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想摆脱奴才身分,重新开始,我也一定支持,只要你存够钱赎回终生契,绝对不会有人刁难。赎回卖身契后想做正当生意的,可以找半月书铺一块合作;签几年契的也比照办理,到时候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啊,等等,婚事呢?也要主人管吗?」
    殷戒微微回神,应了声。
    她转头对那九名目瞪口呆的仆役笑道:「婚事啊,好麻烦的。如果你们看对眼,就来找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奴才一定要配奴婢的,你要喜欢谁就去喜欢谁吧,不管是男是女,看中了王爷还是什么皇亲贵族,想配得上对方,就去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吧。」
    殷戒默默地注视她,想起她手稿本里女人充满了大事业的野心,很想提醒她,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一个成天想事业的女人……除了他以外。
    「鱼老板,他们是奴才命,妳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纵容?」张老爷不太高兴。
    鱼半月看向他,认真道:
    「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命。在我家乡里,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就算因为穷困而不得不当人奴才,只要他肯努力,迟早会是富甲一方,女人亦然。如果有人甘于当奴才,我也绝对支持。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有个人必须逃亡才能得到自由,必须杀人才能得到未来。狗急跳墙,人一急,什么事也做得出来哦,所以,张老爷,您知道什么叫荧惑守心吗?不是地球外的神秘力量影响朝代的变迁,造成战争,而是人的歧视所致啊!」
    西门老板闻言,看见各家老爷脸色一阵惨白,他走向殷戒低声说道:
    「你的女人真是慷慨激昂,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当着张老爷面前说的,她能当老板真是不容易……不过,你确定她是中土的人吗?」不像啊!
    殷戒沉默一阵,才平静地道:
    「不管她是打哪儿来的,都已经要是我的妻子了,她不会回去了。」
    ☆ ☆ ☆
    当天深夜──
    「元总管……」
    终于来了!元夕生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那个他早已锁定的人。「明儿个一早还要干活,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不不,我有点睡不着……」
    他知道他睡不着。快问快问!元夕生表面很沉着地问:「睡不着?白天在恭园忙了一整天,你还睡不着,体力真是好啊。」
    「我是有点事想请教元总管……」
    快请教吧!他等了很多天啊!再等下去他怕会亲自找他谈!「你说。」他暗自摩拳擦掌。
    「那个……鱼小姐是当真的吗?」
    啊?元夕生一时错愕,表情不由自主失控。
    那人见状连忙解释:
    「我是问,鱼小姐真的在为咱们打算吗?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命,我卖的是五年契,真的会年年看我工作努力,调升薪饷吗?」
    「……」不对吧,这时不是应该问他是不是跟鱼半月不对盘吗?他是要打算说鱼半月的坏话,最后被这人鼓吹共同陷害鱼半月啊!
    「元总管,我来这里前,曾识过几个字……」
    「你识字?你要说什么?」不是乡下来的吗?元夕生恨自己没有调查周全。
    「下午奴才就站在鱼小姐身边,亲眼看见她在殷爷背后写了:如果现在我拉下你的腰带,下场会怎样?」
    「啊?」这话不是西门老板说的吗?
    「接着她又写:我现在引起你的注意了吗?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得巴不得一辈子跟你在一块……」
    「等等等等!」元夕生忙喊停。「这种话你不必说吧……快把你的重点说出来啊!」光是听,他这老成的脸都红了。
    「元总管,重点就在后头啊!鱼小姐又写:可是我无法接受我的男人随意把一个人的自主权剥夺,随意将一个奴仆转让……如果可以,我想让其它人知道谁也动不了你府里的仆人。元总管,鱼小姐当真如此认为?」
    原来如此啊,难怪殷爷会让她……元夕生注视着他,看了半天,才叹口气:
    「我才来这里多久,一点也不了解她,但殷爷看中的人,绝不会满口谎言。」
    「可是她说的那么地异想天开……」
    「我也觉得是异想天开。」元夕生承认:「不过正因异想天开,我才觉得有可能。我当总管很多年了,就算我遇到的是最好的主子,也没有人曾有过这种根本不存在的想法。我只能说,在殷府这些仆役算是好命了,将来有机会脱离奴才命,重新开始。对了,你确定没有其它事要问我吗?」好比他跟鱼半月不对盘,有心要陷害她之类的。
    那人沉默了好久,低声说:
    「元总管,我是不是做错了?」
    「咦?」
    「我有件事想跟爷儿坦白……你觉得坦白之后,我还能留在府里做事吗?」
    「坦白?」不会吧?是要坦白那件事吗?他卖力演了很久,让他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吗?那他冒着最佳总管的名誉被毁,对着鱼半月挑衅是为了什么?他三更半夜不睡觉为了什么?
