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痕迹。那导游听说他们两位要找这样的遗迹,倒也都理解,毕竟近年来港台的黑帮片在大陆非常火,所以许多大陆游客来了就想看看那些帮派真的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二位游客朋友,你们知道竹联帮厚?当年竹联帮大哥的一场丧礼惊动整个东南亚,丧礼当天现场还有许多j国那边过来的黑道大哥。那气势惹人侧目厚……”台湾导游职业地给简桐和兰泉介绍着。
导游引着二人渐渐远离了城市中心的喧嚣,走进一条幽静的巷子里去。台湾的地皮很贵,所以常见到小面积的房屋,只是这条巷子里的房屋就更加狭仄,几乎是门窗叠着门窗。那些房子能看得出已经有了年头,但是这么多年岁月走过,那些房子竟然还光露着灰突突的水泥墙壁,连一点粉刷也没有。
此时坐在房屋门口闲聊的都是些老人家,很少看见年轻人进进出出。
“两位厚,这里就是二位寻找的、有关白虎团的最初发起地。”
简桐愣住。也曾无数次想象,以为至少也是在j国时候看见山田组的那种办公大楼,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狭仄之巷。
“这里呢,就是所谓的‘眷村’。”导游也叹息了一声,“当年国.军战败,大量的荣民和眷属都被安置在这样的地方,渐渐汇聚成为居住的村落,所以被称为‘眷村’。”
“二位看见眷村的情形,想必会非常心酸。其实这还是1960-1970年代政府拿出钱来修缮之后的模样;如果是初期的眷村,二位就会更加难过。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房子,有的只是以门板遮蔽成小小的帐篷;后来渐渐有了茅草房——厚,对了,就如二位一直提到的蔺草,多亏我们北投盛产蔺草,所以荣民与眷属便将这些蔺草善加利用,做出了房顶、床席,甚至吃饭的盘碗……”
简桐也是听得难过,轻声叹息,“那现在里面这些老人……”
导游也是黯然,“都是荣民咯。许多荣民因为贫穷,根本没有船资回大陆探亲。他们只能这样一日一日耗费着自己的生命,终老于此。”
导游一边解说,一边引领二人向巷子深处去,指着一处稍微轩敞一点的平房介绍,“就是这里哦,这里就是白虎团成立的最初地点。”
“二位知道的厚,这些荣民与眷属呢,因为来自大陆,他们的政治观点与岛内原住民有很大的差异,文化背景也不尽相同,所以都说眷村的内外有一道‘竹篱笆’。眷村内外的不沟通便可见一斑。当年最严重的时候,有岛内原住民与眷村村民发生过龃龉,眷村内部的人们为了抵御和反抗,这才建立起了白虎团等帮会组织,以求自保。”
“哦?你们找蔺长官的故宅啊……那倒是不必到这边来了,1960年代以后他们就搬走了,因为已经买得起大房子,再不用在眷村里头受罪。”有位老人家听见几个人的谈话,便扁着一张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的嘴说。
简桐也是点头。蔺水净掳了靳欢来台的时候,是在文.革年代,所以这边并不能找到切实的线索。
“那么蔺长官他们家人后来有没有再回来眷村过?”兰泉倒是不着急走,蹲下来给那位老人家点上烟袋。
“我想想啊……”那老人家眯起眼睛来,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袋,一边用力回想。
良久,老人从记忆的尘雾里走出来,点了点头,“是回来过的。不过不是蔺长官自己回来,倒是蔺家小官回来过,还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简桐兴奋起来,“老人家,麻烦您给我们说说!不急不急,您老慢慢想,我们慢慢听!”
这里的老人家都是寂寞的。能点燃他们最后一点生命活力的余薪,不过是那一点回忆。所以如果有年轻人愿意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他们还是非常开心的。
“好,好……”老爷子缓缓地抽着烟袋,“话说,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年我也是再次见到蔺家的小官。那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蔺长官倒是抱着孩子回来眷村给老兄弟们看过,还摆过百日酒;可是后来蔺家发达了,就也很少再回来。所以我看见蔺家小官进来的时候,还看了半晌——不过蔺家人就是蔺家人,一眼就也认出来了。那时候那位小官长得呀,真是风神秀逸,要多英俊有多英俊哟……”
小怪兽在佛堂玩了一会儿就转头问色空,“色空叔叔,我妈妈还给了我一个任务,要我来看明月姑姑!”.
