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学来的市井泼妇骂战的嘴脸。他愤恨地对赵承道:“你昨天明明答应不对我阿翁说,怎么今日便派人上门找事了?阿翁气得打了我一顿,你看!”
    赵承忍住笑:“来让我看看,哟,打得不轻么。哎,看来老人家身体恢复得不错嘛。”
    杜景陵这才想起,父亲的病还是这人给医好的,顿时又气短了。而他还是不忿,只是声音越来越低:“那、那你也不能……”
    赵承正色道:“这可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派人做这种事?我要是想让你难受,只要不帮你父亲医病就是了。”
    杜景陵语塞:“……好像也有道理,那会是谁干的?”
    赵承:“待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扇倒霉的窗子再次被人破开了。
    几个劲装武士从天而降,个个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剑。
    赵承和纪桓没有动,杜景陵也没有动;他只是大声尖叫起来:“杀人了!!!”
    这一嗓子还真有用,赵承的侍卫比预定时间来得更早了些。两方人火速扑在一处拼杀起来,赵承把跃跃欲试想要往前凑的纪桓和吓得在原地走不动路的杜景陵拎到姚路身边,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起热闹来。
    ……要是再来壶酒就更好了。
    几名刺客寡不敌众,很快就节节败退了。侍卫杀了两个,抓住两个,还跑了一个。赵承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土,淡淡道:“把那两个人给我带上来。”
    “……臣没拦住,他们自尽了。”为首的侍卫面色为难。
    赵承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失望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回了房。
    ……然后他就不是他了。
    赵承兴奋地扯着纪桓的袖子:“长卿,你看见没有?那边终于有动作了!”
    纪桓拼命拉着自己的领口,以免失礼,边还要艰难地劝赵承道:“陛下,待会恐怕就有新消息了,您可快歇会吧。”
    赵承摇了摇头:“不必,我今天高兴;长卿,我真是很久没有熬过夜了。”
    纪桓:“……”瞎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中山王系中山狼
    最后赵承见纪桓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熄灯睡觉。果然,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姚路低沉的声音:“主上,有消息了。”
    赵承一跃而起。
    纪桓被身边的异动惊醒,脑仁直疼。不过顾不上多想,他便随手抓过旁边一见外衣往身上一披,紧跟着赵承走了出去。
    ……纪桓发现,似乎今天他好像格外引人注目,是因为慵懒的样子比较好看么?他决定以后试试这样打扮。
    赵承进密室时只带了纪桓一个人,姚路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赵承急迫地挥了挥手:“公远不要多礼,说。”
    “诺。”姚路沉声道:“我跟着那逃走的刺客一路来到一所大宅前,那人从后墙翻了进去,似乎非常熟练。”
    “哦?”赵承挑了挑眉:“那多半便是主使者所在之处,然后呢?”
    “然后……他番强进去的地方刚好有一大片林子,臣没有跟住。”
    赵承“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不过得到主使之人的住处也很不错了,于是他又愉悦地问道:“那宅院在哪?”
