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地狱岩浆。
    无间地狱,即为奈落。
    维持着人类的身份,碧落在降落的一瞬间就张开了乳白色的结界,于整体黑色的城堡之中异常醒目,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日光灯。
    碧落黑线= =
    他是那种很信奉中庸之道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想引人注目,大学上课就从来没有坐过第一排的座位……总而言之,是那种喜欢伪装喜欢偷偷完成一些事情的家伙。
    但现状是,如果碧落不顶着这西方天使一样的光环,就会暴露出更多的事情。
    所以他很想赶快回房。
    让我到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去默默散发光和热吧= =
    房间里的一切依然和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碧落扛着大包小包(神乐终于忍不住扔给他了= =)的逛街收获走进来,开始收拾房间。
    等到他兴致勃勃地把一面墙上挂上梅兰竹菊松柏等已经装裱好的画框,床头的墙上沿着纹路贴上几幅剪纸作为墙贴,给书桌添加上各种新的纸笔和其他用具,最后抱出一个大号的抱枕放在床上之后,才想起来关于奈落妖气泄露的事情。
    (奈落:“……”)
    通往城主房间的走廊上,到处是穿着家臣衣物的白骨,本该是眼睛的地方空洞地盯着不同的角落,似乎有鬼火幽幽闪过,诡谲难测。碧落依然神态自若,唇角含笑,就像自己经过的是鲜花遍布的山谷一般。
    若是神乐在此看见这一幕,她定然不会再把碧落看成一个简单的人类,也不会以为犬夜叉那种单纯善良的半妖的同伴必定都是善良的。
    可惜,看到这一幕的人是神无。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和服,白色的头花。赤着脚的小小白色少女立在走廊的尽头,一片雪白,似乎纯洁无瑕,又似乎随时要融入黑暗之中。
    三无少女么……碧落的视线转到神无手中的镜子上,轻勾起唇角。
    操纵风的妖怪渴望自由,那么操纵镜子的妖怪呢?
    走到小女孩面前,碧落蹲下来,轻声问:“小神无,你知道奈落在哪吗?”
    神无的声音一如她的名字,虚无缥缈:“出去了……他不在。”
    “哦?”碧落笑得更加开心:“那神乐在哪里?”
    小女孩怀中抱着的镜子中显出了城堡结界之外的影像,对峙的两方。一边是钢牙和两个常常跟着他的妖狼族人以及狼群,另一边是神乐和她身后的白骨守卫。
    神乐很随意地打招呼:“哟,好久不见了,狼小哥。”
    钢牙一脸深沉:“风使神乐,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不管怎么说,你就是……”害死我妖狼族同伴们的元凶。
    妩媚的女人不屑偏头:“你死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
    神乐现在十分不爽。白天一直在陪一个磨磨蹭蹭的人类少年逛街,作为女人她居然还提了一大堆东西,性别完全倒过来了。晚上好不容易回来,难得奈落不在,她想好了说辞正打算隐晦地探一探那个人类少年的打算,这个叫钢牙的妖狼族少主却又出来搅局。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截断了对方的话,并且堵了回去。
    “神乐,你……”钢牙被噎住了。
    碧落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无视双方的敌对立场的话,钢牙的确像是在给神乐表白呢。
    老实说,站在客观实际的基础上,他并不看好钢牙,就和不看好犬夜叉的理由一样。借助外物这种事情,无论是四魂之玉的碎片或者是铁碎牙,都毕竟不能融入骨血。说起来,若是把四魂之玉从奈落手上夺去,那么奈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钢牙的优势和弱势一样得明显。
    只要封住了这头狼妖的速度,他的实力就是不值一提。
    神乐故意让钢牙和以刀为武器的白骨守卫们争斗,然后操纵流动的空气形成龙卷风,高速旋转的风带起地上的骷髅头和刀具,盘旋而上,骨骸的漩涡构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妖狼族的少主围困其中——任是钢牙速度再快也只能任由宰割。
    眼看着钢牙已经彻底踏入陷阱,神乐悠然道:“任意选一条路吧,妖狼族的少主。是要在漩涡中被骨骸削成肉片,还是要跳出来被我剁碎,用哪种方式我都无所谓。” 她艳丽的红唇上勾起一抹笑容,动人心魄。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碧落从容起身,向着黑暗的延展处走去。
    神无微启了唇,终是没有开口。
