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气恼无比地啐了一口:“果然这才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呢,都是一个德性,在那些狐狸精那里鬼混得差不多了,就拿我这里当栈?”
贾家那边,似乎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跟王家联姻是个好主意,之所以之前没成,完全是王夫人不会说话,得罪了自家嫂子。史太君琢磨着王子腾如今愈加权重,日后若是元春能够承宠,能引为外援的也就是王子腾了,因此,更是坚定了与王家联姻的心思。若不是迎春如今虚岁才五岁,探春也不过刚刚过了周岁,而且还都是庶出,她倒是很想要将王仁招为自家的女婿的,如今,也就只有贾琏合适了。老太太心里琢磨着自家宝玉将来造化不会小,也不一定会在乎荣国府传下来的爵位了!
就在老太太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跟王家人探探口风的时候,足足辛苦了一年多的贾珠提着大篮子,穿着好几层单衣进了贡院。
贾珠这一年多来用功过度,且思虑过重,他的岳父李守中看过他的文章后,觉得贾珠这一次下场,即使侥幸得中,也不过是在榜尾,最终顶多一个同进士的功名,不如再等三年,有了足够的积累之后再说。可惜的是,贾珠的意志非常坚决,李守中也不好在考前打击这个女婿,因此也只是让他放宽心思,不必太过在意。
贾珠出了考场便倒了下去,唬得过来接人的赖大差点心脏病突发,连忙叫了人七手八脚地将贾珠抬上了马车,一方面叫了人去找太医问诊。太医把了半天脉,只说是在考场上累着了,加上心思郁结,且身体亏虚,言语间暗指贾珠似乎有些肾水不足,总而言之一句话,要放开心怀,好生补充元气,不得受到刺激云云,又开了对症的方子。
刚刚送走太医,王夫人刀子一样的眼光就投向了李纨,尖刻地喝骂道:“明知道大爷要温备考,还纠缠着大爷,莫不是一刻都离不了男人不成?”
李纨顾不上担忧贾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诉道:“太太,媳妇实在冤枉,大爷一个月在媳妇房里的次数不过两三次,多半时间都是青芙、青蓉她们几个在身边伺候的啊!”
王夫人更生气了,厉声道:“难道这还是我的错不成?你一个正房奶奶,连两个通房丫头都拿捏不住了吗?不能给大爷管好后院,那要你这个媳妇有什么用!”
王夫人骂得尖刻,李纨也没办法辩解,只能流泪不止。
史太君听到消息,急忙赶过来,正看到王夫人在训斥李纨,气得拄着沉香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厉声喝骂道:“老二家的,现在不好好照顾着珠儿,就在这里摆婆婆的威风,难不成这比珠儿的身体还重要!”
王夫人被骂的不吭声了,不过看着李纨的眼神更加阴沉起来。
贾珠一直昏迷不醒,李纨在边上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心中满是惶恐,这个年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若是贾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纨这辈子也差不多就没了希望,一边心中后悔当初为了孩子实在是太过心急了一些,一边暗恨院子里那帮不安分的狐媚子,于是也顾不得表现自己这个正房奶奶的宽厚大方,直接将一干通房全部关了起来,吩咐大爷醒来之前不许她们出来,自己就一门心思照顾贾珠,生怕贾珠出了什么意外。
太医的方子还是有效果的,加上各种名贵补药的作用,第六天的时候,贾珠总算醒了,李纨几乎喜极而泣。又将养了几天,贾珠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动几步了,眼看着就要慢慢好起来。
然后,又一重打击过来了。
皇榜张贴出来了,贾珠榜上无名。本来因为担心贾珠的身体,史太君和王夫人是不许人告诉贾珠的,只让人暂时瞒着。
但是那天难得天气好,贾珠虽然暂时没想起来是张榜的日子,不过却让李纨扶着在园子里面散步,走到一个半月门那里,却听到门另一边隐约有声音传来。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难不成去领赏啊!”
