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是。”小柳低声回道,轻巧的退了出去。
    窗外余晖默默,偶有几声鸟鸣,偌大的皇宫静的吓人。一时间思绪万千,这皇宫本身就怪异的很,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静的让人心慌。
    伸手探入怀中,将玉佩扯出,黑色的玉石里枝枝梅花栩栩如生,还残留着丝丝暖意。留下块玉佩就走,不知他意欲何为。当然,她绝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的就放弃,那不是他的性情。恐怕他是另有打算。
    还有那个至今仍未见到的孩子,不知他的心究竟已经多黑暗了,还来得及吗?接连几日决定不回皇宫,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想到这,纤手蓦地一紧,不知心忧谁。
    翻来覆去,脑中不停的滚动着种种忧思,“小师傅,酉时快到了。”小柳在门外低声提醒。
    时间过的真快,起身理了理衣角,出门朝落枫院行去,唉,还有一个麻烦怎么给忘了。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狠心一点,别那么蠢,做的尽是到最后折磨她的事。
    御医从箱子里取出一封银针,抽出时细致的银针在烛火映照下闪着寒光,御医眯起眼打量了下陵城,道“小师傅,可以开始了。”
    陵城畏畏的靠在楚卓身上,仿佛也知道那东西是要往他身上扎的,越来越往她怀里缩。“……城儿,你想不想吃甜甜的小糕点?”扔诱饵据说对小孩子管用。
    惊喜的抬头,点头再点头,“想!想!”
    “等下如果你乖乖的不动,阿姐就做给你吃。”
    “不动?”疑惑的歪着脑袋。
    “御医,你先在他身上扎一针试试。”
    “是。”手起针落,“哇……”手一挥就要把老御医赶走。
    “别动。”拉住他的手,一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不让他看到银针,“就这样,这点痛痛城儿能忍得住吗?忍得住,就给你做小糕点。要是你乱动,打人……阿姐就不要你了!”
    一听到她说不要他了,大眼里满是惊慌和害怕,忙点头道:“城儿乖乖的不动!阿姐……阿姐不要不要城儿,城儿会乖乖的……”说着眼圈就开始发红。
    “嗯,只要你乖阿姐就不会不要你。”垂首轻声说,随即转头对御医道:“开始吧。”
    “公子可真听小师傅的话,小师傅真是公子的姐姐?……老夫看小师傅的面相骨骼似乎比公子要年幼。”
    “姐弟?呵呵……”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待他恢复后就是雠敌了。
    见楚卓的神情,御医似乎意识到了言语上可能有失误,便不再多言,低头就开始施针,陵城果然一动不动,只是楚卓能看到他脸上的隐忍,据说八分的痛到了孩子身上会变成十分,不知在他身上是不是同样适用。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御医收起针,抹了下额上的虚汗道:“好了,只要上药便可。”
    “嗯,劳烦御医了。”随即低头对几乎快僵硬的陵城道:“城儿,可以动了。”
    这不动还好,一动嘴角一瘪,似乎又想开哭了。楚卓赶忙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背脊,“乖,不哭。”若是这时辰让这大嗓门的扯嘴哭起来,岂不要惊动整个皇宫的人。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和手都有点麻痛,“你们两,给你们的主子松松筋骨。”
    踢了踢、敲了敲腿,起身,看了眼双眼紧盯着她满是期盼的傻个儿,“阿姐,明天带糕点来给城儿。”
    随即对正收拾药箱的御医道“大人,若是不弃就一道走吧。”
    “好,小师傅请。”两人转身出了门,一路上聊了些琐事,到了分岔口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处所。
    楚卓回到凤飞殿偏殿,在小柳的伺候下简单梳洗了下,就让小丫头回去休息了。
    将灯烛吹熄,借着朦胧的月色摸索到床边,脱下外袍钻进被窝,侧身闭目睡下。虽然白天阳光明媚感觉不到深冷的寒意,夜晚的燕京却是一片冰寒,寒风任意地扫着茂草、枯枝,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双眼紧闭着,睫毛轻微的颤了一下,呼吸放缓,片刻后才微掀起眼帘,呼出一口气,不是他。楚卓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过度了,脑中的玄绷的太紧,累的慌。转身又安慰自己,或许他今晚根本就没打算来,若是还未筹备完善,也不会因为一天时间而有大的进展,想着想着眼皮子也开始缓缓的合上……
