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一直无人入住。我有一位客人,看中了您的这套别墅,十分心仪,我冒昧打听了您的联系方式,拨电话上来,想问您是否有意出售这套房产?”
    龙庭雅苑。
    裴望琛沉默了片刻,手中的签字笔转了又转,才轻轻握在手心里,说:“这套别墅,目前在我前妻名下,是否出售,由她全权决定。”
    “可是——裴先生……”房产经纪人迟疑了一下,最后利益仍战胜了一切,“裴先生,恕我冒昧,可是这套别墅在物业处,仍登记在您的名下,并未更改所有人。”
    裴望琛一愣。
    房产经纪似乎也感觉到事情并不似他想象中那样简单,连连告罪,“对不起,裴先生,冒昧打扰您了。如果您的这套房产归属存在争议,我会劝客户另觅吉屋。”
    “你留个电话罢,我会与前妻联系,看她是否有意出售。”
    挂断电话,裴望琛陷入沉思。
    当初离婚,在婚前协议基础上,他给多温琅一套别墅和每年三十万元赡养费。
    这笔费用,每年由他的私人帐户直接转帐到温琅的个人帐户上。每年银行寄来的对帐单上,这笔支出都如期转帐,并没有被拒收。
    可是,她却没有去办理别墅的过户手续。
    裴望琛捏紧了掌心,签字笔的笔盖刺痛他的手心。
    那是充满了他们记忆的地方,他本以为她会保留着,不料,她竟然也不要。
    随即,裴望琛松开手,是,那里充斥着的,并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所以,她不要那里。
    “劳伦斯,晚上有空吗?有空的话,一起吃饭罢。”他亲自致电叶良韬。
    晚上,裴望琛与叶良韬约在一间极有名的私人会所见面。
    侍者送上餐点酒水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将静谧的私人空间留给客人,并不时时推门探头探脑。
    裴望琛替叶良韬倒一杯红酒。
    “一九七八年产的罗曼内·康蒂·拉塔西(domaine de la romai, la tache 1978 ),世界顶级红酒,可遇而不可求。”
    叶良韬听见酒的年份,不由得眯了眯眼。
    裴望琛耸肩,“是,我出生那一年,祖父母在法国酒庄,从朋友处获得,以庆祝我的出生。”
    “你怎么舍得打开来给我喝?”叶良韬开玩笑。
    裴望琛停了停手,才继续为自己斟酒。
    “我不过是找不到其他同好罢了。”
    “说得这么可怜?”叶良韬听得发噱,“裴三少难道还缺人相伴?只须登高一呼,应者如云。”
    “劳伦斯,你讽刺我。”裴望琛并不生气。
    “啊,被你听出来了。”叶良韬也不否认。
    “劳伦斯你说,我们认识多久?”裴望琛喝一口酒,问。
    “不多不少,三十二年。”
    是,自出生已经认识。
    在同一间妇幼保健医院出生,只相隔三天,两人母亲在相邻的房间里度过月子,一同抱新生儿在庭院里晒太阳,一起带儿子在儿童区玩耍……一道读书,直至大学。
    看,他们熟知对方性格爱好,连彼此几时初吻,几时失恋,又几时失失去童身,都一清二楚。
    “啊,三十二年。”裴望琛发出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半个甲子已经过去。”
    叶良韬好笑得呷了一口酒,“老友你不是打算找我来一边喝酒一边回忆从头罢?”
    裴望琛摇头,“不,我找你来,是因为我今天收到一个电话。”
    叶良韬挑眉,等他的下文。
    “房产经纪打电话过来,龙庭雅苑的别墅……”裴望琛看看老友脸上淡定颜色,“仍然在我的名下。”
    叶良韬放下酒杯,“裴三你想说什么?”
