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袁绍此前于乌桓人有恩,袁氏兄弟尚存,如得其相助,必为后患,不得不除。嘉有一策,只是不知,众位将军之中,谁能担此重任。”郭嘉微笑着,环视帐内众将,只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带着几分挑衅,难免令一众血气旺盛的武夫们气血上升。
    曹操见郭嘉肯出计策,哪里管众人是什么表情,热切地询问具体内容。
    陆逊低下头,看着自己衣摆上的挂坠。按郭嘉的说法,乌桓是要打的,而且不能放过袁氏兄弟。只是这谁去打乌桓,很成问题。这一战可是辛苦活,怕是没人愿意去。要不然,郭嘉也不必作出这种看不起人的表情来刺激众将。
    “众位将军皆道路难行为惧,想来对方也仗着这点,认为我军不会进兵。”郭嘉嬉笑着望着曹操,“主公何不利用这点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千里奔袭,只在兵贵神速。得一熟知路径者为向导,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备,一战可擒。”
    郭嘉说话时,一直病怏怏的戏志才,突然意味不明地盯着张辽看,把张辽看得发毛。
    “不过,嘉觉得没几位将军能去呢。毕竟,很有可能因为粮草不济,饿死在途中,或是就此迷途,再也出不来啊。此战凶险……”
    郭嘉的话撩拨得一群武将都站起身,请命出征,没人再提回军许昌一事。
    这下,曹操该担心的是派谁去了。轻兵千里奔袭……他不可能把在这里的几个军师给派去跟着出谋划策的。这几人具是文弱书生,千里奔袭,怕是会要了他们的命。可依照郭嘉的说法,现在让人去把程昱、刘晔换来这里,时间上就来不及了。是以此战的统帅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胆识,还需要有孤军深入,独自判断行动的谋略。并不是谁请命,都可以去的。不过,他也能明白郭嘉刺激众人的用意何在。总得刺激一下这群莽夫,让他们忘了回许昌,专注眼前的敌人才对,不然,首先士气上,就没办法撑到乌桓去。
    “主公,嘉推荐一人。”
    曹操眼前一亮:“谁?”
    郭祭酒抬手指向因为戏军师的视线一缩再缩,没有出列请命出征的张辽。
    “文远将军,出身并州,对这北地干冷的气候也适应,不会有水土不服,以致延误军机的情况出现。且文远将军擅骑射,领骑兵轻军千里奔袭,想来不难。”
    轰!
    众将嫉妒地眼神全都投向张辽。
    张辽被郭祭酒推荐,推辞不得,又不想得罪同泽,尴尬不已。好在曹操并不在意,几句话就平息了众将的妒意。因为这一仗打下来是大功一件,但绝对吃力不讨好。大家在冷静下来之后,都觉得张辽很可怜,一定是得罪了一众军师中绝对不能得罪的郭祭酒。
    “那……文和先生说的凉州怎么办?”将领中突然有人出声问道。
    曹操看向声音来源处,见是自己的三子曹彰,不由点头。能在众将都热血沸腾地关注眼前的战事时,没有被郭嘉的话迷了视线,记得每个军师说过的话,没有遗漏,这样很好。
    “文和,且为子文解这一局吧。省得这小子惦念着。”曹操笑着说道。
    “是。”贾诩欠了欠身。提出防范凉州韩遂军势,当靠麾下同样有西凉铁骑的马超,与之相抗衡。也不需要攻打凉州,只要驻军于凉州一地就能镇住韩遂,令他不敢轻举妄动。让马超去,更是一个警示,让韩遂不敢出兵追击曹操,以免失了自己的老巢。要知道马孟起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无时无刻不想着拿回属于马腾毕生心血的凉州。面对这样的马超,韩遂不会,也不敢离开凉州。
    最后,曹操驻兵易州,令张辽领一支轻骑兵直击乌桓,马超带上西凉铁骑赶赴长安配合钟繇,进兵安定一带驻守,以防韩遂有异动。
    打下乌桓,灭了塌顿,不曾想袁氏兄弟逃到了辽东。郭嘉再献一计,停在易州驻守即可,不必进逼辽东,公孙康自会送袁氏兄弟首级来降。众将原是不信,皆认为郭祭酒犯傻了。不攻打辽东,公孙康就会把袁氏兄弟送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是这么简单,前头灭了拿下冀州的时候,公孙康就该来降了吧。
    可是,郭嘉再次出人意料地算对了。
    众将在看到袁氏兄弟首级之时,莫不感叹郭嘉神算,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敬畏之色。好像郭祭酒说谁死,谁就会死啊。上次是孙策,这次是袁氏兄弟……
    从政之道
    “奉孝叔父,真是厉害!”荀恽趴在桌上,稚气的脸上露出崇拜之色。
    陆绩一边提笔算着,一边说道:“据吾夜观天象……”
    “咳,公纪,子不语怪力乱神!”刘晔从外边进来,笑着打断他的话。
    陆绩停下手中的算学推理,放下笔,与荀恽一同站起来,躬身施礼:“先生好!”
    刘晔摸摸胡子,笑着受了两人的礼:“坐吧。”
    三人分上下坐好,刘晔面向陆绩,问道:“公纪,你方才说什么事情,会联系到那……天象?待吾与尔等分析一番,破那愚昧之学。”
    “军中盛传奉孝叔父铁口直断,前一年算出孙策被刺身亡,如今又算到公孙康送上袁氏兄弟的首级,实在是神人。”荀恽一脸向往地说道。
    听了荀恽的话,一贯温和有礼的刘晔忍不住拍着桌子,笑抽了。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这件事有这么好笑?
