到小裳的气息,他不由得更为焦躁慌乱。一拂袖飞身至后院,玲霜正甩着大尾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满脸悠哉轻松。
云涯子二话不说立即上前几步,一把扼住它的脖子提了起来,眼中冷意逼人:
“告诉我,小裳究竟去哪里了?”
“咳咳…………你给我放手!”白狐挣扎着拼命扭动身体,呲着锋利的牙齿尖叫道:“她昨晚不是回你那了么,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她不在。”
云涯子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声音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你不知道的话,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它几乎要被他的指骨掐得窒息,嘶哑着嗓子回答道。
云涯子也料知慕卿裳的离开大抵与玲霜无关,她若是有心要走,决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只是,若是并非玲霜协助,那这世上,到底还有谁能够破除他设置在天虞山周围的结界?
云涯子松开了手,玲霜跌落在地上,恶狠狠地朝他撩了一下爪子,飞快地窜入了一旁的树丛中。
稍稍静下心神,沉思了片刻,他抬腕掐指一算,已然了然于心:
“长孙凌…………”
袖风一甩,附近的草木石壁瞬间被冻结成晶亮的冰霜,折射出幽冷的光芒。
云涯子身上散逸出的强烈杀气令周围的妖精仙兽们纷纷恐惧躲避,就连方才还在气鼓鼓的玲霜,此时也窝在树丛里瑟瑟发抖着不敢动弹————从没见过他这样动怒的样子,震荡的仙气就连空气中的水雾也凝固碎裂,一波一波荡漾开来,带着极力压抑的汹涌杀意。
纵身御风而起,云涯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寒冷彻骨起来,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腰间佩剑却感知他波动的情绪而颤动起来。
“去诸鉤山。”
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那种熟悉的阴霾感,让他更加不安起来。
迢迢忘川
不知过了多久,悬浮于混沌之中的光球终于轻轻坠地,只听得‘噗’的一声,周围水滑柔韧的流光球壁瞬间碎裂,化为一地晶莹随风飘去。
“这里是…………”
慕卿裳揉了揉略微有些模糊的眼睛,抬头四下里看了一圈,入眼尽是氤氲无边的黑暗阴冷。远处有几点白光隐约闪烁着,隔着朦胧的寒雾看不甚清晰,她不得不沿着碎石崎岖的山路小心翼翼撩起裙摆,慢慢地扶着身边的冷硬岩石边缘,向那白光所在之处走去。
好不容易摸索着走近一看,原本以为是生长在冥界里的照明矿石。
如今凑近终于看清楚了,小裳却没来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也踉跄着仓惶倒退了几步————只见在黑幽幽冒着尖棱的鬼岩上,纵横交错地攀附着一大片长满倒刺的巨大植物。
而在那些植物宽阔诡异的深绿色叶片下,无一例外的正挂着许多腐蚀得只剩下一具白骨的骷髅。阴森森的骨架中,栖息着一种腹部会发出白色光芒的虫子。
其实若只是虫子也就罢了,但那些虫子长得却委实不太招人喜欢。布满棱角的绿色铠甲上有着一圈圈暗红色的花纹,周围长着如钢针般的巨螯,估计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的脑袋给掐下来。
“这还真是午夜凶龄惊悚版啊…………”
回想起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生长在冥界回梦之森里,专门靠吸食死人魂魄为生,浑身上下充满剧毒的血骨虫了。
慕卿裳忍不住抱胸哆嗦了几下,悄悄地屏息退后,从那些可怕的植物旁边绕了出去。
走到一处地势宽阔的山头,放眼望去坡下阴气沉沉,空中不时有几只面目狰狞的厉鬼拖着透明幽青的身体飘过,朝远处一川掩映在朦胧雾气中的河水奔去。
那抹澄澈绵延的流水似一条横卧在森冷冥界上的一条银线,隐隐绰绰看不见尽头,却自是一派清雅之气。
喝了忘川的水,会忘记一切
喝了忆川的水,会忆起一切
喝一口忘川的水再喝一口忆川的水,会忘记一切又忆起一切
忘记了一切在人世间的记忆,什么都是过眼烟云,似乎又回到了人生的起点,却又忘记了生存的意义。
迢迢忘川,斯人若归,百年回首,相见不识。
从袖中取出那枚残缺的半轮玉佩,莹润幽绿的光芒轻轻滑过她的指尖,带着温润的触感。
一如当初那个总是温柔和煦春风般的男子,每次俯身凝视她时,眼眸中那抹恬静柔和的淡淡目光。
诸鉤山上,长孙凌吩咐骨女把带来的焚香点起,燃烧的白色烟雾将冥界之门开启时的戾气慢慢褪去中和,逐渐恢复了平静。
“公子,这之后,我们是继续返回京城吗?”骨女做完施香,静静的侍立在一旁,垂眸敛容,神态恭敬地询问道。
“前些日子,长孙一族里派人传来了秘密信函,似乎是希望公子回去一趟…………”
她顿了顿,又道:“族中长老说,眼下局势迫在眉睫,族中尚且还挑选不出能够继续继承公子衣钵的人,是以…………”
“是以,便希望我能重新回到宫中,为北冥祈祷占卜,预知未来?”长孙凌微微蹙眉,语带讽刺地接口道。
骨女沉默着不再出声。
人心的贪婪与丑陋,甚至比妖魔鬼怪更为可怕。虽然他早已习惯,但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恶心,不过总然一脉相承,他尚且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皮。
“将那封信烧了吧,”
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声音淡然毫无起伏:“我既然已辞去国师之职,便断然是决不会再回去的。”
曾经他为长孙家族奉献了自己的一切,而如今这条性命却是慕卿裳给他的。
然则他亦并没有傻到,要将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再度白白浪费在那群贪图虚荣的族人身上。
骨女对于他的决定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长孙凌自成为国师之后日夜所承受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以不断流逝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取那些达官贵人们所谓的前程,每天都在计算着自己究竟还剩下多少的时间可以去享受人生,并不恐惧,可是却会时常感觉到无尽悲哀。
她不想让那段残酷的历史再度重演,而现在公子既然能够想开看透,她心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