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抖,手中的笔坠地,晃神看着面前因为手抖而布满墨渍的纸张,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一手附在双眼上,唐贺的手撑在桌角,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不动。这算不算是事与愿违,过犹不及呢?苦笑一声,她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双眼微红,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调整了下表情,转身离开房间。
走到门口,她看了眼两边倚着廊柱而立的雨前和龙井,深吸了口气:“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径自走出院子。
两人站直身,对视一眼,跟在她身后回荀家。
倒是龙井在走之前,回头瞟了眼拐角处隐身的暗卫白毫,朝那个方向意义不明地笑了下。他相信白毫会看到的,也会懂得他的意思。
果然,白毫收到他的视线心虚地缩了缩,贴着墙站立,暗暗叫苦,思忖片刻,赶紧闪身走人:一定要抢在主人前头,回到荀府。
荀彧在搜寻多日未果的情况下,也曾去找过毛尖。无奈毛尖一句话也不肯说,探听不到任何消息的荀彧,有些沮丧。然,他在用了这么多方法无果的情况,终于静下心来思考,唐贺离家的原因。
他回想了下唐贺往日的作为,再联系自己的情况,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唐贺离家出走,是因为自己从不听她劝,一昧工作,常常到半夜才回来。这次为了前方将士的病情,他更是接连几天没有回家,休息也是草草了事,即便是收到她的消息知道,事情已有转机,仍旧放心不下,多留了几日查看。虽然以往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想是前年自己病倒的事,一直令她心中不安,所以她这次出走,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想让自己也站在她的角度想想,那个守在家中等候的人会为另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心情。这才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近年来,自己为了公事,时常忽略了她,以至于她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荀彧不由叹气。这也间接导致他现在为了争得她的注意力,不得不小小地算计一下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当孩子长大了些,她将注意力移回自己身上,却又是这般境况,难怪她会伤心了。
这么想着,荀彧心底生出几分愧疚来。可惜,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见不到唐贺,也无从向她表明心迹。他找不到唐贺,也并不清楚她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后来,他想到唐贺的消息灵通,应该是只有他不知道唐贺在哪里,但唐贺却未必不知道他眼下的情况。她既然是担心自己才这么做,那么,他也只能从这个点找突破口了。虽说这个方法对唐贺来说,有些过份。
于是,荀彧“病”倒了。请来华神医看诊,两人交流过后,华神医不负所托,将荀彧的“病情”告知荀家下人,让他们好生照料主人。
按说,一直照料着姑爷的“荀家下人”(白毫),肯定是看得出荀彧装病的,可是,当他偷偷潜入唐贺所在之处,观察了几天主人的样子后,最终还是“多管闲事”的将姑爷的“病情”报给主人。既然荀令君已有悔意,又何必让他与主人相互担心对方,各自苦闷,不如制造个机会,让主人回来与其相见,也省得主人忧心过度,有伤身体。
白毫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仍旧逃不过帮着姑爷算计主人的重罪。所以当他收到龙井那意义不明的笑容时,就知道等主人回过神,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后,他会无比凄惨。因此,他先赶回荀家假装很为姑爷身体担心的模样,亲自去熬药,以期让主人觉得他也是被姑爷蒙骗,不是有意的。
于是,很凑巧地在唐贺踏入院门时,白毫捧着碗药从厨房方向过来了。
他见到唐贺先是一惊,随即欢喜地高声说道:“夫人,您可回来了!”以此提醒在屋里的荀彧,唐贺回来了,让他赶快躺到床上去装病。省得唐贺还没进屋,就知道荀彧生病是作假,要是把人气得又跑了,那就不好了。
“老爷,病了两日了。华神医来看过,说是老爷思虑过度,又因为忧心忡忡,疲惫交加,所以病倒了……”白毫的语气有些哽咽,少不得做出一副忠于主人的模样。
唐贺没空理他。她知道荀彧不太喜欢喝药,若是没看着他,他就会把药放在一边,等药凉了,就让下人倒掉。是以她抬手接过白毫手中的药,快走几步上了台阶,自己推门进屋。
雨前见状,闪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倒是龙井负手在胸前,笑嘻嘻地打量着白毫,不怀好意地说道:“兄弟,这阵子辛苦你了!”