    「是,可是在坦白之前,我想跟元总管说一声……」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反正我要你说的你也不会说。」他哼了一声。
    「那个……元总管打算怎么跟殷爷抢怀安呢?」
    「啊?」今晚里第二个措手不及的问题。「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元总管,殷爷有财有势,怀安迟早会成为他的,你要怎么抢回怀安?」
    「我、我……我跟他抢怀安做什么?」搞什么?他在结巴什么?
    「元总管你不是喜欢怀安吗?」
    「啊?」
    ☆ ☆ ☆
    都御史府。
    「你是说,连聂家的死对头西门家也亲眼目睹了那个鱼半月的古怪之处?」
    「是。混进去的人是这么说的,在恭园时,连西门老板都说,那鱼半月很有古怪,而且……市井间流传当那姓鱼的女人再遇上大人,就是大人的死期了。」
    「哦哦!」右都御史双眼发亮:「真有这件事?是她的死期,还是本爵爷的死期?我一向不信邪的。要真的有鬼怪化身找我报仇早来了,还轮得到她吗?」
    「可是大人,她……」
    右都御史随意挥了挥手,道:「本爵爷从没有遇过猎不死的人。对了,我听说殷戒找到了其它人可以引荐至六部了是不?」
    「是的。」
    「哼哼,他摆明是跟我作对了。这两天荧惑守心,要能在这其间再杀一次那个女人,不也挺符合灾难之说?至少,对殷戒可是一场灾难了。」下一个他要对付的就是殷戒了,管它什么聂家不聂家的。
    「爷,阿青说今晚那女人会到聂府别宅。」
    「你说的那个阿青,可信吗?」
    「他是个乡下人,不缺钱绝不会给人当奴才。我给了他一包银子,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泄露殷戒的任何事……」
    第九章
    殷戒推门而入,先是听见一声惊呼,然后看见她双手压着胸前的肚兜。
    他微愣,注意到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浴桶。「原来妳在沐浴,怎么不叫怀安过来?」就是看见怀安离开,他才以为她要入睡了。
    「我洗澡没习惯让人看。」鱼半月微恼骂道:「殷大爷,能不能请你转过身去?」
    他依言转过身,听见身后窸窸窣窣,加上懊恼的低骂声。他暗叹口气,不管她的抗议,转身取下屏风上薄薄的单衣披在她的肩上。
    她双手还用力压着胸前的肚兜,丝毫不敢轻放。
    「妳到现在还学不会系肚兜吗?」他柔声问。
    「这东西有点麻烦,穿起来很不舒服。」她抱怨。
    「我帮妳吧。」绕到她的身后,先拿下单衣,露出她雪白的背部跟那道怵目惊心的箭疤。
    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一阵子,但人体毕竟被长箭活生生穿过,不知要花多少年才会调养好身子。他的指腹轻触那道凸起的肉疤,见她身子微颤,不由得脱口:
    「还会痛吗?」那日的血流成床,他记忆犹深。
    「不痛了,不过一看见就害怕。」她扮个鬼脸,背对他道:「我没那么痛过,不想害怕也很难。」话刚说完,她就被殷戒从身后抱住。
    男人的体温像火炉,虽然很丢脸,但她真的已经习惯床上有个男人分享体温。刚洗完澡,浑身还有点湿,乘机在他怀里取暖。
    不知道为什么,从受了伤之后,手脚常常冰冷。之前她怕夏天,现在她开始怕起冬天的来临了。
    「我会想办法让妳不再害怕的。」
    她笑:「除非你是华佗再世,有那种高超的技巧,生肌去疤。」
    「不可能,连华佗都不可能做到。」她又在异想天开了,还是,她的家乡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他咬咬牙,撇去不想,继续说道:「我没法让妳去疤,可我有法子对付右都御史!」
    她讶了一声,转身瞪他。「你真要报仇?」不会吧?亲兄弟互斗,他会背负多少罪啊?