一提明月,所有人都是变色。
“小怪兽!”杜仲赶紧走上来想要抱走孩子,“咱们去那边看梅花鹿啊。”
色空轻轻叹息之后,却坦然一笑,“孩子,叔叔不是不带你去看她。叔叔也知道她在哪里。可是6年来她不肯见叔叔,叔叔也决定再不下山一步。”
小怪兽却展颜一笑,“明月姑姑不见叔叔,却不意味着不见我;叔叔不肯下山半步,小怪兽却可以自由下山的!”
鸿涛皱了皱眉。他明白小桐的心思,可是他却也不得不抬眸望了一眼多鹤。
色空与明月自是可怜人,可是多鹤呢,她又何尝不可怜?
多鹤却依旧宁静站着,仿佛他们所说的话都与她无关。她只静静含笑,垂首而立,目光落在阳光闪耀的地砖上。她身上那件艳紫色的和服上,白羽的仙鹤纯净如仙。
小怪兽感知到干爹的目光。小东西自然不知道多鹤在这件事情当中的角色,可是干爹的目光还是提醒了他。小家伙面上有一点尴尬走过来,轻轻拉住多鹤的手,“多鹤姐姐,拉着我的手!”
多鹤努力一笑,握紧他小小的手。那手很小很软,却足够给人慰藉。
多鹤含笑转身向色空辞行,“小主人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他也该困了。我先带小主人回府休息。也请大师善自珍重。”
色空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稽首,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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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鹤姐姐,你难过了么?”小怪兽和多鹤一同坐在仆人扛着的滑竿上,摇摇荡荡往山下走,小东西依偎在多鹤怀里,仰头轻轻问。
多鹤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可是因为小怪兽来了,身边也需要女子的照顾,所以老太太将多鹤遣过来只照料他。
多日的朝夕相处,小怪兽跟多鹤也早已非常亲近。今天无意之中让多鹤难过,小怪兽只觉心中愧疚。
“没有啊。”多鹤静静含笑,“有的时候一个人是无法去准确揣度另一个人心中的想法的。既然无法揣度,那就坦然去尊重。他既然想那样做,他既然觉得那样做才能让他心灵平静,那我就依着他的心,尊重他的心愿便罢。”
多鹤抬头望高天流云,“幸福也是会传染的。当你看见那个人幸福,你就也会感知到幸福。哪里会有什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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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公子】607【最喜小儿无赖】13、因爱而生(第一更)
“那一年……蔺家小官也就是刚刚十八、九岁的样子吧,他带来的那个女孩子也是这样大。”老人自称鲁伯。不过他不姓鲁,而是老家是山东人。他来了台湾之后再也回不去故土,为了表示不忘故土之意,所以要别人管他叫鲁伯.