    前方的少年明明没有转身,却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奈落并没有不允许我在城里走动吧。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不该去的地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我好像写降灵的时候答应过一件事,关于作收到了50的倍数就日三更什么的。
    ……现在作收300了,但是我手头有三个坑= =
    (不过还是继续收藏我吧↓~省的换了笔名什么的以后找不到人了)
    第三章
    新月之夜,是没有月亮的日子,也是犬夜叉失去妖力变成人类的时候。
    披散着黑发的人类少年坐在火堆旁,一脸不爽。
    清晨奈落走了之后,犬夜叉连忙自救,等到了恢复气力用铁碎牙打开了困住他们的结界之时,奈落早就消失了踪迹。
    而恰在此时,奈落的气息却弥漫在空气之中。就好像……准备好了陷阱故意召唤他们过去一般。
    但犬夜叉却是一定要去的。
    在他的面前,碧落因为他们这些同伴的拖累主动上前要求奈落把他带走了,而且奈落还对碧落抱有那种肮脏的感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知道碧落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碧落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弥勒有些出神地望着明亮的火焰,喃喃。
    七宝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唉,难得可以找到奈落的城在哪里,可是犬夜叉居然变成了人类了……真是靠不住啊。”
    “你在说什么!”狗狗忍不住给了小狐狸一个爆栗:“我也很担心啊!”回想起那个时候,知道奈落无法下手杀了桔梗居然是因为身体中的鬼蜘蛛依然爱慕桔梗的关系,那种恶心的感觉……而现在,奈落居然又……!
    可恶,为什么要变成人类!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珊瑚站起来,抖擞精神,认真道:“走吧,弥勒法师,云母。”
    弥勒:“嗯?”
    珊瑚:“即便只有城的踪迹,也应该去确认一下。既然犬夜叉今天晚上不方便,那就让我和弥勒法师去吧。”
    七宝小小声:“每个月都有一次不方便啊……”
    珊瑚和戈薇侧目。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犬夜叉拿起了铁碎牙:“等一下,我也要去!”
    弥勒忽略他,直接对水手服的少女道:“戈薇小姐,如果犬夜叉乱来的话,就麻烦你去制住他了。”
    有些心不在焉的戈薇担忧地笑笑:“嗯,好的。”碧落……会没事吧……
    橘黄色的叉尾猫变大了身形,载着弥勒和珊瑚远去。黑发的少年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出奇地有些沉默。
    “犬夜叉……”不要担心……
    ——又怎么能不担心呢?戈薇有些神游天外地看着吞吐不定的火舌。
    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妖怪随处可见的、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妖怪吃人的时代,没有法律没有生命保障的地方。任何一条鲜活的生命,无论是牙牙学语的小儿还是白发苍苍的老翁,都可能在下一刻变成一具尸体。
    但是这里,有犬夜叉。
    一开始,只是因为自己射碎了四魂之玉,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太大的影响,为了责任才在这个世界旅行,到处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犬夜叉的呢?
    跟犬夜叉在一起,一起旅行、一起追逐、一起面对危险……戈薇一向认为,他们可以这样一起下去,长长久久的。
    作为一个15岁的少女,戈薇的勇气值得称道,而在她遇到的各种危机中,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对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但现在同为现代人的碧落的遭遇却给她敲响了警钟。
    必须要说,生活在日本的人,接触的那方面的信息总是要多一些的。
    所以戈薇在碧落今天早晨以那样的方式跟着奈落走了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就像心口压了一块大石那样,喘不过气来。
    在戈薇这样的三观还有些理想化的纯洁少女看来,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真正可怕的是……!