    「不报仇,他也会来找妳。只要妳没进鬼门关,他就绝不会放过妳。」
    「他疯了他!」
    他皱眉,然后微笑:「妳说的是。章家的人,每个多少都有点疯狂。」
    「你叫殷戒!」
    他怔了怔,点头。「我是叫殷戒,不姓章。」见她打着微颤,他索性转了身,脱下外衫。「妳穿了单衣,先上床吧。」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她扁扁嘴,但仍是放弃肚兜,换衣爬上床。
    他没立刻上床睡,反而在床缘坐下,噙笑道:「妳手伸出来。」
    「我很冷呢。」
    「一会儿工夫就好。」
    她不甘情愿从被窝里伸出右手,他一捧住,立刻吓到。「妳这么冷?」才入秋,入秋而已啊!那枝箭到底有多可怕?
    「怎么?你要送我戒指吗?」
    「戒指?不,不是。」他取出黄金练子。「这是前一阵子聂家老四送我的,说是有个姑娘山穷水尽过来典当的,他要我将来送给心仪的女人,我本来想这练子一辈子就搁在那里,没想到真有送人的一天。妳别看它是典当物,上头镶着番国的奇珍异宝,即使在京师也很少见──」
    「……这是一样很贵重的东西吗?」
    「当然。」
    「若要拍卖,大约值多少?」
    殷戒曾接触珠宝行的知识,大约知道行情,尤其他现在人面算广,随时能够得知所有的商事消息。他道:「叫价约莫数百,若是有人喊价,可高达上千。不过目前从走私海船流入市面的,多半有限,近一年来则几乎不曾出现过。」
    「……我卖的时候只拿到五两银子。」
    俊美的脸庞有剎那的迷惑,而后他脱口:「是妳的?」
    「当然是我的。我刚来南京没钱,全身上下没有一样可以卖,只有手练可以卖,那当铺老板骗我说这东西太常见了,要能卖五两就偷笑了!」
    「这是商人本色,不能怪他……真是妳的?」
    她瞪他一眼,干脆取过手练。「你从刚才就试着要把手练套进我腕间,对不?不过不好意思,我有点胖了,而且练子也不是这样戴的,对于恰恰好的练子得这样戴。」她打开锁勾,手练立刻套进她的腕间。
    殷戒的视线从手练移向她的圆脸,瞇眼问:
    「妳家乡的东西?」
    「是啊,我当初买的时候好贵的。」
    的确是她的!他想起来了,手练内侧刻有奇怪的图样,跟她笺纸右上的图样一模一样。他翻过她手腕,指着那奇形怪状的刻图问道:
    「这是什么?」
    「是英……是某个海外国家的文字,月亮的意思。」
    「妳会说番语?」
    「咦,我、我不会说这里的番语。」英语在这时候有吗?她只记得这里有意大利人跟葡萄牙人出现而已啊!
    那是说她的家乡也有番国了?世间到底有哪个地方会既像中土又不是中土?
    不敢再想,他默然无语,翻身上床,没等到为她取暖,她已经自动投怀送抱。
    她的身子冰凉,他直接抓住她的双手放进他的衣内。
    「真过份,你怎么可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