眷村里的后代人,但凡有一点能力的都想办法搬了出去,所以简陋的小房子也有不少空置下来。简桐和兰泉索性租了一间住下来,好细细听鲁伯讲故事。
鲁伯年纪大了,说故事的时候经常在年代上有所出入,不过简桐和兰泉都极细心,所以前后的线索连缀上也没出什么纰漏。
“鲁伯,您是说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十八、九岁么?”简桐说着回望了兰泉一眼。
若是那样的花样年华里,想来蔺流风与靳欢还没结婚,更还没有鸿涛累。
“是哦。那时候我们也都好惊讶,不明白为什么蔺家小官会舍弃了蔺家的大房子,却带着那个女孩回到眷村来住。”
“回到眷村来住?”简桐也惊呼。
“对哦。”鲁伯想及当年的事情,便也笑,“后来我们就也都看出来了,蔺家小官分明是跟那个女孩子私奔过来的。那个时候的台湾还都循着老规矩,婚姻还要父母命、媒妁言的,所以想来蔺家小官觉得眷村是蔺长官唯一不会想到的地方,所以才带着那个女孩回来住。檬”
这个道理也很容易理解:当时的蔺水净已经成了一方大亨,所以整个北投,甚至整个台湾,也没什么地方能逃得过他的视线。
可是眷村比较特别:因为眷村的情形非常艰苦,想来蔺水净定然想不到自己从小就是大少爷的儿子会甘愿跑回这样的地方来藏身。
“我记得,那天是个有雾的早晨,我拉开门一走出来,就正好看见白色雾气里头,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过来。男孩子眉分八彩、目似朗星,穿一身黑色的西装,那叫一个笔挺好看;女孩子也是相貌秀美,就像是月历牌上的画儿似的。穿一件桃红的旗袍,身段窈窕,一头长发没赶时髦烫成卷,而是油顺顺地依旧结成大辫子垂下肩头。真是郎才女貌,好看得就像从云里走下来的人儿似的。”
“然后蔺家小官就递烟来给我抽,拜托我,‘伯伯请您暂时千万替我保密。别人问起,您就说我们是来此地租房居住的。更别对人说我是蔺家的儿子。’”
“我就答应了。打小看的戏文里没少了见到才子佳人私奔成亲的故事,我也理解年轻孩子们的心,就想着也做份善事。更何况那女孩子看起来秀美当中,眉宇之间更有一丝英气,很合我的眼缘。我相信这个女孩子跟蔺家小官在一起,一定会给小官带来幸福。”
“您真是善良的老人家……”简桐由衷称赞。
“孩子你不懂啊……”鲁伯叹息,“我们这些老兵孤单单留在这里,家不能回,又没钱娶妻生子,所以就格外羡慕人家姻缘好的。恨不能尽自己的努力,让身边人都别跟自己这样苦……人这一生最苦的是什么呀?不是贫穷,而是孤独啊……”.
兰泉有一点急,几次想要打断老人家叙述的顺序,挑几个重点来问。可是老人家自己的逻辑总是很顽强,他非得按照自己叙述的顺序来不可;你若跳着来问,他就想不起来了。
简桐就笑着拦着,让老人按照自己的次序来回忆。人的年纪大了是喜欢这种缓慢而悠长的讲述,仿佛要用一根线条将所有经历过的旧时光全都串连起来一样。他是在对听者讲述,其实更是在给自己复述。
两人缠着鲁伯听了整整两天,才终于听到了故事的大概。原来那时候蔺水净准备要给蔺流风提亲,有几门政要的千金,还有j国黑道的几位大佬的女儿等,都对蔺流风有好感。蔺流风却一直以自己年纪轻,尚未成就共鸣、建立事业为由推脱。一来二去推脱得多了,蔺水净就也看出了端倪来。蔺流风不是真的醉心功业,而是心有所系。而那个牵挂的人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靳欢。
对此蔺水净当然无法接受!扬言要将靳欢先许配人家,或者要强行给蔺流风定亲。
万般无奈之下,流风毅然带着靳欢私奔。没有盲目地走到远地去,只是在蔺水净视线的盲点——眷村里安顿下来。
“没住多久啊,那个女孩子就有喜了!”鲁伯说着就笑起来,“蔺家小官也喜欢得什么似的,天天看着那走路的脚步啊都快飞上天去了。”
“可是问题却也出现了。蔺家小官带出来的票子用光了。女人又要生育了,将来生活的担子就更重。于是蔺家小官就出去找工作。也不敢找正正经经的白领工作,怕被蔺长官给发现,就只能到码头做搬运工人。他身子虽然也很好,但是终究耐不过那工作的沉重,后来就累吐了血了……”
“啊!”简桐也是惊呼。
“再然后呢?”兰泉一边简单记录,一边追问。
“再然后?”鲁伯老眼昏花地茫然盯了兰泉一眼,“就没有再然后了。那女孩子哭着求我们几个老街坊将蔺家小官送进医院去。没有钱交医药费,她就将腕子上一个翠玉的镯子褪下来交给我,让我拿这个当当。”
“忙完了蔺家小官入院的事情,结果我一回来眷村,就发现那个女孩子不见了……再回到医院去告诉蔺小官,却发现蔺小官也不见了!”
“什么?!”简桐和兰泉都是一惊。