    楚卓的揣度原本也确实没有大的偏差,可这世上之事人心却最是难料。也因此,此时此刻,悄然立在床榻边的修长身影也是真实的存在。
    沃瑛凝视着睡梦中的楚卓,脸上一片柔和。
    昨夜夜闯皇宫,一来是为亲自确认是否真是她,是否安好。二来是想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再次回到他身边的准备。
    将玉佩戴回她身上,就是要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没打算放弃。如果……她真的恨极了他,不想回到他身边。一想到这最有可能的结果,蓦地,一丝苦涩哽上他的喉。那么,他也给她时间……给他向她的贵妃师姐或是那竭力想翻找出他的义弟求助的时间……阻拦他或是杀了他……
    所以,今日他的确本不打算再次冒险闯入皇宫。
    只是……侧身轻缓的在床沿坐下,一旦见过她,知道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无法感受到她的气息,让他难以成眠。
    修长的手指轻触上柔嫩的脸颊,倏然间,低垂的眼眸中一丝银光一闪而过,手指顿了顿,继续在粉颊上游走,动作很轻很柔,带起点点瘙痒。
    嘴角在不经意间弯起,俯下身,薄唇轻轻碰触樱唇,蜻蜓点水般一划而过。
    “气息、体温、脉搏,还有这儿……”手掌轻搁在起伏的胸口上,“卓儿……别再装了”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房内静的出奇,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伴随沉默仿佛就要这么静到天荒地老……
    他的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似有若无的轻抚着她的脸颊,嘴角带着优雅的弧度,眼含春风宠溺的凝望着床上的人儿,显得耐心十足。
    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唉,比耐心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缓缓睁开双眼,两双眼睛就这么脉脉的凝眸相视,没有想象中的大悲大喜,只有怅惘,坦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也是云淡风轻……月色下淡淡的剪影,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容优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的淡定自若。
    又是漫长的沉默,轻轻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注视着他悠淡下掩盖着汹涌情感的幽深双眸,轻启朱唇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依旧是不变的微笑,同样轻声回道:“我明白。”就像是哄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的口吻。
    深吸口气,压下一刹那间涌起的激动,这样的态度像是明白吗?!单手撑起身,“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如果真明白就应该立刻在我面前消失,永远。”
    伸手轻按住她露在被外的手,收起嘴边的微笑,双眼直视着她,缓缓道:“我明白你恨我的狠心撒手,我明白你受了很多苦,我明白你不愿原谅我,我明白你今后的人生里不希望有我的存在。”
    “只是,这,不足以让我放手。”说完,搭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收拢,紧紧包裹住她的手,紧的让楚卓生痛,紧的仿佛再也不愿意放开……
    “你已经放弃了……”直视着他,淡淡的开口道。
    “……这是我一生中最痛的选择。”一瞬间,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痛苦,那么深那么浓,将曾经的淡然深沉彻底湮灭。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的伤痛让她恍惚,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三年来无数次在清醒中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却一次次在梦中追问那个狠心丢下自己的人,为什么?!你怎么忍心就这么松开我的手,你怎么忍心让我如此痛,痛到要麻痹自己?