    姚路报出了一个地址,赵承整个人都愣住了。
    纪桓眉头紧锁,安慰道:“那刺客也有可能只是随便跳进了一所宅子,嗯,也有可能他认错了路。”
    赵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当然希望事情就是这样,然而——
    事实有它自己的面貌,可能并不讨喜。
    “长卿,去趟常山吧……以防万一。”
    纪延年做了多年常山王太傅,家底有一小半都攒在了那里。如今的常山太守韩充是纪延年旧部,脾气又臭又硬,谁都不理,倒是把常山郡治成了铁板一块。
    风平浪静的几天过去后,赵承回到萧家,设了个小宴。
    他只请了李固和苏成昭两个人。
    赵承丝毫不意外这二人都若无其事地赶来赴宴。他照例叫了几名倡女,其中有一个正是前几日死去的杨氏女的妹妹。
    她姊妹二人血脉相连,相貌像了八分。李固一见她,便惊讶地“咦”了一声:“这、这不是……”
    赵承大大方方地含笑点头:“唔,那一位的妹妹。”
    李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萧兄,你可真是……”
    赵承随口扯了个谎:“我喜欢这个长相的嘛。”
    苏成昭对此事一言未发。等到赵承跟李固解释完,他才说道:“萧兄面色红润,看来恢复得不错。”
    赵承笑了笑,又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进了正题。
    这整场宴会没有半分正经样子,从一开始便是热烈而随性的。杨氏女一直紧紧偎在赵承身旁,赵承看起来也确实对她青睐有加的样子。酒过三巡,器乐声起,舞姬随之翩翩起舞。赵承已喝得微醺,拉着苏成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李固三杯酒下肚,忍不住又聒噪起来。他不住地看向赵承身边的杨氏女,隔着张案几大声道:“像!真像!”
    赵承:“……”
    杨氏女被他盯得直发毛,不住往赵承身后躲去。
    赵承啼笑皆非,体贴地侧了侧身挡住杨氏女:“君一直盯着她做什么,唔,你要是实在喜欢,大家朋友一场,我也不是不能让给你。”
    李固赶紧摇了摇头:“不,我可不要。”他喝得有点发晕,趴回自己的案几上嘟囔道:“多吓人啊。”
    赵承深深看了他一眼。
    三人一直闹到午后,李固醉的不省人事,而赵承则一直闹着要留苏成昭“同榻抵足而眠”。唯一还算清醒的苏成昭只好先让人把李固送回家,又去哄赵承。
    哪知赵承拉得死紧,根本不容他挣脱。苏成昭无奈地问道:“你家阿兄呢?”
    “阿兄?”赵承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病了,在家躺着。”
    苏成昭:“……那你松开我,我好送你回家。”
    赵承也不知听没听见,只管闭着眼睛拽住苏成昭的袖子。
    苏成昭哭笑不得,只好把他弄到自己车上,叫车夫先去萧家。
    “去萧家?”半睡半醒的赵承突然直起身看了一眼路,“不去那,那不是我家。”
    苏成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家在哪?”
    赵承已经又把眼睛闭上了,他往苏成昭怀里一扎,嘟囔道:“长卿,我不想回长安了。”
    苏成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闪烁。
    “你怎么、怎么能把他带来?快,趁他还没睡醒,赶紧送走!”
    “主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臣已经准备好了,成败在此一举!”
    “不,不行。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从长计议!”
    这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可是没有窗户,大白天的点着一地昏暗的蜡烛,怎么看怎么诡异。
    房中仅有的两人正激烈地争辩着。
    “阿明,我知你是好意,但是……总之不行,你快把他送走,咱们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说罢这人竟还多长了个心眼,又改口道,“罢了,我与你同去。”
    被亲昵地唤作“阿明”的男子气得一跺脚,恐怕这会满心只剩下恨铁不成钢了。
    一个陌生的房间,一张陌生的榻,赵承赫然躺在上面,睡得人事不醒。
    两个华服男子轻轻进了门,远远看了榻上的少年一眼,为首那人低声道:“行了,快把他送走吧,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说罢这人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立时便要逃走。
    就在这时,榻上的赵承翻了个身。
    正要落荒而逃的男人僵住了。
    赵承一只手臂撑起身体,似笑非笑:“怎么一见朕就要跑呢……阿兄。”
    赵舜机械地转过身,冲着赵承干笑了两声:“陛、陛下,长乐未央。”
    苏成昭:“……”竖子不足与谋!
    事已至此,只好看看赵舜这场戏要怎么收场。
    赵承身陷贼窝,却依旧颐指气使,那贼首却战战兢兢。他往主位上一坐,啧啧叹道:“阿兄家这座位设的好高,简直让朕有种回到未央宫的感觉。”
    赵舜一听这话,条件反射地吓得一哆嗦。
    苏成昭却不管,他同赵舜咬着耳朵说道:“大王,还不动手?”