“可不是去领赏吗?一大早大管家就去看榜了,听说刚刚回来了,以咱们大爷的学问,可不是铁定会中的吗?老太太、太太她们一高兴,可不就有咱们的好处!”
“别提了,你要是现在去说什么领赏不领赏的,只怕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听到这里,贾珠的脸色就有些发白,李纨这些天忙着照顾贾珠,一直也没有注意这些事,这会儿听到话头不好,正想要出去斥责一下那两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却被贾珠紧紧拉住了,不等她开口,就听见那两人又在那边说道:“大爷这次可是落榜了,只是看大爷身体不好,老太太和太太她们下了禁令,不许咱们乱说呢!要不是咱俩一块长大的,素来要好,我也不肯说给你听的,好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吧,别人问起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知道了,谢谢姐姐,我这就回去了!”
那两个丫鬟偷偷摸摸跑远了,李纨偷眼看到贾珠的脸色,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道:“大爷,这一次不中,下次再考,大爷才多大年纪呢,不着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贾珠一口殷红的血喷了出来,然后便向后倒去。
李纨惊恐地叫了起来:“大爷,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快来人啊,大爷又晕过去了……”
贾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太医再次来到了荣国府,给贾珠把过脉之后,连连摇头,叹道:“本就思虑过重,元气不足,尚未调养妥当,如今又是急火攻心,可谓是雪上加霜!”
“太医,您就直说了吧!”史太君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太医摸了摸有些花白的胡子,终于说道:“下官学艺不精,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王夫人呆了呆,立刻就大哭起来:“珠儿,我可怜的儿啊!”
“哭什么,不是还没死吗?”史太君狠狠地一拐杖敲了过去,镇定地说道,“太医,您尽管开方吧,怎么着也得尽人事!”
做太医的,都是一个德行,遇到大病,宁可开吃不死人,但是稳妥的药方,如今贾珠这个模样,太医更是要小心谨慎,想了半天,才开了方子,然后忙不迭地跑了。
自然,贾珠还是没好得起来,荣国府几乎将长安所有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到了最后,都是一句话:“节哀顺变,准备后事吧!”
又送走了一个大夫,神情麻木,脸色憔悴得近乎枯槁的李纨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那位刚刚被送走的大夫又被请了回来,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李纨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需要好好保养,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保不住。
李纨醒来的时候,贾珠刚刚断了气,王夫人想撒气,可是对着已经有了贾珠的孩子的李纨,她也只能咬着牙忍着,对李纨更加不待见了,李纨在得知有了孩子之后,又哭了几场,为了保住这个遗腹子,李纨甚至没能给贾珠送葬,一直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安胎,原本鲜活如同鲜花一般的人一下子枯萎了,失去了所有生气,只有在看到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时,才有了一点情绪流露。
正文 闲话贾家事
“可怜见的,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孙夫人给荣国府道了恼,回来之后,带着一点怜悯叹道。
王子腾也叹了口气:“珠儿是个好孩子,实在是可惜了!”贾珠这么一去,贾琏从小就是不爱读的,贾家想要延续从前的富贵,看来还真得指望那个贾宝玉了。
女人天生有些多情善感的小心思,哪怕之前孙夫人因为王夫人那个小姑子的缘故,对贾珠那么个外甥不是那么待见,不过这会儿人死了,却觉得那小伙子一直挺不错的,完全是投错了胎,她随手将头上的银钗取了下来,嘴上说道:“好在珠儿媳妇如今有了身孕,无论是男是女,珠儿也算有后了,不至于将来断了香火!不过,看大姑奶奶的意思,似乎对珠儿媳妇有些看法,只怕日后珠儿媳妇日子不好过!”