    “我把别墅给了琅琅的,可是,她没有去办理过户手续。”裴望琛仰头喝干杯中酒,“劳伦斯,琅琅走了。假使房子在她名下,那么,她早晚会得回来。可是,并不。她不会再回来。”
    叶良韬太息,“你决意与她离婚的时候,就该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前妻都愿意与前夫纠缠不清的。如果你们之间有个孩子,那么,到底有着血缘的牵绊,做不到彻底断绝往来……”
    裴望琛默默替自己注酒。
    叶良韬伸手抵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倒下去。
    “裴三……”
    “怎么?”裴望琛一手拄着腮,一手拿起酒杯,轻轻摇晃。
    叶良韬犹豫,要不要对老友说。
    “看,连你同我,也已经生疏。”裴望琛做愁苦状。
    叶良韬一笑,不,不是生疏,只是再不是乳臭未干的孩童,藏不住一点点心事。
    “望琛,前几天,我遇见过温琅。”他终于还是说。
    第九章
    “卫先生很久不来了。”潘一边将绿豆芽的头尾掐去,一边很怅然地说。
    小丁很无所谓地“切”了一声,“他来不来都不影响我们的生意,好伐?你的口气那么失落做什么?”
    “小丁你太不罗曼蒂克了。”潘甩了甩手指尖上的水,偷空觑了一眼在厨房里研究新菜式的温琅,“你看最近,温蒂明显落落寡欢,都不来同我们说笑。”
    小丁翻白眼,“这同我罗曼蒂克不罗曼蒂克有什么关系?老板研究新菜色时一贯废寝忘食不苟言笑,等她成功了,自然恢复正常。你少小题大作……”
    潘学李小龙摇手指,“不,我以为是因为我们这里是被帅锅遗忘的角落之故。”
    小丁蓦然五指萁张,把水珠弹在潘的脑门上,“你才被被帅锅遗忘呢!你们全家都被帅锅遗忘!”
    潘闻言做“内牛满面”状。
    顿了顿,小丁回头看一眼在流理台前斟酌食材配料的温琅,压低了声音说,“老板的性格,哪里懂得反抗?所以,那种温温暾暾,有什么事发生不能即刻挡在老板跟前以强硬态度对敌的,统统不合格!”
    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小丁竖起手指,“规则一,要视老板为生命中的惟一,而其他异性统统是甲乙丙丁;规则二,对老板好,只对老板好,其他异性皆尘土,拍之打之弹之……”
    潘叹息,“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之中,小丁你觉悟罢。”
    “不晓得刚才是哪一个在那边鸡猫鬼叫,嫌弃我不懂罗曼蒂克的闹……”小丁眼一瞪,“你敢说你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这样滴?”
    两个女孩子正拌嘴拌得开心的时候,外间传来敲门声。
    那镶在古老实木门上的铜环真是神奇,不过是轻轻叩动,声音便能传得老远,即使身处在后天井里,也总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去开门。”小丁踹了潘坐的小板凳一脚。
    “我去告诉老板你欺负职场新人闹!”潘站起身来嘟囔。
    “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永远是菜鸟。”小丁得意地扬了扬手。
    两人最近厨闲,总是窝在一处看当红美剧海军罪案调查处,有走火入魔之势。
    潘踢踢蹋蹋出了后天井,到前头去开门。
    “谁?”潘一边拉开门,一边抬头问。
    这一抬头,便陷进一双幽深的眼睛里去。
    眼睛的主人早已经见惯异性看到他时的刹那失神,只礼貌地欠了欠身,问,“请问温琅可在?”
    “呃——温蒂——老板——呃——在后厨……”潘几乎失去语言能力。
    “请问后厨怎么走?”眼睛的主人竟微笑了起来。
    当年,琅琅第一次见到他时,仿佛也是这样的反应,连话也讲不利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时光流转,他似在这个短发的小女孩儿身上,看见了初时的温琅。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后厨?”