白毫连连摆手,同时,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哪里的话,侍奉主人是我们下人应尽的责任。”
赶上前,龙井抬手搭上白毫的肩膀:“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聊聊对主人的忠心问题。”
白毫挣扎了两下,但是扭头看了眼没有动静的房门,主人没有怒气冲冲地出来,说明荀令君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不由丧气,任由龙井将自己拖走。
房间里,唐贺一手捧着药,一手颤抖地指着倚着枕头半躺在床上除了眼下有些青黑,脸色白了点,看起来疲倦了点,但身体健康,一点事情也没有的荀彧,气得说不出话来。
荀彧见到唐贺总算是安心了些,眼中有着欣喜。
反观唐贺受了不小的刺激,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很委屈,不由红了眼。但随即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扯出一个笑脸,走上前,在床边坐下,对荀彧说道:“来,先把药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眼看唐贺的表情突然由生气转为伤心,荀彧心中很是愧疚,正想说什么,唐贺就又变了脸色,坐到床边来了。
瞅着越来越近的药,荀彧不敢再装下去,连忙坐起身,夺下药碗,放到一边。向唐贺坦白自己没病,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又很想她,这才出此下策,装病引她回家。
唐贺打量了下他,看他的气色知道,他确实没事,就是一脸的倦意。可是,一想到他先是枉顾自己的劝告,又联合其他人来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贺,我以后做事会有分寸,再也不会忙到过了时辰还不回家。你……”荀彧拉着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谁料唐贺抽回手,担忧地说道:“你在骗我吗?看你脸色苍白,怎么会没事?华神医都确诊了的病情,你就不要藏着了。”说着,她将边上的药拿起来,放到荀彧手中,“文若,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荀彧见唐贺坚持认定他生病了,不由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手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熬出来的药水,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苦笑道:“阿贺,我真的没事。这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看还是算了吧。”
“放心,总归是调理身体的补药。喝了吧!”唐贺扶着他的手,一脸的期待。反正华佗不会乱开药,喝一两副补补身体,也是好的。谁叫他骗自己来着。
事情似乎是说开了,唐贺也确信自己是装病了,可她怎么还要自己喝药……荀彧盯着黑乎乎的药汤,觉得一阵反胃。可是,他一抬头就看到唐贺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之后唐贺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知道,要是这个时候不喝下去,唐贺很有可能连谈都不愿意谈,直接走人。
无奈之下,荀彧只得忍着恶心的感觉,视死如归状地捧起药,一口灌了下去。
常山赵子龙
曹军粮草辎重在快到襄阳时被烧,曹操震怒。得知是关羽干得之后,更是对刘备恨之入骨!他就不明白,刘备这结义兄弟三人,明明已然因为荀彧等人的计策心神间隙了,怎么关羽还帮着他卖命!
曹□着脸,将茶盏摔得粉碎,又觉得不解气,怒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气话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
“所幸荆州粮草不缺,从各地抽调尚可。倒是冬衣与药材,难以解决。对我军士气是一大影响。”许攸见曹操生气,仗着自己与他的老交情,乍着胆子说道,“丞相还是让许昌那边再去筹备一些来的好。”
许攸的话刚说完,曹操压下怒火,冷声道:“那事别去管他!我欲在近日出兵攻打刘备,也省得过江东的时候,此人在后方骚扰我军,坏我大事!尔等有何计策,尽可说来!”
许攸闻言,不由一怔。阿瞒是不是气傻了,粮草被烧是何等大事,他怎的一点也不在意,还要立即出兵攻打刘备?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是最基本的道理啊。嗯,不对……许攸视线扫过自己上边从荀攸开始一溜下来的几人,他们的样子都不大着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粮草没有被烧?那阿瞒生什么气?
因为刘备很会逃跑,最后曹操决定大军合围,夺下江夏。
散会后,许攸皱着眉,扯住荀攸问道:“就算荆州就地调集粮草,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许昌那边再运粮草过来也需要时日。丞相这几天就要打江夏,怎么来得及?”
“子远,过虑了!这粮草要是别人负责,可能就让刘备得逞了。可惜,这次负责派送粮草辎重的是子扬(刘晔)。子扬,行事素来小心谨慎,他会将粮草分成两批运输,第一批数量较少,探探路上的情况,第二批会比第一批迟上一两天,那才是大数目,所以这次被烧掉的粮草只是一部分,冬衣与药材都在后边,并未被烧,无需担忧。”荀攸笑着解释道,“以往我等还笑他过份小心,可这次竟全赖子扬小心谨慎了!现下,许昌那边估计也已经知道这事了,那被关羽烧掉的部分粮草,很快就会补上来。”
原来如此。看来阿瞒气得是关羽敢在襄阳附近伏击,烧了曹军粮草一事。这让阿瞒觉得颜面尽失了吧?幸好这次不是所有的粮草都烧掉了。要不然……许攸想到那个甚少说话的刘子扬,了解地点点头。以刘晔的敏感身份,他是不得不小心谨慎的。虽说听起来小心过了头,但总算也因此保住了大部分的粮草,没让刘备得逞,也保住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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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赵云怀抱着阿斗,见糜夫人翻身跳井,不由失声。
回身看到周围逼近的士兵,赵云不得已推倒土墙,掩了井口。掩埋糜夫人的时候,有几个曹军士兵围过来,都被他用枪挑杀。
赵云抱着阿斗绑在前胸,四下看了看,翻身上马,举枪见到曹军就杀。很快地在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曹操站在山坡顶上,往下看,正看到赵云一人一骑在众军中来去自如,但凡靠近的人,都被他一枪击杀,所到之处,竟似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可当,不由皱了皱眉。
曹洪在曹操边上瞧见他的脸色,赶紧吩咐士兵告知曹仁等人,别再让那个白袍白马的将领继续嚣张下去,丞相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曹仁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身白袍的赵云,领着麾下亲兵赶了过来。
两人对上的瞬间,赵云的长枪挥动,几个回合,不仅挡下了曹仁的攻击,还把曹仁的亲兵捅死了几个。
曹仁大怒,挥刀猛力砍下。
赵云微微皱眉,举枪相迎,借力使力。只听得“呛”的一声,曹仁手中兵刃脱手,飞了出去。赵云顺势举枪刺向曹仁的颈脖,曹仁侧身躲避,被他刺中肩膀。
赵云一抖手中的长枪,再次对准曹仁的脖子。
周围亲兵俱都恐惧地瞪大了眼,惊叫出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