    赵舜仿佛被他这个念头吓到了:“不不,再,再等等。”
    赵承和颜悦色地问道:“朕喝多了,方才的事记不清了。朕怎么会在阿兄这里?”
    赵舜忙道:“臣……偶然遇见陛下,那个,醉在路边,便顺路把陛下带了回来。”
    苏成昭:“……”
    赵承好像根本懒得跟他废话,他扫了眼窗外的天色说道:“今日晚了,朕干脆在阿兄这里睡上一夜再走吧。阿兄可千万别声张,朕是装病骗过群臣才得以跑出来玩上两天的。”
    赵舜见这尊瘟神怎么都送不走了,只好硬着头皮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宫室。
    至此,苏成昭的脸都要绿了。
    是夜,赵承独自一人蜷在榻上,毫无睡意。这一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赵承心想。他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打算看看月色打发时间,却发现今夜恰好没有月亮。
    赵承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天可愁坏了。赵舜跟他那个好谋臣还不知道行不行动,什么时候行动,他万一睡着了可怎么好?
    赵舜虽然怂,苏成昭却大概不会让他失望。
    虽然他对于昔日重臣摇身一变成了逆贼这事十分痛心疾首,可还不至于乱了分寸。算算时间,纪桓应该已经回来了。
    韩充谁的账都不买,但是却不可能不把纪延年的独子放在眼里。常山那一只精锐之师,对上这将怂怂一窝的中山守军,结果都不必想。他那个兄长最善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根本不足为虑,他唯一需要提防的,大概只有苏成昭。
    门开了。
    赵承端坐榻上,面带笑意,势单力孤也丝毫不露颓势。苏成昭忍不住想,这才是人主该有的气势,哪像自家大王,简直烂泥糊不上墙。
    可苏成昭还记得赵舜的恩情。
    苏成昭站在赵承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陛下可知臣为何而来?”
    赵承看着他叹了口气:“知道。成昭,你跟着赵舜有什么前途?赵舜空有谋反的心,却畏首畏尾,早晚要把你坑死。朕很欣赏你,只要……”
    “多谢陛下好意!”苏成昭干净利落地打断了赵承:“虽有良禽择木而栖,可也有忠臣不事二主。陛下不必多说了。”
    赵承叹了口气:“可朕也不能让你如愿。”说着,他在苏成昭诧异的眼神里,从榻上摸出一把匕首。
    “成昭,你我各凭本事,如何?”
    苏成昭被他气笑了:“陛下为鱼肉,我为刀俎,陛下凭什么以为我会与你‘各凭本事’?”
    赵承耸耸肩:“你此番必是背着我阿兄来的,这王宫侍卫还不见得肯听你话。你要杀朕,自然要凭自己的本事。”
    苏成昭懒得跟他废话,抽出佩剑便扑了上来。
    苏成昭的武艺跟赵承是不相上下的稀松平常,两人这一打还真挺耗时。可赵承身量小,体力不如苏成昭,时间一久便露了颓势。
    赵承临危不乱,忽然大叫了一声“彗星”!
    苏成昭一惊,忍不住向窗外看去。就这一瞬间的工夫,赵承立刻抓住机会,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方唱罢我登场
    苏成昭甫一回过神来,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往门口追去。
    赵承心中暗笑,脚下却愈发慌乱。赵承只在榻边点了盏小灯,越到门口光线就越昏暗。苏成昭气昏了头,也没仔细看脚下,一没留神就被什么东西给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赵承回头一看,发现他这一下摔得可真不轻,连手里的剑都摔掉了。赵承见状停下脚步,边把苏成昭的剑远远踢开,边蹲下身,将匕首抵在了他的颈间。
    就在这时,赵承身后的门被撞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纪桓。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