    ***
    碧落在城堡中游荡。
    在神无的镜子里,他看见了最后的影像。
    不是神乐的胜利,也不是钢牙的死亡,而是常常跟在钢牙身后的那两个妖狼族人有些偷偷摸摸地远去了。
    他们一定是去找戈薇搬救兵了。可惜,今晚的犬夜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救不了钢牙。
    关键是时间。
    只要钢牙能够活到明天早上第一缕阳光冲破束缚,那么他这一次的危机就算是过去了。狼这种生物,即使明知不敌,也要坚持给族人报仇吗……
    钢牙那一副时时刻刻都自信满满朝气勃勃的样子,真的是一个妖狼族的少主会有的全部面貌吗?
    在这个城堡还叫做人见城的时候,碧落并没有看过城堡的全貌。而现在,他正在认真地走过每一条岔路、记住每一个房间……毕竟,这大概是要住很久的地方。
    奈落对他的感情,或许不够深刻,却足够暴虐。
    ——或许应该叫做,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这一次逃跑或者被救出去的话,就要踩到奈落的底线了吧。那么,下一次面对的,可就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奈落了。
    老实说,碧落真的不想这么做。
    在他看来,犬夜叉一行之所以现在还是全须全尾的,只不过是因为奈落还太胆小,那种拐弯抹角力求谨慎的作风大概是某个半妖在没有力量的时候养成的吧,若是奈落真正地想要犬夜叉一行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善良而热心的人,总是很容易对付的。
    跟奈落真正翻脸的话,即便他有空间这个最后的秘密武器,那又能怎么样呢?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么?那还不如就在奈落的城里住下去呢,起码这里的物质条件不错,将来要是有谁不小心被抓进来了,还能照应一二。
    少年的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容,却是如丝如蜜——更何况,玩心理战的话,奈落真的能占上风么?
    碧落停了下来。
    他的脚下,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
    奈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汗迹。
    不,或许不应该说脸,因为此时的奈落,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形态了。
    每一次的半妖之夜,他都会重新组合自己的身体,把脆弱的部分剔除,一次次尝试着把优势的部分组合起来,让自己更加地强大。
    各色各样的妖怪身体纠缠在一起,无论是颜色还是蠕动的部分,都肮脏而骇人。就连奈落自己,也有些无法忍受——他一向厌恶自己的半妖身份。这样的景象,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人类看到了应该更受不了吧?可是在初遇时,碧落居然那样地自然,甚至还毫无压力地抢了自己的衣服……
    奈落很少有看不透的人,但他却发现自己看不透碧落。
    他以为明心的转世会心怀苍生而慈悲善良,却发现碧落对于城堡中人类的性命似乎并不在乎;他以为冷漠自私的人会只为自己着想,然而碧落对犬夜叉一行的关心又是真实的。
    很矛盾的存在。
    有脚步声轻快地响起。
    很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还扮演着阴刀城主的时候时常听到的那种韵律。
    奈落不由得屏住呼吸。
    对于眼前的景象,碧落没有丝毫惊讶。
    只要知道奈落是个半妖,那么一切都顺利成章。泄露的气息、维持不住的结界、神无所说的奈落不在城中的话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奈落明显很累了,长发都被汗浸湿,一缕一缕粘腻在一起。
    “累了?”轻柔的话语。
    少年的双眼蕴着关切和温柔的波光,踏过众多组合在一起的妖怪的身体来到控制这庞大身体的枢纽前,双手捧住奈落的头,以额头相抵,脸上柔滑的肌肤与那沾满了汗迹的皮肤相互摩挲。
    阴暗的地下室,鼓动的妖怪躯体,还有其中靠在一处的温雅少年和中心的头……这景象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却又如此……艳丽魅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