    潘中了美人计,呆呆点头,“请往这边走。”
    男子跟在潘的身后,静静打量周围环境。
    一座老石库门房子,透出一股子闲在闹市无人问的幽静,天井里的扶桑花开得正盛,一丛丛地,五颜六色,娇嫩自在。翠绿欲滴的蟹爪兰不在花期,然而绿色肉质的叶片仿佛最好的翡翠,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天井的一角,支着晾衣架子,晒着几件白色围裙,光影落在围裙上,仿佛一场无声电影。
    再烦躁的心,走进这座院落里,也宁静下来。
    这——是琅琅现在的世界罢?
    不用大,不用豪华,可是,足够温和平静。
    穿过微微幽暗的过道,走进后天井,迎面已可闻见淡淡香味儿。
    小丁坐在天井里摘绿豆芽,掐头去尾,将根根白净豆芽放在专用的沥水淘箩里,听见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小丁抬起头来,“潘,怎么去了这么久?”
    听见小丁的声音,站在潘身后的男子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潘不得不稍稍侧了侧身,沐浴在阳光里的小丁眯起眼,才注意到立于潘身后,半明半暗之中,西装笔挺的来客。
    等小丁看仔细了,一惯笑嘻嘻的面孔,便一点点冷了下来。
    “丁——”潘第一次感觉到,成日同她嬉闹的小丁,竟然用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小丁站起身来,轻轻踢开脚边的小椅子,沾水的手甩了甩,又在围裙上抹了一把,向前两步,挡住在厨房房门同潘和来客之间。
    潘只觉浑身寒毛管根根直立,好大的杀气。
    潘身侧的男子却不以为意地微笑,“很久不见了,小丁。”
    潘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又转头看向冷淡疏离的小丁。
    小丁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是很久不见了,裴先生。”
    裴望琛笑意深了些,“想不到,你还在温琅身边。”
    “这世界上,让人想不到的事,恐怕很多。”小丁瞪了潘一眼,这才微嘲地说。
    潘缩了缩脖子,原来老板小丁和大帅锅裴望琛竟然是旧识。那么——那一天,小丁死也不想让她给老板看裴大帅锅的访谈照片——
    潘不敢再往深处想,眼下也不是八卦的好时机,她要站对阵营。
    潘“嗵嗵嗵”三步并做两步小跑到小丁身边,加入己方阵营,虽然不晓得老板小丁与裴大帅锅之间有什么纠葛,不过,小丁神色不善,她还是不要捋虎须的好。
    小丁朝着潘,自鼻腔里发出一声“算你识相”的冷哼,随即对裴望琛发出逐客令,“对不起,老板现在正忙。”没时间招待客人,所以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裴望琛看不清两人身后那道门里,是否有温琅的身影,只从小丁不善的神色里,猜度温琅此时此刻,正在里间。
    “小丁,你知道,即使你此刻拦得住我,也拦不了一生一世,我早晚会见到温琅。”裴望琛难得好脾气,愿意同小丁周旋。
    小丁咬了咬嘴唇。
    是,他既然找来了,那么,谁还拦得住他?
    “你等着,我去问问温蒂。”小丁让步,“潘,你带他到前头去!老板不喜欢不相干的人进后厨。”
    潘暗暗吐舌,赶紧延了裴望琛朝前天井去。
    裴望琛最后看了一眼小丁,以及她身后,那道门内,看不真确的厨房,便默默随潘离开了后天井。
    等裴望琛与潘走了,小丁才蓦然颓下双肩,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不过迅即又笑了起来,等以后老了,与孙辈们可以吹嘘,当年祖母年轻的时候,可是曾经一人独自阻挡了裴三少内……哦嘢!
    小丁调整了一下情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走进厨房,“老板,前头有客人想见你。”
    温琅正埋首在一道创新菜里,很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新发明的意味。
    小丁耸肩,她就说潘小题大作了罢。
    “老板,前头有你的客人。”小丁略提高了些声音。
    温琅太息一声,放下手中的山药,直起腰来。
    “小丁……”
    “脑板……”小丁做口齿不清状。
    温琅无奈地笑一笑,将沾慢了山药黏液的手在稀释过的醋水里荡了一荡,然后用干净的清水冲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