    黯然神伤的伸手轻掩住她的双眼,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手心上传来轻微的骚动。楚卓不解的眨了眨眼,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气息。
    “我的弟弟……在遇到你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不能不救他……”顿了顿,又艰难的开口道:“他是我唯一仅存的亲人,我以为……他是我这世上唯一骨血相连的亲人。”只是这个以为,也让他痛苦至今,也许会这么痛苦一辈子。
    缓缓移开掩住她双眸的手掌,见楚卓只是怔怔的不说话,脸上并没有深刻的悲痛,才放下心。正如他的猜测,她根本不知道曾经怀过他的孩子,也好,这样很好,她不必为此而夜夜难眠,忧伤苦痛。
    而楚卓此刻只是觉得,很无力,一切都很理所当然,并没有那么惊诧和不可思议。也没有可以责怪他的理由。只是,也找不到原谅的理由。
    “……我明白你的难处。”抬眼见男子脸上纠缠的痛苦,缓缓伸出那只没有被掌握的手,在他惊诧的眼神中贴上他的脸颊,掌心轻柔的挪动,盯着他的双眼道,“只是,你知道吗……人生就像走分岔路。”
    沃瑛只望着她并不说话,他知道她还没有说完,果然只听她悠悠的接道:“总会遇到不同的路口,不是往右就是往左。三年前,你已经做出了你认为最好的抉择。”声落,手掌滑落。
    眼神一瞬间的黯淡,她还是不原谅他。勉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见任何犹豫,嘴角再次勾起自信的弧度,“很恰当的比方,只是,卓儿,没用的。我不会放手!”
    在她的惊愕和薄怒中,执起两人紧握的手,低头轻吻她的手心,徐徐抬头道:“几日后,我会带你离开。”
    说完不等她抗议,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迅速离开。
    白色的衣角消失在眼前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沉吟半响才惊觉,没有提醒他避开小瑜!想必此刻他人已在“千里之外”了,懊恼至极,转念一想,怎么就把廉贞给忘了,若是暂时见不到小瑜,也只能先通过廉贞提醒沃瑛了。
    翌日一早,楚卓就让廉贞替她转达了消息,望沃瑛最好能避开小瑜,若避不开也别伤到了他。
    廉贞也尽责的在当晚便将楚卓的原话汇报给了沃瑛,沃瑛听后只瞟了眼廉贞,低沉轻笑道:“你且告诉她,我绝不会伤他分毫。”
    这之后几日,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沃瑛不再深夜出现在她的卧房,皇宫依旧一片宁静,陵城在哭闹中扎了一针又一针,只是小瑜依旧不见踪影。了尘的焦急已是掩饰不住,她曾在话语中无意透露,如小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就不得不去见那个自回皇宫后便被她冷冻的皇帝了。
    楚卓虽也担忧,但由于已提醒过沃瑛,也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就稍微安下了点心。如今,她更担心他的再一次出现,他的所言所为在在都显示了他的势在必行,恐怕下次再见他会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将自己带走。
    该怎么办?找师姐帮忙?就算是拦的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还是,离开皇宫,躲的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她?眼神无意的在院中溜了圈,那就必须先把廉贞引开,估计也很难,他似乎已经暂时不想找陵城麻烦了,也就是一心一意只盯着她……
    事实上,或许只有断了他的念想,才是解决之道。但是,她似乎说服不了他。唉,脑袋隐隐作痛,暂时不想了。御医说今晚施针要延长一倍的时间,看来又是件苦差事,转身向卧房行去,先补眠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几年这身体愈来愈孱羸,想想似乎也理所当然,经历了这么多,这身体能挺过来已是不易,她还不想这么年纪轻轻就结束这不知因谁的差错而偶得的第二次生命。
    被烛火映照的明晃晃的室内,御医眯着眼,找准穴位,小心谨慎的扎下一针。
    楚卓悄悄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见老御医神情严肃,大冬天的居然满头汗珠,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也难怪老御医手都有点发颤了。
    室内异常的安静,只有烛火霹雳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着,几人的眼睛都胶着在细小的针头上。
    突然,轻拍怀里傻个儿背脊的手僵在原地,房间里依旧静的出奇,楚卓低垂着头,感觉眼皮开始不安的跳动。
    “谁?!”一声大喝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老御医依旧低头扎针,似乎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楚卓逼不得已的抬眼望去,只见沃瑛一身白衣轻靠在门扉上,双手松松搭在胸前,嘴角微勾,眼含春风,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
    只是,那种压迫感却是怎么也忽略不了的。三个侍卫均是双手扣剑,慢慢的移动步子,挡在陵城面前。楚卓则是无言的望着他,那双看似春风般柔和的眼中深藏着阴冷的森意,她却不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