    “子扬先生。”荀恽抿了抿唇,开口唤了一声。
    刘晔笑了一阵,好不容易停下来,调整了下情绪,但心中还是觉得好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正色道:“凡事有因果。没有根据的胡乱推测,是我生平最厌恶的事。你们俩记下了。”
    “是。”两名少年不明所以地回答。
    “公纪,且不论天象,你来分析一下袁氏兄弟与公孙康之间的关系。”
    陆绩欠了欠身,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推断,边说边瞅着刘晔的表情,见他没有不悦,也就大胆地进行推测。
    “……许是一山不容二虎吧。”结语算是点明了重点。
    刘晔颇为满意地对陆绩点点头,而后,转向荀恽:“恽儿,你怎么看?”
    荀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心理压力造成的吧。”
    “何为心理压力?”刘晔觉得这个词新鲜。
    “当危险临近之时,人心不定,会造成恐慌。若是结果是可以预见,越危险就越能激起人心的恐惧,要是危险很快来临,很快结束,倒没什么。可是,奉孝叔父建议停兵驻守于易州,令公孙康心生疑窦。一面害怕我军攻打辽东,一面又不见打来,使他面临巨大的压力,不得不作出选择。比起舍弃自己,自然是抛弃没有关系的袁氏兄弟。”荀恽先解释了下心理压力,随后就联想到了郭嘉这个铁口直断的原因说了出来。
    刘晔看了他好一会儿,轻叹:“尔等近来进步很大啊!”
    “全赖先生教导。”荀恽与陆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刘晔摆摆手。他知道最近荀彧最近晚上都有按时回家,夜间常常抽空教导两个孩子。就连陈群都私下夸赞两个孩子的进步,并告诉自己,这次归来该把压箱底的绝学拿出来教了,不能藏私了。不然,可就该被人说误人子弟了。
    “虚言去了。从今起,我要开始教你们新的东西了。学成了,你们也可以像奉孝那样……咳,当然不我建议你们装神弄鬼,做人还是应当厚道些。”刘晔顿了顿,看了眼陆绩,“当然,公纪你可以继续打着夜观天象的幌子说话,因为这种说法对百姓而言,更容易让他们接受。只是面对有识之士,这种谎话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陆绩低头,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点头:“谨遵先生教诲!”
    “这也不是什么术法!最重要的就是消息。”刘晔在曹军军师中,最擅长情报分析,“谁知道的消息越多,得到消息的速度越快,谁就能掌握先机。掌握先机,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奉孝,就是做到了知己知彼,才能屡次说中那些事情。”
    “子扬先生……”陆绩犹疑地问道,“孙策遇刺身亡,奉孝先生远在官渡,怎么会知道?”
    刘晔摇了摇头:“每个人得到消息的方式不同。奉孝的推断过程是什么样的,我并不清楚。但就结果而言,与我个人推测相同。我倒是可以和你们说说,我的推断过程。你们愿意学吗?”
    比起郭嘉有来自千耳社的精确消息以及对各人的性格推测,刘晔的消息虽然没有郭嘉那么灵通,但他喜欢从一个的行事作风进行推测,这个人的下一步会做什么事情,因而,每每得出的结论也不比郭嘉差到哪里去。要知道,一个人的性格虽然不难判断,但有这么几种人是不能用性格推断的,比如,君主,比如,谋士。所以刘晔认为从一个人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推断更准确,因为每个人做事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个人习惯,形成一种特定的模式。这样就有迹可循,沿着顺着这个模式推理,得出的结论通常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至少,目前为止,从自身的经验讲,刘晔还没有判断失误过。
    两名少年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提笔记下重点,间或提出一两个疑问。
    刘晔一一作答,课堂结束后,布置了一个任务:“分析天下各地的诸侯,来推测一下,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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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表一定会被我军打下来!”荀恽端坐在桌前,嘟囔着。
    陆绩翻着从叔父龙井那里挖来的消息,说道:“韩遂肯定死于马超之手。”
    “汉中的张鲁这么胆小,应该会投降吧?”
    “刘璋这个人太平庸了!可是,益州不好打呢。”
    “……”
    两个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刘晔布置的作业。
    荀彧经过门口时听到他们的对话,才想抬脚进去说两句,就被唐贺拉到一边。
    “怎么了?”荀彧觉得这个时候,是他进去教育孩子的好时机。
    “那是刘子扬给他们留的作业。”唐贺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两人下午一回来,就钻进去了。还和我说,他们要学奉孝,一言断人生死。这是门大学问。”
    额角抽了抽,荀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知道那是郭嘉用来糊弄人的,明知道就连厌恶那些讲“天命、天意”这样的东西的曹操,都默认了郭嘉的作法,是因为他们需要营造一个舆论氛围,让天下人都觉得曹军有神明相助。可这不代表,荀彧希望自己家的孩子也相信这种没有丝毫根据的东西。
    “放心吧,恽儿他们知道分寸的。”唐贺扯扯他的衣袖,“公纪一回来,就去找龙井要了各路诸侯的资料。恽儿与他一起讨论了一下午,两人才得出这么些结论来,你就别进去打击他们了。”
    荀彧想了想,觉得以刘晔的性格,其人最恨华而不实,注重实务,应该不会教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