王子腾摆摆手,冷哼一声:“鼠目寸光,一点见识也没有!我王某人怎么会有那样的妹妹,哼,我这辈子的脸面,都要被那等短视的妇人给折腾没了,别人看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咱们王家不会教女儿呢!”王子腾心里的确是郁闷,自家这个嫡亲的妹子虽说门面做得好,不过这也就哄哄不懂事的下人,明眼人自然知道其中的蹊跷之处。尤其,李纨在贾珠的丧礼上立志守节,你还要给她脸色看,那就是不慈!何况李守中虽说官位不显,可是这么多年来,出息的学生也很是不少,在清流中颇有几分脸面,你亏待了人家的女儿,李家再厚道,想必日后也不愿意跟你这个亲家走得太近吧!一个字,蠢!王子腾恨不得去找自己老爹老娘问问,怎么就教出这么个蠢货女儿,当然,另一个也不见得聪明到什么地方去。
孙夫人见王子腾火气上来了,也就见好就收:“哪有这等话呢,云儿和鸾儿两个丫头,就算是嫁出去了,谁又说得出一个不好来!”
王子腾有些冷淡地叹道:“算了,我现在也懒得管这些事情!我一个做哥哥的,也管不了妹子的家事,将来就算有什么问题,王家也不缺她们一口吃的。”
孙夫人也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只是笑道:“老爷想来还不知道,从过年开始,不知道多少人跟我打听咱们仁儿的事情呢?”
王子腾一时没反应过来:“打听仁儿做什么?”
“老爷!”孙夫人嗔道,“仁儿今年都十二了,快到娶妻的时候了!”
王子腾也笑了起来:“一晃都到这个时候了,不过这事也不用着急,仁儿现在才十二,三年后参加了春闱,也才十五,到时候若是能金榜题名,议亲的话岂不是更加体面!就算不中,那时候也不晚呢!”
“什么叫做就算不中!”孙夫人啐了一口,“仁儿聪明勤奋,才学在国子监也是少有的,听说陈先生也是时常夸奖的,哪有不中的道理!”
王子腾赶紧说道:“夫人,是为夫说错了话行不!不过,这话不要在仁儿面前说,这种事情,除了才学,还得看运气不是!”
孙夫人想起贾珠,也是一惊,听说贾珠之所以心思郁结,就是太想要一举高中了,才弄得英年早逝,自己儿子可不能这般,还是顺其自然为好!心里想着,嘴上也这般说道:“老爷说的是,妾身明白轻重!”
王子腾点点头:“这就好!”
王仁并不知道自己老爹老妈将自己和贾珠联系到了一起,不过,去过贾珠的葬礼之后,哪怕知道结局,心中难免生出世事无常之感。贾家的人里面,跟他关系比较好,也比较谈得来的也就是贾珠了,贾琏与王仁年纪差不多,虽说暂时还没有体现出花花公子的本质,但是,母亲早逝,父亲不着调,虽说不是最受宠的,但是也是娇生惯养,拿起本就头疼,说起玩乐跑得飞快,如今多了一个贾宝玉,更是没人多管了,由得他在家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逃学那是家常便饭,贾政管不着,贾赦没时间管,如此一来,贾琏不长歪,那才叫没天理了。
就像贾琏最怵的是别人拿自己跟王仁比较,王仁也懒得与贾琏为伍。同样是不乐意读,起码冯紫英、卫若兰他们并非文不成武不就,总算是拿得出手,为人爽利,交游广阔,而且对自己的将来都有了明确的规划,而且或许是因为王熙凤的缘故,王仁对贾琏总是有些偏见,因而也不乐意与他为伍,因此,尽管算起来也是亲戚,但是也慢慢疏远了起来,快要没什么交往了。
至于贾宝玉,莫说如今还是个被丫鬟们抱在怀里,只知道舔丫鬟脸上胭脂的小屁孩,即使这位年纪已经不小了,王仁自认没有办法与这样一个下凡历劫的博爱情种有多少共同话题。
唏嘘了一番之后,王仁将自己那些无谓的同情心什么的都收拾了起来,好歹贾家还经历过一段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的,既然享用了那样的富贵,将来无论如何也值了不是。因此,如今的王仁依旧心安理得地读读,跟一帮朋友一起谈笑玩乐一番,日子过得即使算不算波澜不惊,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王仁如今用不着去国子监了,因此有更多的时间耗在了陈府。陈家的人对此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如今陈景仪在内阁混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